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全世界球迷而言,足球始终是一扇宣泄自身民族主义情感的大门。
在这项举世瞩目的运动中,生活中彼此共处的欧洲各国人民再次被清晰划分,为各自的国家摇旗呐喊——我是伊比利亚雄狮的信徒、我是高卢雄鸡的支持者、我是日耳曼战车的忠实追随者、我是三狮军团的拥趸。
那些从童年时起便深植于心的文化热忱在此刻喷薄而出,如此荣光足以超越在俱乐部层面获得的荣誉。
而你正毫无知觉地站在英格兰与德意志的中间。
2008年,曼联和切尔西是英格兰足坛最具实力的两支球队,并且在多个赛季中激烈争夺着英超冠军。
在今年五月的欧冠决赛上,曼联通过点球大战击败切尔西,一举夺得了欧冠冠军。
也正因如此,在长期而激烈的俱乐部竞争中,两队的国家队球员之间难免会产生紧张和负面的情绪。
英超正处于红蓝争霸的时代,相比曼联与切尔西的对抗,哪怕被称之为“西北德比”(North-West Derby/双红会),利物浦与曼联球员之间的摩擦与冲突也不曾到达到过相似的高度。
在回到英国后,作为曼联和切尔西的年轻球员代表,对你颇有好感的韦恩·鲁尼和阿什利·科尔分别邀请了你去参加几场聚会。
你却婉言谢绝了他们,说自己打算早点回到多特蒙德,你的朋友和主教练还在等你。
你并不是唯一拒绝站队的人。
阿森纳系的球员西奥·沃尔科特同样很年轻,在英格兰国家队内部的关系中较为中立——和你一样,更注重比赛表现而非卷入派系斗争。
但不得不说,如果你早出生十几年,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英格兰足坛流行过非常过分、涉嫌违法的“更衣室文化”。
尼基·巴特曾被锁进一个衣物箱里,被老球员们抬上球队大巴一路带到比赛场地;保罗·斯科尔斯被迫钻进滚筒式烘干机里,结果引发了急性哮喘;而罗比·萨维奇被叫到一个小黑屋里,被迫与一根拖把假装谈恋爱并发生性行为……而在当时,他们都还只是16、17岁的孩子。
那个年代英伦足球就是这样的:酗酒、女人、抽烟、赌博,霸凌。
足球在英国属于劳工运动,球员们的文化程度很低,当时的俱乐部管理也不够完善,媒体的监督与报道远没有如今这么发达。
在你这个年代,欺负年轻人和逼迫站队的现象已经很少见了,以至于你到现在仍认为英格兰队内的氛围“还算和谐”。
……
罗伊斯最近签约了德国的运动品牌PUMA。
除了可观的现金报酬和产品赞助外,他还获得了一笔不菲的广告出场费。
几乎是在签约的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地买了一辆崭新的奥迪A3。
你还在英国训练的时候,罗伊斯就打电话告诉了你这件事,兴奋地表示他可以开车为你接机。
在你抵达多特蒙德机场,与罗伊斯见面的时候,你几乎被他的新形象惊呆了。
罗伊斯穿着一身休闲夹克,剪了新发型——中间的头发留长了,用发胶仔细地向后梳着,呈现出了蓬松的效果,鬓角两边则剪得很短。
“怎么样,我的新造型?”
他随手把墨镜推到头顶,眉梢微微上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嘴角带着笑意,轻松地问道。
“Du siehst aus, als kaemst du direkt vom Cover eines Modemagazins.”(你看起来像是刚从时尚杂志的封面上走下来的)
你从不吝啬对朋友的夸赞,微笑着对他说着,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从见到你开始,罗伊斯的兴奋劲就没有消退,一路上跟你分享着最近发生的趣事,特别是和PUMA签约的细节。
窗外的景色飞快地掠过,阳光在车窗上跳动,映射在罗伊斯脸上,他那双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期许和憧憬。
你也勾起了嘴角,感受着他那份简单纯粹的快乐。
“……你是什么时候考驾照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你下意识问了他一句。
“我没有驾照啊。”
在等待红绿灯的间歇,罗伊斯转头向你露出了笑容。
“你、你在无证驾驶吗?”
你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惊讶地看向罗伊斯,但他却一脸无辜。
“我还可以交罚款嘛……”
在德国,交通罚款使用“日罚金制”(Tagessatz),罚款金额是根据违规者的收入和违法情节来决定的,像罗伊斯这样的球员可以一次被罚几十万欧元。
而他的意思是,没有哪个德甲球员交不起高额罚金。
“马尔科……这是不对的。”
你为好友“偏离正轨的价值观”感到忧心忡忡,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很坚决。
出于责任心,你滔滔不绝地劝说了很久,希望他能意识到这种行为的后果,并让他发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不仅是对他人负责,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
你始终是一个能够毫不犹豫地站出来对他人说“不”的朋友。
罗伊斯笑着看了你一会儿,说你果然和其他人一点都不一样。
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愉悦。
如果是其他球员,可不会劝他不要超速或赶快去考驾照。
那些年纪轻轻就被财富包围的球员们只会觉得:这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正如奥斯卡·王尔德所说的那样:A true friend stabs you in the front.(真正的朋友会当面指责你的错误)
金元时代之下,足球运动员们早就被财富宠坏了,没有人会因为无证驾驶而感到羞愧。
但他也觉得你恪守底线的小小坚持很可爱。
“……你很关心我呀。”
他最后做出了这样的结论。
马尔科·罗伊斯今天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
和暂时清闲的罗伊斯不同,在国际比赛窗口,格策和你一样忙碌。
在2008年初开始,马里奥·格策就在为德国U17队效力,最近还代表德国参加了“2009年U17欧洲足球锦标赛”的预选赛(罗伊斯没有入选,他已经超龄了)。
就在这个月的18号,德国U17与土耳其U17的比赛在德国的巴特布尔堡举行,德国队以4-0大胜土耳其队,取得了预选赛中的关键胜利。
和你直接入选英格兰国家队的情况不同,德国足球更习惯让年轻球员从青年队(U17、U19、U21)逐步成长,通过联赛和杯赛的经验积累,最终选入成年国家队。
在历史上,直接跳级进入国家队参加世界杯的例子并不常见。
入选国家队最年轻的“纪录保持者”是巴西的传奇球星贝利,他在1958年瑞典世界杯上代表巴西队出场时年仅17岁239天(你并没有打破他的记录,你在国家队首秀时17岁291天)。
巴特布尔堡的比赛结束后,格策没有和U17队的队友们庆祝太久,而是直接返回多特蒙德,敲响你家的大门,和你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电子游戏之夜”(Videospielabend)。
他小心翼翼地向家长和教练提出了留宿的请求。
……
窗外夕阳西下,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了你的房间,树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带来深秋的凉意。远处,城市的点点灯光渐次亮起,仿佛天上的星星跌落在地面。
你们正坐在宽敞的地板上,打着PS游戏《实况足球2008》。
你最喜欢使用的球员是法国的蒂埃里·亨利(Thierry Henry),他的能力值很高,反击时选择边路内切,游戏里几乎没人能跟得上他,简直像是Bug似的存在。
——就像现实里的你一样。
“你一直都很聪明,从小就像个大人一样。”
格策放下了手柄,把头转向了你。
“我知道你和我们不太一样……”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
“有时候我觉得你是个天才,我又怕你太过聪明而讨厌我和马尔科。”
你看向了格策,发现他正认真注视着你,他的目光正落在你脸上,带着几分忐忑和真诚。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眉稍几乎不受控制地抖动了一下。
“我们都不是很聪明……你不会把我们当作金鱼吧?”
但他又被自己的比喻逗乐了,轻轻嗤笑了一声。
“我怕你不快乐,又怕你在别的地方太快乐,最终会忘记我们……”
他的声音甚至因为吐露心声而紧张地有些颤抖。
“你在英国的时候……我一直在想……”
他顿了一下,眼睛定定地看着你,像是在寻找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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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认。
“我想和你一起捧起Salatschüssel(沙拉盘)。”
他从地上站起来,和你挤在了一张沙发上。
“我怀念我们两个刚认识的时候……”
他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湿润。
“在青训营……多特蒙德的明日之星……”他喃喃地说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时候,只有我们两个。”
格策小心翼翼地靠近你。
“巴里……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试探你的反应,像蜻蜓点水一样快速在你的唇边落下了一个浅浅的亲吻。
这像是完完全全的puppy love(不成熟的青涩喜爱)。
——你事实上从一开始就愣在了原地。
下意识摸着嘴唇,你眨了眨眼睛。
几秒钟后,你终于问出了口:“在那次聚会上……亲我的人是你吗?”
“什么……?”
格策的眉毛几乎是下意识地蹙起,他在起初有些迷茫,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对你说:“是的。”
你没有注意到他脸上那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马里奥……”
你思索了一会儿,才斟酌着回答了他。
“我们从青训起就是朋友,或许是……我没有选择德国而让你产生了焦虑和失望。”
你对他说:“……是我做的不够好。”
你知道自己并不是真正的青少年,而眼前的格策却是这样的。
你们的灵魂并不对等。
“你其实是想要把我留下来……是吗?”
你这样轻声问他。
他仍在注视着你,并没有否定这一点。
——少年时的友情与爱情是‘自我情绪’的投影,人类将对美和物质的占有欲倾覆于感情,总会把情感幻想得无比感性纯粹。
最完美的‘朋友与恋人’永远是头脑中臆想的对方。
然而在这份幻想中的青少年才是最为纯粹的那一个。
你很温柔,始终不想让他伤心。
人类欲望的底层逻辑是生物本能:性不是爱,拥抱不是爱,约会也不是爱。
你偶尔会觉得——爱情或许是一种义无反顾的忠诚,是理解和包容。
你当然爱他,就像爱你所有的朋友那样,你深爱着这个世界与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多特蒙德事实上并不是你的故乡。
于是你对他说:“我不会离开多特蒙德的,向你发誓。”
你在向他发誓——自己会对这支球队忠诚。
格策没有为自己的情绪辩解,只是凑到了你的面前。
“我可以亲亲你吗?”
他这样小声问你。
和对情感迟钝的你不同,马里奥·格策知道自己该在这个时候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引起你的怜悯和同情。
但你还是本能地用指尖隔开了他的亲吻。
他的眼神有些黯然,却还是凑了上来,在你的嘴角留下了一串亲吻——那实际上并不像吻,更像是怯懦的小动物用鼻尖轻轻的摩挲,带着某种试探和不确定。
“我这样的举动……打扰到你了吗?”
他退后了一点,小心翼翼地问你。
“你会……”他的嗓音因为紧张有些干涩,“你会讨厌我吗?”
你看着他过于忐忑甚至‘畏惧被拒绝’的眼神,心底有些泛软。
你想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你温和的态度似乎又带给了他希望。
“我能……抱抱你吗?”
这一次你没有拒绝,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用力拥抱住了你,递给了你一只有线耳机。
这是一首旋律柔和的德语歌,是今年三月德国单曲排行榜的冠军,来自银月亮乐队的“Irgendwas bleibt”。
你们在今天晚上分享了同一首歌,迷迷糊糊地靠在一起睡着了。
生命的根本在于繁衍,这条道路已经在地球上延续了38亿年,是何其漫长的旅程。
无数生命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或许也曾困惑地探问过:我们为何存在,什么是爱?
在睡意朦胧时,你恍惚地想,格策倾诉给你的或许只是孩子气的占有欲,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在半梦半醒间,你好像看见克洛普走了进来,轻手轻脚地关掉了游戏机,把薄毯盖在了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