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并非仅仅是凡人耳熟能详的奇闻异录中的内容,也是妖界著名的传说之地,对于妖来说,它是个以妖为尊,而抵触排斥一切非妖之族,即为人族的妖界圣地。
在鬼市,一切奇异的乃至秘不外宣的交易都可以在此处频频出现,不过交易双方必须都只能是妖。
若说江湖上最为著名的传闻是暗曹营,那么妖界最为著名的传闻就是鬼市了。不过,若是鬼市出世的时间再早些,估计也是能在江湖上与暗曹营齐名而坐的传奇。
虽然暗曹营与鬼市是两个本质截然不同的组织,却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虚实难分,虽然他们的名声格外浩大,却不过都停留于片面的传说之言罢了。江湖上仅有极少部分的人可以寻到暗曹营的据点,妖界也仅有极少部分的妖可以寻到鬼市的据点。
雾香就是其中这一少部分的妖。
她是紫狐族之幼女,虽然是从小出了名的不学无术的家伙,但同族家中长辈还是对她呵护有佳,乃至百依百顺。
长辈亲人们唯一一次和她起的冲突,也就三年前她被人族书卷上对于帝王之家的盛京城的美言诱惑,固执地要跑到遥远繁华的盛京去时,族人因为太过担忧,而坚决不准让步引起的。
不过,她从小在族里养尊处优惯了,也早就习惯了偷偷跑到各种地方玩耍的乐趣,所以自然不听劝,甚至还趁族人不注意,自己逃出了巢穴。也正是那一次赶往盛京的时候,让她遇到了天煞的萧喜,从此气急败坏的她自愿返回了族人的怀抱,还突然一改全貌,刻苦修炼了起来,这叫大家下巴都要惊掉了。
雾香的突然成长引起了族长的注意力,他意识到,若要让她学会保护自己,就必须要让她像上次一样,出去面对一定的磨难,才能激发她的潜力。
于是,在三年后,雾香再度提及要去往盛京的时候,族长居然破天荒地同意了。族长心想,以雾香如今的本事,独自一人长途跋涉应该还是能尽量做到自保的,不过他还是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在盛京那个传闻中鱼龙混杂的地方长久呆下去,他担心她会不会被那些虎视眈眈还心思狡猾的凡人骗了去,也害怕她会不会因为太感情用事从而暴露自己的身份,招致杀身之祸。
族长想到自己知道的一个秘密——传说中的鬼市不就是在盛京吗?!
故而,在雾香出发的那日,族长亲自揽她入屋,将鬼市的秘密告诉了她,说是一旦遭遇不测或是意识到任何无法解决的问题时,就立马去往鬼市避难。
这不,族长果真是神!雾香没有想到,这鬼市竟然会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
雾香越想越开心,她终于可以摆脱朗月那个可怕的修真弟子了!
虽然她和仙机门的那个少年已经结了仇,但她绝不是沉溺于过去的妖。所以既然事情已经进展到了如此田地,那她就必须见招拆招,思考出既能不辜负自己的辛劳成果从而了却旧恨,又不会在事已至此的基础上再生事端的法子来。
她认为,自己只要快马加鞭,将萧喜尽快丢进鬼市后,萧喜不会好过是自然,而她只要不在此之前被那个少年追上,她就能一直躲在鬼市里面藏身,岂不美哉?!
只不过唯一令她感到可惜的是,不能从萧喜那边要来自己从前爱惜的大尾巴了。
罢了,如今重中之重还得先保证自己的安危才是!
雾香一边安慰自己,一边不断地脑补着自己朝族长磕了百八十个响头的画面,她还下定决心有朝一日能回去,她定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雾香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小时候吮吸她阿娘奶的时候都没这么卖力过,她甚至透支了自己的内息,也要将腿脚的爆发力提到最大。
长长的狐耳划过寂静无声的夜,勾起一阵阵有通天般本事的呼啸声,兹拉拉地飘着,她尖锐的狐嘴都被逆行的风儿吹咧了。
功夫不负有心狐,她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抵达了盛京的城郊。她虚脱地倒在了荒岭之中,身上背着的萧喜也慢慢从她身上滑落。
鬼市严禁白天进入。
因为白天往往是凡人最爱的行动时间,以往有过凡人误打误撞找到这里的事情发生,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出现,鬼市就定了这么个铁规矩。
一般情况下,鬼市在白日都会做好障眼法,不叫除了妖以外的任何人看出它的位置,但如若要擅闯,不管是人是妖,那就都格杀勿论了。
距离天亮还有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对她来说是绰绰有余的,但问题是,她并不觉得自己直接带着萧喜进鬼市是个好选择,因为在鬼市这样一个非黑即白的地方,身为妖的她若是当场跟萧喜这个凡人扯上关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所以她才不得不放弃拷打萧喜交出她尾巴的念头来着。
雾香大口大口地喘起气,她灵机一动,很快就想到了办法——既然直接进不方便,那干脆从天上把人给她丢下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正好啊。
她重新蓄力,将萧喜背好,迈开了步子,奔向前方隐没在夜间的雾鬓云寰里的城火之中。
她照着族长所说的路线奔走着,很快就找到了鬼市的据点,那里的景象跟外面还沉睡于死寂之中的人间烟火截然相反,藏于深洞之中的鬼市处处点满洞火,里面宽敞无比,灯火辉煌,各种高大的建筑数不胜数,里面外面妖满为患,街道上的喧嚣之声,伴着轰鸣起来的烟火和时不时就吹奏起来的乐曲声,不断躁动。这哪里是什么“市”啊?!分明就是一块离群索居的世外之城!
在这里行走的所有妖物全部带着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面具,难怪“鬼市”的全名是“鬼面妖市”呢。
雾香攀爬在山洞至高处上,向下俯瞰,被这样的景象迷乱了狐眼。但她也没有因此耽误任务,她着急忙慌地将背上的人衔下来,用四条腿左蹬蹬右蹬蹬,好不容易才将萧喜塞进了洞口,她瞥了一眼正从高处往下坠落的的萧喜,心中得意非凡,还拍拍狐掌,摇头晃脑起来。
她赶忙甩了甩毛发,罩了一身香雾下去,让萧喜留在身上的人气全然消散。然后就原路爬下去,想到鬼市随便偷个面具过来,别到时候在这儿犯了规矩。
毕竟,在鬼市如若不按照这儿的规矩行事的话,那也是要格杀勿论的。
然后嘛,她就躲起来静观其变,最好能在这里快活一阵,反正她身上带着的妖币十分充足。
雾香觉得那少年的能耐再大,也得跟她一样不要命似地奔波,才有可能在一个时辰内跟过来,不过,就算他能找到鬼市来,也肯定不能以一己之力逃过这么多妖的眼皮子,最后还不是跟萧喜一样,死路一条。
等到那时候,她就可以毫无顾虑地出去玩耍了!
……
遭到毒雾影响后的萧喜本该昏迷至少一整日才对,但她被雾香背着兜了一路上的风,半夜寒凉的空气在被急速奔驰的劲风搅动后,就更有威力了,萧喜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上待了许久,原本昏涨的脑袋被偏头疼搞得稍微有了点对疼痛的敏感度,毒雾的作用因此大大削弱。
除此之外,在云镇到盛京这条北上长途上,地形分歧是很大的,哪怕是慢些赶路也会遭到难以避免的颠簸之苦,更别提是今晚这般不要命了般的飞驰了。
这就导致萧喜的胃水翻滚得厉害,但碍于神智不清和身躯麻痹,她的身体对包括头疼和胃疼等等各种不适状况的反应力都慢得多。不过这不代表这些疼痛会就此消失,事实上是,它们会一直酝酿下去,厚积而勃发,最后变本加厉地反馈给主人。
被雾香从高耸的洞顶抛下后的萧喜,遭受着比不久前疯狂赶路时受到的还要变态的风力冲击,高处降落带来的强悍的失重感也逐渐吞噬她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在她的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肉身,身体内部变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成了一无所有的空心状态,里面被灌满了气体,且外面还要遭受着霸道的狂风骚扰。
真的……太难受了。
难受……得都快泪失禁了……
难受……得脑袋都要炸开了……
难受……得想掏空自己的肠胃,吐出里面所有的储积物……
她不想再这么睡下去了,不想……
不想!
强烈的求生欲望激醒了她身体内蔓延生长的灵根,金色的光芒埋在她的皮肉之下,此时熠熠发光着,瞬间就将全身的筋脉打通了,残存在她体内的毒雾被清得一干二净,她的手脚忽然就变得灵活起来,每一寸肌肤也都在灵光的沐浴下变得鲜活柔软起来。
随着一口新鲜的空气被灌入鼻腔,她疲惫无力的眼皮被掀起,神智也顿时恢复了。
她猛然发现自己正在高速下降,而且对身下挤着黑压压人群的长街灯火格外陌生,她看不清这是什么地方,也根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正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这里。
但现在不是该想这些的时候,萧喜收紧神经,张开双臂,尽量让自己在高空中保持平衡,在寻找到完美的平衡点后,她忍着腹腔的不适感,轻轻蹬下左腿,翻转了降落的方向,防止自己就这么摔死在大街上。
在临近地平面升起的热浪时,她锁定好了降落的地点,竭力让自己偏离原定轨道,落在了一处高楼顶端的黑瓦上。
这座高楼非常气派,不提其他,就连层数也至少有四五层以上了,但是这种气派在如今萧喜的眼里可算不上好东西,因为一旦她落空,就会当场掉下去,等待被摔死的命运。
与萧喜的担忧相辅相成的是,此楼屋顶倾斜度很大,她根本无法在上面站稳,她只好惊魂未定地挂在上面,拼命地用后背抵住身后的瓦片,瓦片硌得她皮肤又疼又刺挠。
她为了保险起见,还特地将双腿微微蜷曲起来,用两只一前一后的脚后跟顶住身下两处与黑瓦相衔接的缝隙上,从而稳定斜躺的身躯。
她双臂平行,用相同的办法将手肘卡在瓦缝间。正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完全稳住状态的时候,她急促的呼吸也开始慢慢缓和起来,其他的气息得以被她察觉。
她忽然意识到高楼之下的被明亮的灯火烘托起来的层层热浪里,溢满了千奇百怪的妖气。
她骇然心想——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妖?!
萧喜刚刚平复的心情再度翻滚起来,虽然她对妖物没有特别极端的敌对意,但这可不代表大多数人也会这么想。同理,绝大部分的妖其实都会对人族表现出极端的看法,她作为这样一个人族女子,孤单地落到满是妖物的巢穴里,一旦被发现了,有去无回不说,最后被吞得骨头都不剩都算轻的了!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正当她准备感谢老天爷给她准备了一处这么避开妖群的落地点时,老天刚好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她忽地听到身下不远处传来瓦片摇晃碰撞的“乒乓声”,像是有一大队的人在下面某处的屋顶上奔跑踩踏。
这些动静气势磅礴,随着它们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就感觉自己周围的瓦片乃至瓦片覆盖下的屋顶横梁和墙壁砖块都在发出震颤声。
不好的预感顿时冒出。
而她的直觉一向很准……
倾斜度如此大的屋顶根本就架不住那些摇摇晃晃的冲击力,上端的瓦碎开始哗啦啦地往下抖,滑过萧喜的身体,灰尘扑得她满脸都是,越来越大的抖动幅度开始带动她的后背一起摇动。
随着双腿后跟下抵住的瓦片的滑落,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屋檐边快速移动,巨大的摩擦力让她背后的皮肉越来越烫,她疼得表情都扭曲了起来。
这什么瓦片啊?!这么劣质!
萧喜眼喷火光,却抽不出动嘴的时间,就只能憋屈地在腹中痛心疾首地谩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