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身后数以万计的仙君仙官们又是一阵闹哄,嗡嗡嗡的,都是清一色的“不合规矩”的言论。
“准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女官会严词拒绝这般荒谬的请求时,女官却一反往常,抬手准肯。
一时间,背后的喧哗再也不见,无人敢再吭声。
少七也有些意外,他没有想到,天宫传闻中那叫人闻风丧胆的司法界,居然还有这般好说话的时候。
他不敢再耽搁,连忙走近了朗月。
朗月面色苍白,嘴唇泛青。少七随身携着的光芒在黑夜里显得突兀,随着他的凑近,朗月原本泛着死白的面孔被罩上了金灿灿的暖色,竟没有先前那般看起来无力憔悴。
暖意围心,让朗月觉得身体居然奇迹般舒服了很多,也让他因体力不支而导致的萎靡萧索的精神压力减轻了许多。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再唤您一声小公子了。”
少七敛眸,其中情绪被全然覆盖,叫人无法看明白。
“你……”
“在我走之前,还有两件事要交代给您。”
说罢,少七伸手,身上披散的金光渐渐朝手心汇聚,最终凝固在一起,化作一道金色的长剑,闪着明亮却并不刺眼的光芒,剑身锃亮,剑的边缘上雕着纹样复杂的剑纹,似一只展翅高飞的翮鸟,飞过平沙万里、长空沃野……
“苏府祠堂的封印余怨残留过多,少五既灭,那么这个封印便不该继续留下去了,当以金剑斩之。待封印完全破除,苏府和沧淩城身患血蠕之人自会得救。但我还是希望,这些事情能够交给萧喜去做,我很感谢她给予我的得到救赎的机会,也对之前自己对她多有冲撞的事感到抱歉。并且,有些事情,还需她自己去了结。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现在还有人在等她。”
少七将金剑交付到朗月的手中,朗月双手托之,不敢松懈半分。
“还有一事,是少五拜托我向你们转达的。”
“那个怪物……”朗月愣了愣。
少七淡淡一笑,并不排斥朗月对五哥的称呼。
“血蠕不会止息,刹摩即将出世,就在盛京。”
“我想,这次少五封印松动之事也另有蹊跷,恐有歹人在后暗下筹谋。”少七又道。
信息量巨大,让朗月受之不及,他还没来得及问出疑惑,少七的身影便渐渐有要消散的趋势。
“不……不……不要走!”
朗月驾龙朝前飞跃,但少七却自行向后不断退步。
他恭敬弯曲下身子,以最大的幅度和最重的礼节向朗月作揖,细声细语道:“殿下,少七这便先行一步去了。”
少七最后一句话,还是将称呼改作了殿下。因为他知道,要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在天界以另一种方式再见。
少七的人影消散地一干二净,而上空仙云之间,忽然呼啸起一阵锐耳的鸟鸣声——一只浑身长满金羽的翮鸟在叠叠祥云之间不断穿梭,朝天宫的玉宇琼楼飞跃而去。
原来,少七的前身是一只翮鸟妖。
高耸云端再度响起金钟之声,只是不同于最初的模样,这一次的钟声听起来震耳欲聋,带着无穷的震慑之力,喝退所有不相干的人和事物,包括朗月。朗月的手中的金剑开始不受他的控制,垂直向下着,死死拽着他的手臂不放。
朗月不得已被拉转了方向,乘驾着水龙向下穿云降落。只是,水龙之术的威力实在有限,在不断下落的时候,它悲哀地吟着,身体渐渐瓦解,将雨水重新还给了上天。
雨水再次落起,离地面越近,波谭乱雨的声响就越来越清晰,乃至能够触手可及。
……
独孤一人留在地面的萧喜,正呆在苏府阵阵发抖。
因为,引魂针方才引来的那一大波模样崎岖可怖的尸魂怨海不仅仅只是在天际飞跃,还有无数冤魂居然是从地底下冒出头来再缓缓飞升上去应了召唤的。
不久前,萧喜脚底下就冒出了一只浑身都是溃烂的肉的青牙厉鬼。再接着,无论她逃到哪里去,脚底下都会接二连三地冒出一只乃至无数只的冤魂厉鬼。
这些都是死于血蠕的可怜鬼们。
那一番骇人画面,给萧喜的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黑暗一笔。
时间不变,她却觉得已经独自过了几百年……上万年……甚至在不断延长,到亘古,到毁灭,也不会止息。
她真的很怕鬼,那是六年前就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是永不淡却的。
“阿……喜……”
一个少年的声音不知从哪里穿来,落在了萧喜的耳窝里,像刺针一样,扎地她耳朵生痛。她哆嗦一下,站起身来,慌忙地看向四周,一副疑神疑鬼的模样。
“哥哥……”
是哥哥的声音,萧喜绝对不可能忘记。
“是萧吉……”
萧喜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既恐惧又愧疚又期待的感情在同一时间混杂起来,压垮了她的精神底线。
她四处张望着,转地快要头昏脑胀,才在黑暗深处看到半个少年人的模样,少年的身影近乎透明,隐秘在暗处,极难被发现。
难道……引魂针所引的因血蠕而死之人里,还包括了庆阳镇的百姓们?这里面,有她的哥哥。
雨声再度响起,水流哗啦啦地扑入波谭,是报复性似的模样,闹出的动静比先前要大数倍。
雨声是萧喜给自己求来的惩罚,没到此时,关于六年前的回忆便会蜂拥而至,变成血蠕,啃噬她的大脑,疼痛往往难忘,所以,萧喜惩罚自己不允许自己忘却当年的半分细枝末节。庆阳镇每一处角落,每一只人影对她来说,都是疼痛的疤痕,永远祛不掉,起了落,落了起,结痂不断,痛痕越来越深,回忆越来越明晰。
她盯着那道暗暗的身影,身子止不住地颤抖,脑中画面不断,她脚步虚浮,却还在坚持在雨夜里朝眼前的人影行走,有好几次,她都跌进了满是污泥的水坑,弄得满身满脸都是污垢。
她却对此完全没有知觉,口中念念有词,雨水落入口中,腥咸之气吞没唇齿,被咽下,融入血水,滋润心脏。心脏带了腥咸之气,于是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这种气息浸泡了,眼里不自觉淌出的液体都是腥咸的。
“哥哥,哥哥,哥哥……你在哪里?哥哥,哥哥,是阿喜不懂事,是阿喜错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哥哥,你可以不原谅阿喜,但可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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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不要阿喜,哥哥,你在哪儿?哥哥……”
萧喜不知在这种疯魔的状态下维持了多久,以至于等朗月重新回到地面的时候,她还毫无察觉。
朗月看到萧喜如今的模样,心惊无比。他知道,那些她求来的雨天的惩罚,现下正在不断侵蚀着她的理智。
他忍着前有芍七,后有萧喜给他带来的心痛之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不知道现在靠近萧喜是不是合适的,所以只是站在不远处,循着她的目光,往某个方向看去。
只是一眼,朗月的三魂六魄就几乎散去了大半。
黑暗深处的确有只鬼影,他的模样实在是无法用人形来形容。
看鬼影的身形,大概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他形销骨立,大半的身子呈血肉模糊的状态,连白骨都碎成了渣滓,森白色的骨渣密密麻麻地夹在红红白白的血肉里,连脸蛋都不放过,半边的头颅塌下,唯有碎骨参在里头。此鬼的模样,像是生前被什么东西狠狠咀嚼过一般。
朗月忍着胃里将要翻江倒海的冲动,盯着那只鬼影不放,终于看清了他眸子中的情绪。
他在……哭……
他看着萧喜的模样,在哭。明明有种冲动想要踏出去见萧喜的脚步,却逼着自己拼命地忍耐着。以至于,萧喜每往他的方向匍匐一步,他便要向后多退好几步,他只敢远远地躲在暗处看萧喜。
他是在害怕。
……害怕被萧喜看到他的模样。
他那副模样……朗月能理解他。
听萧喜口中不断的哀嚎声,此人便是她的哥哥,是庆阳镇大劫中落难的无辜百姓,是萧喜的亲人,是萧喜自我虐待的“罪魁祸首”,多么悲哀。
他手心里的金色长剑嗡嗡响起,似乎是在提醒他要干的事情。
他想起少七对他说的那些话——
“解铃还须系铃人……还有人在等她。”
看来这里所谓的“人”便是现在偷偷躲在暗处偷看萧喜的……鬼。
是啊,他起初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他不是承诺过自己,不管猜测是否正确,也不管他对萧喜多没有把握,他都愿意陪她去试一把吗?
所以,现在不是能退缩的时候,更不是能反悔的时候。
他必须让萧喜去面对。
雨声窸窸落落,朗月踩入水坑的啪啦啦之声融入其中,毫不突兀。
等他要唤萧喜的名字的时候,他早已不知不觉走到了萧喜的身边。
“萧喜。”朗月忍着满嘴的干哑和苦涩之感,尽量柔下声线,凑到萧喜的耳边低声道。
耳边的低语,隔绝开杂乱的波谭雨点,朝萧喜的脖梗上扑来深夜寒雨中唯一的温暖。
萧喜的心跳漏了一拍,也忽然安静下来,她无神地转过头来,怔怔地望着朗月。
萧喜挂在双眼下的泪痕硬生生在满脸的泥垢上划开了两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明净的皮肤。
“我叫你哥哥来见你,好不好?”
朗月的语气温暾又小心,似在哄一只又哭又闹的小丫头。
萧喜连忙点着头,面色好了许多。
“那你先站在此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