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奇听此,眉头更深,小声道:“大人是在说笑吗?这假小子细皮嫩肉的,带回去...玩玩还行。若是长时间留在身边做丫鬟,恐有不妥吧?且不说她的燕国使团的人,即便不是,她也是大燕皇帝的细作密使,收她做下人,岂非在折辱燕帝的面子?”
“再者,留一个细作在身边,大人能放心吗?”
徐安却笑道:“哎,细作又怎样?细作也是人!她能成为燕帝的细作,当也能成为本官的棋子!燕帝想借以司徒敏之死,挑起两国纷争,伺机夺回亲政之权。实际上,并不是想真正与我大乾为敌!”
“而他们若只是想单纯杀死司徒敏,在从沧州登陆那一刻起,就应该动手!为何要等到临近京都才下手?背后,肯定还另有阴谋!而这个密使大人,虽是燕帝的心腹,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晓。”
“本官若能将之收服,留他在燕帝身边反向打探消息,岂非能洞悉全局?届时,不论燕人有何等狼子野心,都逃不过本官的眼线!”
庞奇想了想,倒也深觉有理。
策反燕帝的密使,令其变成大乾的耳目,好像也不是不行。
便扭头笑道:“那大人想如何做?这假小子能得到燕帝的信物,显然备受器重,定不易策反。”
徐安神秘一笑,“对付最不容易策反之人,那就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最有效!”
说完,立马就转身走向炎明奚,一脸严肃的怒斥,接道:“大胆燕国奸细!你以为拿出大燕少帝的信物,就能让本官有所忌惮?哼!且不说这里是大乾,吾等无需给你大燕帝君丝毫面子,即便是少帝亲临,那又如何?”
“我御史台和大理寺不想给他面子,就不给!你不会想用燕国的帝君信物,来勒令我大乾的官员吧?天真如斯!再者,司徒敏本为尔等所杀,此举意图挑起两国关系紧张,用心险恶,其罪当诛!”
“这枚玉佩非但不能让你逍遥法外,反而会加速你的死亡!哼哼,待本官上报陛下,将你亲自押到御前,由陛下亲自下旨诛杀,再兴兵灭了你大燕,纳入我大乾版图!而你...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你只是一枚棋子罢了。本官...倒是想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就看你想不想要吧。若想要,就答应本官三件事,则你可活命!其一,认罪伏法,承认是你三人杀害了司徒敏!其二,即刻起,宣誓效忠我大乾,此后返回国内,你就是我大乾的细作,需每月上报大燕少帝的动向。其三,你认我为主,叫我主公!在使节团返回大燕之前,暂且留在我身边伺候。你可愿意?”
他一口气提出了三大条件,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策反之意。
而女帝陛下还未从玉佩被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扭头又听到徐安如此苛刻的条件,差点没气得冒火。
这个狗官...他说什么?
他要朕...背叛自己,充当大乾的细作,还要朕认他为主公?
简直是...
他徇私枉法,毫无证据就想滥用私刑,暗中威胁也就罢了,还想侮辱朕?
他是一只井底之蛙吗?
看了朕的信物,居然还认为朕是特使而已?
岂有此理!
朕乃九五至尊,即便是司徒虎和大乾皇帝,也不敢如此对朕说话,他一介小小官吏,甚至不入内阁,竟然敢提此无理要求?
让朕叫你主公,伺候于你?
荒天下之大谬!
不行!
朕忍不住了,朕要活撕了此子!
可是...
就在女帝陛下怒火攻心,即将爆发之时,却又幡然醒悟,认清了眼前的事实。
可是,时不我予啊。
眼下是在大乾境内,朕身边无一人可用,如何活剐了这个“狗官”?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朕需要隐忍。
而此子见了信物,却仍认定朕乃密使的原因,怕是和世人一样都认为朕乃男儿身!
所以,不会轻易认定面前身为女子的我,是皇帝!
这倒是歪打正着,替朕掩饰了绝密之事!
正好!
那不如...先按此子的要求行事,先躲过他的毒手再说?
他要我认罪,我就认罪!
他要我认主...我韬光养晦,就先认了吧!
只要过了今夜,大乾长公主为了搭好路子,我能见到大乾天子,还怕杀不了此子?
我以燕国十城之地为代价,请求大乾出兵助我除去司徒虎,外加杀掉眼前这个狗官,大乾皇帝总不会拒绝我吧?
哼!
为帝者,能忍人所不能忍,方大有可为。
古有勾践隐忍,三千越甲可吞吴!
今有我炎明奚隐忍,舍十城,而灭权臣,杀狗官!
只要我能见到大乾皇帝,再屈辱之事我都能忍!
而,待我奋起之时,先将眼前之狗官碎尸万段!
一念至此。
女帝陛下的怒火消退了大半,内心相对冷静了下来,表面却装出一副惶恐紧张之色,道:“好...我认罪,司徒世子是我三人杀人,杀人谋划和经过就是大人先前所说,并无遗漏。还请大人饶命...”
“我愿弃暗投明,返回燕都做大人的眼线。至于伺候...我笨手笨脚的,怕是侍奉不好大人,不如我为你另选一人吧?但大人放心,只要你不杀我,放我回去。我定会事事听你吩咐...”
说完。
心中却暗道:是啊,事事听你吩咐。等朕见了大乾天子,达成协议,你就会变成肉酱。届时,看你如何吩咐!
徐安闻言,脸上一喜,一拍桌案,道:“这就对了嘛!早点合作,哪来这么多事,对吧?来,叫一声主人听听!”
他蓦然有些轻佻道。
却不知,当他得知面前之人是个女帝时,徐sir又该作何他想?
日后,在面临女帝陛下的报复时,他又该如何应对?
炎明奚脸色一沉,险些暴起,虽说她心中已笃定要隐忍,但在徐安轻佻地要她喊主人时,仍是不免震怒。
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再多不愿,也只能硬生生道:“主...主人...”
令徐安大大虚荣了一把,哈哈大笑道:“很好!声音还挺甜,就是有点生硬,下次记得温婉一点,懂?你叫什么名字?”
炎明奚内心咬牙切齿,若思维可以杀人,徐安怕是已成齑粉。
“炎...颜媛。”
“嗯?炎媛?在大燕,炎姓可是国姓啊,你到底是谁?”
徐安忽而警惕了起来。
炎明奚赶忙道:“大人误会了,我是颜姓,颜色的颜,不是国姓炎...”
她本名炎明奚,字圆媛。
所以,也叫炎圆媛,但总不能对徐安说真话,便以“颜”姓代替。
“颜媛?好绕口啊,这名字不好!换一个吧,反正你如今成了本官的密探,也该有个代号。就叫你...翠花吧,以后你代号翠花,可知?”
“翠花?你...”
炎明奚瞪大了眼睛,这个狗官竟给我取了这么个恶心的代号...翠花?
朕要生喝他的血...
“不要!这代号属实不敢恭维,而且一听名字就知道我是女子,不便我以太监身份隐藏于燕帝身边啊...”
“额...你说得也对。那就叫泥鳅吧!泥鳅雌雄难辨,便于你隐藏身份!”
令女帝陛下差点当场吐血。
“泥鳅,为表你投诚的决心。主人我现在就需要你配合一事,我要亲自为司徒敏验尸,以验证一事!你是大燕少帝的密使,手持少帝信物。带我去一趟南郊行宫,接触司徒敏的尸体,想必就连皇太后也不好多说什么。”
徐安轻笑道。
大燕,乃是一个民风相对迷信的国度。
和大乾简洁的丧葬仪式不同,他们的“手续”更加繁琐。
司徒敏好歹是个世子,死后理应按燕国的习俗设灵堂,日后也是要送回大燕安葬的。
让炎明奚手持少帝的信物前往南郊行宫,借以布置灵堂为借口,继而开棺接触司徒敏的尸体,乃合情合理。
即便是皇太后和长公主,也不好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