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显得有些荒唐了,在徐安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血尸只有一个,慕州官兵却扬言出动了上千人,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血尸杀人而不出手阻拦?
虽说明面上血尸顶着司徒敏世子的身份,慕州官兵不敢轻易毁尸,但后来已有摄政王府之人的允许,可动用武力擒拿。
但为何血尸仍能当着众人的面碎尸?
徐安不觉狐疑了起来。
但不及问话,骆姿就开口接道:“倒是你来此作甚?坦白了说,此案已无查证的必要。只因此乃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情,我亲眼所见,就正是血尸杀人无疑。除非,你信不过我!”
徐安听后,反问道:“骆郡主如此肯定,那为何还要等我回来?何不直接回朝禀明陛下?”
“这不是得先确认你的生死?好歹你是使团副官,欧阳大人死后,便由你掌权,其次才是我。你生死存疑,难道不该找你回来?再者,此事牵涉重大,处理不好恐会引起兵戈,不可贸然上报。”
“那郡主以为,按陛下的脾性与认知,他会相信使团乃血尸所灭吗?”
“这...不信又能怎样?事实本就如此。”
“但若事实不是呢?”
“什么意思?你不信我一人也就罢了,难道连大燕官府也不信?我还能联合大燕众人一起来骗你不成?”
徐安笑了笑,并没有直面这个问题,径直走进了停尸房内。
房中。
二十四口棺材排成三行,前方的供桌上摆着两只贡品鸡,显然刚出锅不久,仍有余温,还冒着热气。
方才在门口闻到的肉香味,或许就是来自这些贡品。
徐安目光扫视,正要走向棺木之时。
被随后赶来的骆姿拦住:“等等,你要干嘛?若是来吊唁各位大人的,止步于此即可。若是想开棺验尸,我劝你不要。慕州官府岂非已经查验过?你要查,便按他们的卷宗所述去查即可,莫要让诸位大人死了都不能清净。”
她略显焦急之色,竟颇有坚决阻止徐安开棺的意思。
徐安目光一收,扭头微妙道:“郡主怎么好像一副很怕我开棺的样子?燕国仵作虽已验过尸体,但我重验一次又有何妨?诸位大人死于非命,若其中并非涉及诈尸杀人,而是有人布局谋杀,又当如何?”
“这么多条人命,岂非枉死了?想必,诸位大人泉下有知,定也不会忌讳本官打扰。郡主说,是吗?”
骆姿眉宇间稍稍一蹙,但转瞬恢复了常色,道:“你是执意要如此?”
“是。郡主既然说欧阳大人死后,使团便是由本官掌权。那本官应当有此权力吧?”
“好。那你就开吧,但别管我没提醒你。诸位大人的死状凄惨,几乎不成人形。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骆姿先前还是一副忌讳徐安开棺的样子,转头却又答应了下来,还摆手对门外的两名禁卫,道:“既然徐大人执意,那你们两个就帮手开棺吧。”
说完,便背过身去。
两名禁卫当即应是。
徐安笑着,也不多言,迈步走向众多棺材。
走过一圈后,却发现二十四口棺木中大部分都尚未落钉,唯独其中五副却已被下钉封棺。
跟着一段距离,徐安不免有些疑惑地向骆姿问道:“郡主如此安排,是为何意?这其中五副棺木因何提起落钉?”
按照大乾民间的丧葬习俗,客死异乡之人,即便暂时敛尸于棺木之内,也不会轻易下钉子。
必须等尸体运回故土,换过正式的棺材之后,方可落钉入土掩埋。
这虽非什么明文规定,但民间却尤为忌讳,未到故土便先落钉盖棺,会被视为有悖习俗,颇受人忌讳。
骆姿平静回道:“徐大人如此聪明,岂会猜不到其中原委?先落钉虽稍稍尤为风俗,但也是无奈之举。诸位大人的尸体暂存于此,也不知何时能送回国内,总不能任由尸体腐烂,臭气熏天吧?”
“提前落钉盖棺,虽也不能完全阻隔尸臭,但总归好得多。”
徐安却道:“那为何只是封住了其中五副,其他的却置之不理?”
“因为...血尸凶残,杀人碎尸,弄得一地狼藉。很多大人的尸体残快都还未找全,故此暂不封棺。”
“也就是说,先封住的那五副棺木,尸体残块已经辨认完毕?”
“是。事情虽已过去几日,但后续的现场清理工作仍在持续,不断有尸块送来。未免落钉之后麻烦开启,大部分棺木都只是盖棺,并未下钉。只有确认尸体残肢已经完整之后,才会彻底封棺。目前,就只有五位大人是完整的...”
“这...”
徐安皱眉,刚想开口继续问点什么。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两名身穿便服的大乾禁卫各自捧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打断了徐安的话。
“启禀郡主,这是王大人和季大人的残肢...”
侍卫躬身道。
盒子不大,仅能装下一个头颅般大小。
盒盖虽紧闭着,但仍难掩盒中散发出的阵阵尸臭。
骆姿脸色微变,捂着鼻子退后了几步,显得万般忌讳道:“按棺木上的名字对号,然后放入棺中。王大人和季大人虽已无全尸,但若能凑齐完整的尸块,也算是对他俩的一种交代...”
两名禁卫应是,转身便去寻找对应的棺材。
徐安跟在二人身后,本想趁着二人开棺之际,看看棺中尸体,亲自验验尸。
哪曾想,当打开那位“王大人”的棺材时,凑近一看,却令徐安差点没将去年的宵夜给吐出来...
只见棺中残尸仅有半颗头颅还算可以辨认,其余身体部分皆是零碎,混合着凝固的血污,恶心至极的腐臭味,几欲使人当场作呕。
纵然是前世见惯各种血腥案发现场的徐安,亦不觉幡然色变,冷不禁退后几步,只望了几眼,便难以自持。
就连禁卫刚刚接到的“新尸块”,单纯以肉眼去判断,也无法准确去判定是人体组织。
即视感,宛如一堆烂肉。
骆姿见状,似有所料,目光微闪,道:“徐大人这是作甚?不是说要亲自开棺验尸吗?怎么仅看一眼,就受不了?”
徐安强行压下腹中翻滚的胃液,尴尬道:“这血尸竟如此凶残,杀人后竟又把尸体撕毁得如此零碎?”
“不然呢?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要阻止你开棺验尸?除了是怕叨扰各位大人的亡魂之外,其实也是验无可验。不过,你若是执意,也大可一一查看。就先从那五个已然落钉的棺木开始吧?来人,替徐大人开棺。”
骆姿干脆道。
禁卫闻言,还未及应是,着手开棺。
徐安就蓦然一怔,道:“慢...还是不必了...若都是如此惨状,还验什么验?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如此凶残之手段,怕是绝非人力徒手能做到。”
“自然不是!司徒敏尸变杀人,可飞檐走壁,已不能以人力视之,而是鬼力!只有鬼力,方可手撕活人。此前,我亦和你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鬼神存在,但此番不得不信。”
徐安听后,微微点头,心有余悸的样子,道:“那就不必看了。”
说完,便走向门口。
路过标号为“欧阳晋”的棺材前时,却猛然停住,闪电一脚踢飞了棺材盖。
哐当一声,棺材地落地,撞到了旁边的另外几口棺材。
突兀的一幕,谁也想不到前一秒刚说“不必看”的徐安,会来这么一手。
骆姿脸色突变,惊声道:“你做什么?”
想要跑过去阻止徐安之时,却已经晚了。
徐安咧嘴一笑,似有隐晦般,赶在骆姿赶到之前挡在棺材前,凝目一看。
原以为会发现什么不一样的猫腻,谁知,棺中的欧阳晋残尸...竟烂得比之前的王大人和季大人还严重。
头颅只剩下五分之一,身体四肢更是惨不忍睹,稍微还算是一整块的,便是那半块身子...
若非是尸身上还带着官服的碎片,几乎无法辨认出那是欧阳晋的身体。
徐安大惊,不觉呆滞住。
骆姿见已拦之不住,索性就杵在原地,犹有怨言道:“哼,怎么了?你惊什么?你以为本郡主会骗你?”
徐安色变,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会有鬼神血尸存在?可依照尸体的撕裂程度来看,却又绝非人力可为...”
骆姿又哼了一声,侧身望向门口道:“不是没有,而是你从未见过而已。本郡主的话,你可质疑,但数百上千的大燕官兵亦亲眼所见,岂还能有假?”
“可实不应该啊,若只是单纯的血尸杀人,为何死的都是使团的人?难道那血尸有灵智?纵然有灵智,它出手屠杀使团官员的动机又是什么?卷宗中说,除了首次出现那时之外,血尸随后的几次出手,皆有意闯入我大乾使团的驻地杀人。它与我使团之人有何仇怨,因何杀人?”
“徐大人还当真是糊涂了。血尸乃司徒世子的尸身所化,他客死大乾,亡魂不得安息,对我大乾之人有所怨念。一朝尸变,专挑我大乾使官追杀,有何稀奇?而它究竟有没有灵智,徐大人自有判断。若没有,便不能数次准确的寻到使团的驻地!”
徐安语塞。
按照骆姿所说,若建立在确有尸变一说的基础上,倒也算勉强合理。
“司徒敏”客死异乡,套用民间迷信的说法来讲,这样的尸体怨念最深,也最容易尸变。
血尸死于大乾,不管是死于谁手,都已对大乾之人留有恨意。
若有灵智,狂暴之下,专挑乾人杀害,倒也说得过去。
顿了顿,徐安缓和下来,未在多言。
沉默了半晌,走出停尸房门口,这才开口道:“如骆郡主所说,看来此案确实不必再查,既是血尸杀人,且已被擒获分尸,冻结于冰库内。死去的诸位大人,倒也算得以瞑目了。”
“不过,陛下定不会轻易接受这样的说法。”
骆姿道:“是的。所以这便也是我急于寻回你的原因,这么多官员死于大燕,陛下定会向大燕朝廷寻求一个解释。处理不好,若陛下不愿接受血尸杀人这样诡异的说法,两国恐有兵戈。这就需要你取寻找一个能让陛下信服的理由。”
徐安瞟了她一眼,迟疑了半分,两次欲言又止,道:“郡主的意思是...想让我造假案?”
骆姿竟毫不避讳,直言道:“是!唯有杜撰出一个相对合理且正常的理由,方可让陛下接受使团官员身死之事。”
徐安色变,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会有鬼神血尸存在?可依照尸体的撕裂程度来看,却又绝非人力可为...”
骆姿又哼了一声,侧身望向门口道:“不是没有,而是你从未见过而已。本郡主的话,你可质疑,但数百上千的大燕官兵亦亲眼所见,岂还能有假?”
“可实不应该啊,若只是单纯的血尸杀人,为何死的都是使团的人?难道那血尸有灵智?纵然有灵智,它出手屠杀使团官员的动机又是什么?卷宗中说,除了首次出现那时之外,血尸随后的几次出手,皆有意闯入我大乾使团的驻地杀人。它与我使团之人有何仇怨,因何杀人?”
“徐大人还当真是糊涂了。血尸乃司徒世子的尸身所化,他客死大乾,亡魂不得安息,对我大乾之人有所怨念。一朝尸变,专挑我大乾使官追杀,有何稀奇?而它究竟有没有灵智,徐大人自有判断。若没有,便不能数次准确的寻到使团的驻地!”
徐安语塞。
按照骆姿所说,若建立在确有尸变一说的基础上,倒也算勉强合理。
“司徒敏”客死异乡,套用民间迷信的说法来讲,这样的尸体怨念最深,也最容易尸变。
血尸死于大乾,不管是死于谁手,都已对大乾之人留有恨意。
若有灵智,狂暴之下,专挑乾人杀害,倒也说得过去。
顿了顿,徐安缓和下来,未在多言。
沉默了半晌,走出停尸房门口,这才开口道:“如骆郡主所说,看来此案确实不必再查,既是血尸杀人,且已被擒获分尸,冻结于冰库内。死去的诸位大人,倒也算得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