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与幻境近乎无缝衔接。
但幻境中度过的无数岁月在现实的角度看来,却被压缩到了仅仅不到半炷香的时间。
时间线上,二者存在着的割裂感很强。
天起雷鸣,几道闪电在晦暗的上空忽然显现,似乎裂开了的口子,暴雨汇聚不断,从中倾泻而下。
朗月的身影被暴雨浸透,他已经与眼前这团不成形状的黑气缠斗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实力的悬殊叫他越来越力不从心。随着这种心情的扩散,他也开始悲观起来。
太多的未知状况一直在不断发生——
芍七败于数量过于庞大的白袍人,他被推入祠堂,产生了接触,黑雾被触发。
再后来,黑雾被幕后之人有意撤去,波谭乱雨再没有一开始时的优势。
半炷香前,萧喜忽然唤动血符,没入红光,离奇消失……
朗月默默紧了紧拳头。
可就在这时,那道熟悉的红光再次将院子笼罩。
朗月用余光刚好瞥见,有两只人影逆光而来。
“萧喜!”
还有,“芍七!”
他止不住激动,犹如在深渊尽头觅到了希望的光芒。
朗月身前的狡猾妖物见对手有所松劲,竟然故意跑到他的身后,杀气骇人,试图将朗月一击毙命。
萧喜见状,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从袖中射出一波符文,化作利刃,隔开了妖物卑鄙的袭击。
她有些不满,掐了把朗月胳膊上的肉,道:“这种关头了,可不能掉以轻心了。”
朗月勾了勾唇角,丝毫没有要避讳的意思,反而乖乖受教,应道:“我明白了。”
朗月的确上心了不少,对于萧喜的提醒,他确实是做到了。他收拢衣袖,本欲再度起式,利用雨水汇聚法术,攻击对方,只是在最开始,萧喜就打断了他。
他不解地看着萧喜。
萧喜示意他往前头看。
深夜之中,那团不愿成型的黑团此时一动不动地停留在了黑暗的边缘,原本疯魔张狂的妖物在此时却异常地冷静。
虽然他们都看不到妖物的表情,却总能感觉地到他的情绪,他在震惊。
妖物此时正与提剑的芍七对峙,气氛冷凝,激战一触即发,有破釜沉舟之态。
“有些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了结了吧。”
萧喜默默叹着气,眼色敛起,在暗处默默变动,没人看得懂。
“我们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她转回身,对朗月正色道。
“取封印之剑,还是燃玉?”
萧喜摇了摇头,讲道:“芍七已经知晓了引魂阵之术,新的封印之剑也已经在他手里了,原来的那把剑便没有必要再取了。等时机成熟之后,他会来你这里取引魂针。如此,我们便无须多此一举。
现下,芍七会给我们拖延一会时间,我们要赶紧在苏府外围设下结界,一旦魂针引魂,恐会伤害到无辜之人。”
并未同萧喜一齐经历剑中幻境的朗月在此时明显感觉到了自己与萧喜思路上的睽隔,他动了动唇,心中虽满是疑惑,但终究什么都没说,而是选择了听从萧喜的话。
“好,”朗月自知这不是该迟疑的时候。
……
很快,院子里便只剩下了芍七与藏在这团黑气中的妖物。
气氛死寂,唯一的动静便仅有漫天的飞雨落入水洼时的声响,嘈杂。
“五哥……好久不见。”
芍七抬起头,神色微动,千言万语披着沉默的壳子,无形之间,出口之语仅剩寥寥几字。
黑气散了散,竟有化形之态。很快,一个少年郎从中显性,再无遮遮掩掩模样,清晰而稚嫩的面孔却有着突兀的暴戾之气,猩红的眸子里满是张狂和疯癫。
“你……都记起来了?”少年郎将嘴角咧开到很大的幅度,粗哑的声音从中传出,恶气冒出,盘旋在芍七的耳边,他试图借此对少七造成进一步心理上的伤害。
可惜,这些对于如今的芍七……不,是对于如今的少七来说,早就没了效力。
“五哥,是时候放下了。”少七的头发被打湿,湿哒哒地耷拉在他的额前,掩住了他的眉眼,雨水顺着他的发丝不断地垂落,落在他心里,他的心情和这漫天泡在潮气里的雨夜一样,都是湿漉漉的。
言罢,少七不再给少五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拎起手中的剑,向前冲去。
少五见此情形,疯魔的情绪一度高昂,怨气扭曲着他的面貌,皮相皱皱巴巴地挤在五官上,猩红色的眸子被从眼眶中不断溢出的黑雾遮住,嘴中吞吐起腥气的黑雾,恶狠狠地将话语从牙尖挤出:“两百多年了!少七!你打不过我!你永远都打不过我!”
少五的话并非虚假,实力的悬殊是必然的。
少七抡剑腾空击去,仅仅伤到对方半分的皮毛。
长剑并不轻巧,同原本拿惯了的黑柄剑大有不同。少七拖着剑器,呲啦啦地拖行在坚硬的石板路上。在纷乱的雨夜里,过分的尖锐声显得十分突兀,犹如板正的琴上忽然断裂了的琴弦发出的声响,放在曲谱里,惹耳得很。
剑气穿天,少七挽出一只漂亮的剑花,悬在虚空之中,幕天席地的雨水打落其上,敲出乖乖隆咚的剑鸣声。
少五杀红了眼,倒也不打算躲去少七的攻击。他手心发力,一团包裹着万千暗箭的团团黑雾朝少七攻去,暂时抵挡了这一杀机。
两人很快就缠斗在了一起,少七身轻如燕,见少五再次掩去身形朝上空飞跃而去,他便也跟上。不一会儿,黑夜里幽暗的上空中闪现出了两只飘着残影的人影,二者相撞、分隔、又相撞,乒乒乓乓的击打声放浪形骸,高空中传来的剑鸣声不断,最终都落入到了萧喜和朗月的耳中。
虽然萧喜早有预料,但当真看到两兄弟在空中厮杀地如此激烈的情形,还是没忍住乍舌。
一旁的朗月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向冷静的他,就算面临难事,他也不会轻易将情绪摆在面孔上。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在此时面露难色。
他自认为没有别人比自己更了解芍七,这只剑灵在他很小的时候便陪伴着自己,芍七的脾性、喜好、优点、缺点、身形、步法……他无一不了如指掌。可是就是这样的芍七,却在今夜令朗月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他眯眼看去,尽管看不到人面身型,在淫雨之中却还是瞥见了参和在空中残影中泛着寒光的凌厉剑身。
黑柄剑怎么会有这样的光泽?!
那根本不是……黑柄剑!
萧喜自然清楚如今的朗月究竟在想什么,她简洁明了地解释了一番:“那把剑便是我方才讲过的新的封印之剑,至于黑柄剑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事情……我知道你肯定很震惊,但原因还是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告诉你吧。”
朗月强忍情绪,说道:“好。”
“引魂针还在吧?看样子,时间要差不多了。”
萧喜又朝朗月看过来,一本正经地说道。
莫名的紧张气氛让两人眼前的黑夜都可怖了些,朗月心里掂量得住萧喜话语的重量,他以相同的态度回过去:“我现在先过去。”
萧喜得到回复后,肯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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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行,我之后再过去。”
说罢,她便移开脚步,准备将结界之事收好尾。
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朗月还是迟疑了。
“那你……呢?”
在萧喜将要与他擦肩而过的那一刻,朗月忽道,语气略显僵硬。
其实他想说的话并非是出口这般模样,只是话到语边,就因为下意识觉得不自然,很快就把它们吞回了肚子里。
说实话,话出口后,他真的有些后悔。因为这句“那你呢”放在这时候,无疑显得很没脑筋,萧喜接下来要做什么,他怎会不知道?
萧喜也肯定不会认为朗月意识不到这个问题回答起来得有多么简单……如此看来,竟是这般奇怪和别扭。
不过还好,萧喜貌似没有注意得到朗月复杂的心思,甚至理所应当地以为朗月这番可爱的举动是担心她的一种表现。
萧喜有些不好意思,她自顾自的撮了把鼻子,骄傲道:“别担心别担心,没了你我又不是不能活,我之后就过去!”
朗月:“……”
他不得不承认,萧喜这个人在有些时候自我感觉良好得不得了,尽管……他也知道,这仅仅是一种伪装得很好的表象。
这种表象没有必要拆穿,他早已改变看法,已经觉得,这样的萧喜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话说回来,其实他的担心……有些难说,甚至带着虚幻的意味。
引魂针可以唤回因血蠕丧命之人的冤魂,这些朗月曾对萧喜说过,只是萧喜貌似一直都没有将重点放在其中,所以对此毫无怀疑心。
但是,“唤回因血蠕丧命之人的冤魂”这句看起来简单的话语却让朗月感到细思极恐。
因为,他很难确定所谓的“因血蠕丧命之人”到底是哪些人,是仅仅局限于沧淩城的百姓,还是也会有当年庆阳镇的……甚至更多地方……更久远的……
曾今在庆阳镇的那个夜晚,青灯与他再三强调引魂针的作用时,也有意在将他的注意力放到将自己困于心牢的少女身上——萧喜。
青灯口中的“希望你能帮她解脱”,究竟意味着什么,当时的朗月对此略感朦胧,而今却觉得答案愈来愈清晰了起来。
所以,引魂针真的会唤来死于庆阳镇大劫的亡魂吗?解铃还须系铃人难道就是这个意思吗?让萧喜以这种方式面对过去?
今夜初到苏府的时候,萧喜自告奋勇,要去担起取剑的责任时,她曾执拗地向他索取引魂针和双玉,却被他毅然拒绝。
那个时候,朗月似乎还抱着逃避的心态,害怕萧喜当真引魂后看到庆阳镇的故人后受到伤害,担心自己太过多虑而对于引魂针的作用没有十足的把握……为此,在今夜之前,他都未曾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过萧喜。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或许,只有真正面对过去,才会改变现状。
他绝对无法想象以后的萧喜还是这般惯于伪装自我,叫人心疼……
所以……
所以……
朗月自暴自弃似的叹了一口气,脚步转回。
“算了,这些结界全部交给你还是有些麻烦,我们一起很快就会弄好了。待会儿,你便同我一起过去。”
不管他的猜测是否正确,也不管他对萧喜这件事有多么没有把握,他都愿意陪她去试一把。
“啊?”萧喜面对此时态度三百六十度大翻转的朗月,有些楞住,不一会儿她好像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没想到你竟如此放心不下我!”她咧嘴一笑,属实是不要脸。
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