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惊呼声并不是从徐韫这一排和她对面那一排出现的。
她估摸着,可能是对面背后那一排出了事。
就这么一抬头一低头的功夫,笔不小心划过了纸,一笔明显的痕迹就这么出现在在了纸上。
在一片工整的字迹里显得格外明显。
徐韫看着那一笔,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科举要注重卷面整洁了。
无他,出现这样的情况,说明此人心不稳,毛毛躁躁。
再往狠一点说,就要考虑能不能担当重任了。
毕竟能在这种时候走神,或者出错,也能窥见许多东西。
徐韫抿紧了嘴唇,知道自己的确是犯了大错。
别说一声惊呼,就是这个时候火烧到了自己眉毛跟前,也应该先保护好试卷!确定试卷不会出问题,再来说别的!
自责的同时,就只剩下了庆幸。
幸好还没到正式誊写那一步,现在是草稿。
她还有机会。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好运。
因为徐韫听见有人骂了一句:“叫什么叫!你爹死了还是你娘死了!害我卷子都弄脏了!”
不只是一个人骂。
而被骂的人也是恼怒:“都要死人了,喊一声怎么了!你自己不够稳重,怪谁?!”
眼看着就要互相骂起来,衙役怒斥出声:“不许出声!”
监考匆匆从走道穿过去,不止一个。
徐韫猜测是出了不小的事情。
她想了想,索性放下笔——现在外头这样的氛围,她也着实是不应该继续写下去。
一来无法心静。
二来说不定还会被外头干扰影响。
既然还有时间,那就干脆先等这边这个事情有个结果再说。
很快,监考和衙役一起,抬着个人匆匆从过道往外跑。
徐韫眼神好,看了一眼,就发现那人情况不太对,身上僵硬,嘴角有白沫——像中毒。
她想了想,喊图书馆:“图书馆?”
“我在。”图书馆声音响起。
徐韫问它:“刚才那人怎么了?”
图书馆:“不知道。”
徐韫狐疑:“真不知道?”
图书馆:“真不知道。外扩监视范围是需要能量的,没有特殊需求,我不会浪费能量。”
徐韫只能放弃。
但很快,她追问:“浑身僵硬,口吐白沫,是怎么了?”
图书馆检索后,给出回答:“可能性有羊癫疯,中毒等。其中羊癫疯的概率最大。”
徐韫点点头,也觉得羊癫疯概率大。
考场被下毒这个事情太疯狂了,应该不至于。
羊癫疯就不一样了,这是自身有病。
如果真是这样,那人也是很倒霉。
早不发病,晚不发病,偏偏这个时候发病。
徐韫有些戚戚。
但这件事说白了,和她并无什么关系,所以,在外头一片安静之后,她也很快将这件事情抛开去。
这一次再提起笔,徐韫便沉下心思,半点不敢怠慢。
好在,倒没有再出什么状况。
徐韫顺顺利利地誊写了自己的草稿。
收了笔,看着干干净净的卷子,徐韫舒了一口气,有一种完成一件大事的放松感。
她也是真累了。等着晾干的时候,索性就闭上眼睛养了养神。
等试卷晾干了,她就去用添了两块炭,准备烧水喝。
等徐韫喝上了水,收卷的锣声才响起。
监考收走试卷时候,对徐韫的试卷很满意,多看了好几眼。
徐韫猜测,可能这附近的考生,多多少少都被影响了,所以卷子都并不十分让人满意。
等监考走后,徐韫就站起身来,在号舍内走动几步,活动活动筋骨——说实话,号舍很小,转身余地都不大,就那么一张桌子宽,虽然深度是有,但里头黑咕隆咚的,人呆久了,难免觉得压抑。
而且,一直坐着,更觉得腰酸背疼。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徐韫活动完了,就取出了油灯来。
油灯是她自己带的。
号舍内……并没有油灯。只有房檐下挂了几个灯笼。不过也很稀疏,估摸着就算点上,也不能起多大作用。
天色彻底暗下来,徐韫点上油灯,感觉腹饥饿,就问图书馆现在是什么时辰。
等图书馆回答后,徐韫顿时皱眉。
不对劲。
过了该吃晚饭的时辰了。
中午的馒头是午时二刻发的。
但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时辰了。
早该发晚上的饭了。
但毫无动静。
徐韫蹙眉想着这件事,一口又一口地喝热水。
又过一会儿,有个考生熬不住了,问了衙役发饭的时辰。
衙役回答时有些不耐:“安心等着就是!”
并没有一个确切时辰。
徐韫想起了下午那个考生。
如果……不是羊癫疯呢?
一层鸡皮疙瘩瞬间布满了徐韫的胳膊,她感觉有一股寒气升上来,甚至她还想打个寒战。
不过很快徐韫就将这些情绪都化解,继续安心等着——这个局面,除了安心等着,别无他法。等待过程中,外头的灯笼被点上。
如同徐韫预料一般,点上了之后,也只是起个朦朦胧胧照亮的作用,并无太大效果。
反而此时透出亮的号舍,都是带了油灯的人。
没亮的……自然那就是没带。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抬着一箩筐馒头过来放饭了。
依旧是一人两个馒头。
但一入手,徐韫就感觉出不对劲。
手感暄软,而且还是热的——这和中午的馒头差别挺大的。
徐韫没急着吃,而是将馒头拿到了灯旁边去看了看。然后确定,这的确不是中午那种馒头。
馒头挺香的。
但徐韫想了想,却没吃。
她将馒头放在一边,然后吃了两勺肉酱,吃了一个咸鸭蛋。
虽然也没解饿,但也不算那么难受了。
但徐韫想,明日早上再有一顿,中午就可以回家吃饭了。所以,剩下的咸鸭蛋和肉酱,明天早上都吃了,应该可以撑过一上午。
吃完之后,徐韫又喝了许多热水,就迅速躺下了。
没办法,吃得少,活动太多的话,饿得快。
睡觉之前,徐韫特地吹了油灯。
不过,徐韫这一晚上实在是没睡踏实。
号舍的床板太硬了。
而且,白天发生的事情,也让她无法安然,心里始终沉甸甸的。
不仅如此,后半夜还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打在瓦片上,然后……顺着缝隙流下来。
徐韫就是这么被水滴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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