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庞奇命人取来文房四宝后,炎明奚很快就画好了司徒洪的画像。
女帝陛下并没有拒绝徐安的要求,倒是极为配合。
无可厚非。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炎明奚也很想揪出幕后的凶手,想亲眼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佛与她有共同的目标,竟捷足先登赶在她之前,杀死了司徒敏。
而且,还用这种近乎惨绝人寰,活剥人皮的方式下手。
但要想知道答案,就得先配合徐安的行动。
“画好了。”
炎明奚停笔,等墨迹稍干后,这才将手中画像递给了徐安。
司徒洪早在八年前就已经身亡,而八年前的女帝陛下...还只是个仅有十岁的小女孩。
她与司徒洪之间有很大的年龄差,她未成年之前,司徒洪就已然是个小有名气的带兵将领。
虽说司徒家把持朝政已久,但明面上仍是臣子,需要上朝觐见。
炎明奚身为皇帝,自然对麾下的朝臣极为熟悉,多年后还能记得死去司徒洪的容貌,并不奇怪。
同时,庞奇也准备好了司徒敏的画像。
徐安接过,将两张画像与人皮并排放在长桌上,做目测对比。
没多久,就已分辨出三者的差异。
司徒洪两兄弟,虽不是一母所生,但生父是同一人,容貌上颇有相似之处,但并不足以以假乱真。
直观之下,可分彼此。
但若将兄弟俩的画像与桌上褪去脂粉装饰的人皮相对比,几人却有了微妙的发现。
就正如炎明奚此前所震惊的一样,人皮的容貌竟与司徒洪更为相似!
只是,此前人皮被涂上了脂粉伪装,并经过精心的描绘,才令人眼观之下认定为司徒敏。
而从人皮上刮下来的脂粉和其他粉饰物不少,足有两小碗之多。
可见,在皇太后没有命人恢复死者的容貌之前,人皮已事先被人做过一次“化妆”,使之看起来更贴近司徒敏的容貌。
但实际上,这张人皮却是属于司徒洪的,至少单以肉眼判断是这样。
徐安沉思了起来,缓缓道:“奇怪!人皮竟然是司徒洪的,这是否说明...司徒敏其实并没有死?而司徒洪死亡已久,按理说,应该成了白骨,但他的人皮为何能保存至今?又是谁人将之剥了下来?”
“难道说...八年前司徒洪入葬前,已被暗中剥走了人皮?可据云星河描述,当年被剥皮的是世子妃,并非司徒洪啊...”
听此。
庞奇倒是想起了什么,赶忙接话道:“定是八年前司徒洪下葬后,被人掘墓,赶在尸身腐烂前取走了人皮。而人皮剥下后,想要保存至今也不是没有办法。最常见保存尸体的方式,便是冷冻!”
“大人还记得当时我们进入案发现场时,发现的疑惑吗?那时候的人皮居然是冷的,比之正常的尸寒要更冷数倍,很显然是刚从冰块中解冻不久!凶手解冻人皮后,擦干表面的水渍,并用脂粉给其化妆,将之扮成司徒敏的容貌。”
“意图迷惑众人,让我们误以为死者就是司徒敏!而人皮保存的方式,便是长期被置于冰块中。即便解冻出来,短时间内也会比常温要冷得多。”
徐安点了点头,“这点不难解释!如果这张人皮真是司徒洪的,那么就必定是八年前被人剥下,并以冰块冷冻至今。难以解释的是...当年是谁暗中剥走了他的人皮,并留存至今!此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他是不是与杀害司徒敏的凶手是同一人。”
“又为何用司徒洪的人皮,伪装成司徒敏?真正的司徒敏是死是活,如今何在!”
古代没有冰箱,但并不代表古人不能长期拥有冰块。
最常见的制冰方法,就有两种。
一种是趁冬季河水结冰之时,挖设地窖,储藏冰块。
另一种就是硝石制冰,利用硝石溶水大量吸热的办法,迅速获得冰块。
但不论是哪种方法,其实都用到了以冰制冰的原理。
大量冰块囤积起来后,冰室内的气温就会变得极低,乃至于无限接近零度。
这时候,在冰室内放置几桶水,一定时间后,桶中水在低温之下就会结冰,形成新的冰块。
硝石溶于水,吸热结冰,留置一夜后,也同样可以产生新冰块。
但硝石制成的冰块,并不能直接食用,还是得用“以冰制冰”的方式,来获得干净可食用的冰块。
因此,原则上来讲,司徒洪虽死去多年,但要想保存他的人皮,也不是办不到。
庞奇目光流转:“是谁剥下了司徒洪的人皮,并伪装成司徒敏...下官不敢妄言!但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的就是,如果人皮属于司徒洪,那棺中的死者就不是司徒敏。他可能还活着,只是被人带走了。”
正在这时,一旁正暗自愤怒的女帝陛下听了,不由插嘴了一句:“怎么带走?凶手杀人后,整个使团虽有一时大乱,但很快就迅速封锁了大营。凶手扮成蜡像躲过追查,自己逃走还行!若带着司徒敏这么大个人一起离开,就难免会被人发现。不是吗?”
这话说完,便令庞奇瞬间语塞。
不得不说的是,炎明奚这样的说法不无道理。
案发现场被发现后,侍卫第一时间发现司徒敏身死时,惊慌之下肯定不敢轻易触碰其尸体,而是迅速退出帐外,封锁整个营地,并请示上官决断。
这时候,扮成蜡像人的凶手就可以趁乱划破帐篷,迅速逃离。
但他一人逃走还有机会,若扛着中毒的司徒敏走,就肯定会被侍卫拦截。
实际情况却是,当时案发后,营地内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员。
便说明...凶手带走司徒敏的几率不大。
换言之,司徒敏应该还在大帐中!
但庞奇却自己断定,帐中仅有的一具尸体不是司徒敏,就显得有些说不通。
徐安浅笑,瞟了她一眼,并未多说。
深思片刻后,才道:“泥鳅说得对,凶手不可能带得走司徒敏。但棺中尸体与人皮并不匹配,又不能百分百确认司徒敏已死。如果他未死,棺中尸体也不是他的,那他到底去了哪里?又是如何瞒过使团数百双眼睛离开的?这才是这个案子最大的疑惑之处!”
“今日先到这吧!老庞,收拾一下。然后,各自回去休息。至于你...”
他说着,蓦然将视线重新投向炎明奚,略作思索后,接道:“既然已成自己人,又中了本官的独门毒药,料想你也不敢阳奉阴违。那就...准你返回使团!不过明日一早,你需来此报道。查清此案,或许还需你这个主谋的帮助。嘿嘿。”
炎明奚一听,先是稍显惊讶,而后便是暗喜起来,忙道:“谢大人,那...桑槐可以跟我一起走吗?”
徐安几乎没有犹豫就应道:“可以!”
说完,便与庞奇转身离去。
令女帝陛下内心雀跃不已,暗道:这狗官不知是蠢,还是自视过高,竟如此轻易放朕离开?他天真地以为...单凭那什么所谓的独门毒药就可钳制朕?
哼!简直是痴人说梦,愚蠢至极!
他既知桑槐善于用毒,当也知道她善于解毒,却还轻易让桑槐回朕身边,不是愚蠢,是什么?
待朕寻回桑槐,命她解掉朕体内的剧毒之后,再设法将这狗官碎尸万段!
想着,炎明奚大喜过望,兴奋不已。
另一边。
离开杏园后,二人同路返家途中。
马车上,庞奇不禁问道:“大人,你就这么放心让那个燕国小奸细独自离开?不怕她隔日不返,私下逃走吗?再者,侍女桑槐善毒,她们二人相见,恐会识破我们的毒药有假。”
徐安呵呵一笑:“不必担心!我保她明日定会准时出现,知道什么叫似无还有吗?”
庞奇摇了摇头。
徐安笑着,却没有多做解释:“明日你就知道了。”
“那大人以为,司徒敏到底是死是活?若死了,会是谁杀了他?人皮,证实是司徒洪。也就可间接排除了那三个小奸细作案的嫌疑,但案发当时,除了桑槐和一众侍卫之外,就再无人进入过大帐。不是桑槐三人作案,那会是谁?侍卫?”
“如果是他自己杀死了自己呢?”
徐安忽然来了这么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