68. 第 68 章
    今日,是在家养伤的兵部尚书陶勋第一天上朝。

    如今朝内分居两派,一派以丞相闻绍和为首,一派将军关绩为尊,不论大事小事,总是在朝堂上争吵不休。

    他是难得的中间人!

    虽然从前他年轻气盛,敢同闻绍和对骂,还和关绩大打出手,可后来年纪一大,性情就平和了许多,乐于做个中间人,隐人群中于无形。

    可奇怪的是,今日朝堂,关绩与闻绍和皆静若死猪。

    陶勋心里泛着嘀咕,藏在袖中的伤口突然有些发痒。

    他偷摸着睁开眼,暗暗挠了挠,没想到再一抬,便和宣帝对上了眼。

    “陶爱卿,身子可大好了?”

    陶勋闻言先是一愣,糟了,若是让皇上知道他刚刚走神,丝毫没听见谈论了些什么,还不得罚多少俸禄!

    于是连忙肃起脸,迈步上前拱手,“多谢陛下关心,臣已无大碍。”

    “那你对刚才所谈之事有何看法?”

    所谈……何事?

    陶勋只觉得伤口似有寒意,他侧目见关绩闭目养神,闻绍和不置一词却瞥了他一眼,这两人定是同往常一样,刚吵完架,看这样子是要在二人中做一抉择,才好逃过这一劫。

    虽说自家那个臭小子喜欢关绩家的宜兴郡主,可一想到关绩得到自己支持后的嚣张模样,陶勋仿若吃了只苍蝇一般难受,当下不假思索的开口,“臣不敢妄论,只觉得丞相所言更有理些。”

    宣帝坐在高位笑了两声,道:“既如此,便由镇国大将军去迎接弥国使臣吧。”

    ????

    陶勋顿时恍然,匆忙去瞟闻绍和,见对方不发一言只是面色幽深,心道:这下坏事儿了!

    弥国作为大梁属国,每三年进贡,五年朝圣,今年既为五年之期,又以探望三皇子邢鹤眠为名,带着珍观宝物正往大梁而来,下月初一便要觐见圣颜。

    接待使臣主要是彰显大梁国力,这本应属于礼部之事,但礼部尚书不久前生病告老还乡,还未选拔出新任人才,只空有礼部侍郎一人,却牵连进了工部尚书张庭峰意图谋反一事中,此时已经下了大狱,宣帝一时之间找不出来一个能暂代职位的人。

    刚刚朝堂上便是争论,由谁来暂代礼部一职,全权负责接引之事。

    区区接待一事,闻绍和本不屑争抢,本想着随便在文官中指派一人便可。

    可没想到那莽夫上来就是一句:“臣认为闻丞相最为合适。”

    一时之间倒是让闻绍和多看了关绩两眼,这莽夫是吃错了什么药,脑子糊涂了不成?

    他下意识便出言反驳,“臣以为,镇国大将军更能彰显我国强威。”

    普天之下,再往前数几百年,哪里有武将接引外国使者的先例,闻绍和不过是为了对关绩以牙还牙。

    “还是丞相礼数周到。”

    “不不,是将军更胜一筹。”

    接着就传来宣帝的问话:“陶爱卿,身子可大好了?”

    ……

    面对闻丞相的冷脸以及关绩的幸灾乐祸,陶勋自觉理亏,暗骂一声:倒霉。

    趁着下朝的间隙,眼看关绩咧着个大嘴要往他这边来,陶勋见状匆忙推辞了众位官员好友的邀约,转身便匆匆离开。

    陶勋一溜烟窜出宫,还不忘回头看看关绩是否追了上来,见身后无人,连忙招呼自家马车离开这是非之地。

    马车外有些喧哗,陶勋本不在意,脑中还在掂量着朝堂的事,就听车夫唤他,“老爷,前面有人把府门堵住了。”

    陶勋哑然,连忙拽起车帘向外看去,心里想:难不成是关绩那货来堵他了?

    可门外景象好生热闹!

    尚书府外围着一圈的百姓,见一辆马车停在近前,众人纷纷转头打量,突然,百姓中有人兴奋喊了一句,“是尚书大人!”

    接着一人起,百人动,众人都围了过来。

    陶勋被吓了一跳,立刻反思起自己最近是否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没等想出个所以然来,百姓们已至近前!

    难不成是有人寻仇?

    陶勋大惊失色,可恍惚见好像在人群中见到了自家夫人名下的许多铺子掌柜!

    “大人,大人,恭贺大人最近喜事将近,我家最近新出了些纳彩吉祥之物,不知大人可有兴趣?”

    话音未落,就被旁人插了话头。

    “大人,俺侄子刚做了几只木雕的大雁,要不要送到府上?”

    ……

    众人你一句我一嘴,眼看着就要争吵起来,陶勋一脸懵逼,搞不懂到底发生了何事,只得清了清嗓子,顺道给管事们递了个眼神道:“大家静静,慢慢说与本官听。”

    接收到信号的管事们立马凑上前来,众人面上沾着喜气,一名瘦高的管事连忙站了出来开口,“老爷,听闻少爷喜事将近,我们这一群管事的再加上周围邻里铺子的掌柜们,都抢着来为少爷填些彩的。”

    陶勋记得他姓张是家里点心铺子的掌柜,家中的哥哥在府里当差主管花园一事,也算得上是在夫人面前开脸的人。

    可这让陶勋更疑惑了,家中有何喜事?填甚彩头?

    这时,另外一名宝衣阁的王掌柜也站了出来,手上还提着一篮子的浆果。

    “老爷,我已经派人将水丝蚕柔的革纱送到将军府了,这些是少爷早上提了一嘴的浆果,听说少夫人喜欢,您拿回去,以后我每个月来送上一回。”

    “将军府?”

    “对呀,少爷说得清楚,要送到镇国将军府宜兴郡主的手里。”

    陶勋瞬间觉得此事不妙,胸中有些气短,艰难张口问:“都送了什么?”

    “我这边送了一盒镶金琉璃石,三套头面,外加点翠簪子一支。”

    “我,我这边一尊珊瑚摆件,翡翠挂件,再加一尊古铜镜。”

    春夏秋冬四季扇,玉瓶,匣子,扶手椅,香炉,宝剑……绵绵不绝。

    陶勋两眼一黑就要闭过气去,他强撑着问尚书府管家,“那个不孝子在哪?”

    “老爷,少爷已经打头去将军府送礼去了!”

    管家的话尚未说完,陶勋已被气晕了过去。

    将军府。

    关绩身骑大马,一路昂首挺胸,叫人一看就知道有天大的好事,毕竟第一次在言语上胜了那姓闻的一头,连陶勋这小子落在他眼里,都顺眼了许多。

    一路过来,有不少商家吆喝着给他道喜,关绩一一应承,甚至心觉更美了些。

    离府门近了,打远看不少人从府内出来,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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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绩才感到一丝不对劲,自己还没宣传,旁人如何知晓自己今日胜了那姓闻的一招?

    他匆匆下马,将马鞭甩给候在一旁的下人问:“今日怎这多人?老叶呢,怎不见他出来迎门?”

    “叶伯在内统计礼物登记成册呢,这些人都是前来送礼的,今儿一早就来了,直到刚刚才完。”

    “送礼?送甚礼?”关绩面露疑惑,他从不收受百姓的礼物,这叫人瞧见了,御史还不得狠狠参他一本,这该不会是被谁阴了?

    关绩骂了一句,大步朝内走去。

    一进院门,琳琅满目的漆木箱一层垒一层,比一人高,遮的严实,勉强腾出来条小路。

    “是将军回来了吗?”

    叶伯从夹缝中窜了出来,手中还捧着一沓指厚的册子。

    “老叶,发生了何事?”

    “将军,这些都是今儿早陶嘉屹少爷命人送来的,送给小姐。”

    叶伯头上冒着虚汗,陶嘉屹一早登门,可小姐刚刚出府受邀进宫去了,他不走,还不让关门,直到大批人马将这些礼品一箱一箱的送了进来,两个时辰没有停歇,叶伯也从受惊到麻木不做多想。

    “陶嘉屹?他,他送这么多礼作甚?”

    关绩哑然,这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堵的严严实实,得花上陶勋几年月俸!便问:“他人呢?”

    “在屋内陪夫人用小食呢。”

    陶嘉屹样貌好还能说会道,元娉婷本就对他有不少的好感,当时只可惜与鸢儿门户不当,可自从知晓他是兵部尚书之子,越瞧越觉得顺眼。

    碗中乘着燕窝桃胶的补品,是陶嘉屹专门从宝膳楼拎过来的,城东城西的距离到手时还感到温热。

    元娉婷双身,本来不能胡吃东西,但汤粥实在可口,便唤了府医来细细查看过,确认没事才重新叫人温热了。

    陶嘉屹陪她说些玩笑话,直逗得她开心不已,刚喝完甜品,就见关绩走了进来。

    关绩一进客厅,看见陶嘉屹这小子嬉皮笑脸的坐在一旁,立刻眉头大皱,“你送这么些东西来我家作甚?”

    陶嘉屹讨巧的摸了摸脑袋,立刻起身回话,“不知鸢儿姐姐喜欢什么,我就多买了些,岳父大人。”

    关绩听到最后一句,心想自己是不是听差了,不可置信的反问:“你叫老夫什么?”

    “岳父大人?要不岳丈?父亲?”陶嘉屹不知关绩喜欢哪个称呼,便多试了几个,每换一个,关绩的脸色便黑上一分。

    “你……你放屁,八竿子没一撇的事,你你你,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你……”关绩脾气上来,面红脖子粗的冲陶嘉屹喊。

    元娉婷闻言秀眉微蹙,瞪了一眼关绩,“这么大声作甚,孩子也是一片好心。”

    关绩慌忙闭口,脑子却突然回过了味来!

    原来如此!怪不得那陶勋今日会在朝会上帮他,原来在这等着他呢,这两父子两人没一个好东西,竟是非盯着自家闺女不放!

    关绩气急,想叫人连带着这些礼物通通扔出府!

    可奈何被元娉婷好生的又瞪了两眼,只得将气闷撒到这小子爹身上,“陶勋呢?怎么不见他过来?”还不快把自家的死小子接走!

    话音刚落,门外响起一声通报:“将军,兵部尚书在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