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娘子被卢煜很粗鲁的套上了一身侍卫行装,又被两名护卫“保护”着从使馆后门走出去了,此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时风光进大门,去时落迫走后门。
就被请来喝了一个时辰的茶,问了几句话?
卫娘子满肚子火无处发泄,转而又想到高长恭所说的话,不免心忧沉思起来。
与此同时,萧锦玉换了一身与她一样的衣衫,与小厮打扮的凤凰一同从使馆中走了出去。
二人在遍植杨柳的乾河北岸行走时,便已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
却正巧碰到了李谧与崔恒二人在乾河边赏景。
三月三春禊之日,不仅是徐尚书举办清谈雅集之日,也是士子贵女们踏青春游的日子,是故一路上都能看到一些年轻的男女共赏花灯,猜谜嬉戏,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的繁华街道上正是热闹非凡、人声鼎沸之时,车来人往,看上去十分温暖惬意!
“三郎,你今日有点奇怪啊,那位谢氏臻郎,莫非你见过?我看你看他的眼神,怎么就像你看那位小娘子一样?”
李谧提着一花灯,收了满怀的香囊,在崔三郎耳边唠叨。
“别说话!”崔恒厉斥了一句。
“好,不说就不说吧,不过,这位谢氏臻郎当真是才思富捷,辩悟绝伦,而且他今日所辩之论还特别有益国策,你说是不是?
若是能有幸与之相交,倒也是一件幸事,不如,我们明日便去兰陵王那里拜访一下吧?”
“但经今日一事后,兰陵王行事只怕要更加谨慎了。”
“你是指寺庙里慧威大师一事?并不仅仅是慧威刺杀如此简单?”
“兰陵王之父文襄帝当年被兰京一众刺客刺杀之事,我见过那卷宗,记录太过简单,但也只是一件不再被提及的历史往事罢了,慧威已逃到南地,又为何要再次冒险刺杀兰陵王?”
“不是说兰陵王已查得了他的身份么?难道说这慧威身后还有他人指使?”李谧亦生疑道。
崔恒点了点头,陡地顿住脚步,不再说话,而是目光直直的看向了前方。
李谧见他神情呆滞,不由得也将目光投了去,就见已侨装成卫娘子的萧锦玉正带着一名小厮走来,而就在他们身后约十步远的地方,有两名男子正佯装低头摆弄着一小贩摊位上的面具。
李谧似想到了什么,灵机一动,便上前调侃道:
“呀!卫娘子今日也出来踏青春游了?真是几日不见,越发风韵别致了!”
见李谧如此说,萧锦玉也明白他的意思了,便含笑接道,
“是啊,李郎君谬赞,不知李郎君可否觅得心仪的女郎?可需我介绍?”
“有是有,只是怕卫娘子你不肯啊!”
李谧讪笑,萧锦玉亦随之而笑。
两人话语了片刻,萧锦玉便继续向前行去,而那尾随的两人跟上来时,被李谧恰好撞了个正着。
“对不起,对不起,今日收到的香囊太多,女郎们的情谊太重,一时高兴有些忘乎所以了,还望两位郎君见谅!”
那两人抬头看时,但见街道上人来人往,还哪里见“卫娘子”与那小厮的身影。
“你走路不长眼睛吗?”
恨恨的骂了一句后,两名男子又急急的在街道上四处乱窜,分头搜寻。
待那两人走远后,李谧才看向崔恒问:“刚才那两位……莫不是……”
崔恒怔忡没有回答,但神情已然让李谧明白其意。
……
卫娘子回到杏花烟雨楼时,却正巧碰见萧锦玉带着凤凰从楼中走了出来。
“咦,小娘子,你什么时候又到我这杏花烟雨楼来了?”她奇怪的问。“来了许久了,不过,还请卫娘子替我保密,若有人问起,就说我今日与你谈了大半日的生意。”
“那我能有什么好处呢?”卫娘子问。
萧锦玉微微一笑。
“好处便是,我今后会让你这杏花烟雨楼的名气响遍北周与北齐,我想,这应该是卫娘子你最乐见其成的事情!”
这的确是一场极为诱惑人的交易,但是却也是不切实际的事情,凭什么呢?
“小娘子尽爱说大话,这动不动就要发动战争的年代,我能靠这杏花烟雨楼养活我一大家子人就不错了,哪还能指望遍地生花呢?”
“可卫娘子什么时候见我说过大话?”萧锦玉反问。
卫娘子略一思忖,这小娘子似乎真是一个说到便能做到的人,而且智慧超群,很是不一般,难道她真的有办法?
将信将疑的沉吟了半响后,她方才笑嘻嘻的点头。
“行,我卫绮啊,以后就交小娘子你这个朋友了,有你这样的神医朋友,我想我将来应该也不会吃亏。”
“好啊!那就一言为定!今日不早了,过几日我会再来找卫娘子定盟约!”
仿佛立下了誓言一般,萧锦玉说完便带着凤凰走了。
两人很快便回到了涧西胡同的“萧宅”之中。
见她们二人回来,萧显立即出来相迎,事实上,他已经在院中等了很久了,自法华山回来之后,就一直在等待着她的消息。
他知道她以谢臻之身份随兰陵王入了使馆,可之后似乎一直再未出来过。
现在竟见她又恢复了往日与她母亲一般容貌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回到屋里再说吧!”
见萧显一脸的担忧和关怀,萧锦玉含笑说了一句。
“不急,你还没有吃晚饭吧?”
说罢,萧显便让石燕和石竹两名婢女摆饭,将萧锦玉拉到了桌几前。
没有问她为什么以谢臻之身份扬名,也没有问她今日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萧显首先关心的是她有没有吃饭。
这让萧锦玉心中的暖意更甚,对萧显更多了一分亲人的信任。
用食之后,已近亥时分。
萧锦玉让院中婢仆都去歇息,只约了萧显在书房议事。
静谧的夜里,有蝉声啾啾,萧锦玉不说话,萧显依然没有要问话的意思。
“抱歉,今日又让显舅舅担忧了。”还是萧锦玉率先说了一句,“显舅舅心中定然有许多疑问吧?”
“如若你不想说,我必不会相问,阿玉,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信的永远只是你,现在的你!”
所以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她的身份,而只是无条件的相信她的所做所为罢了!
或者说,他也不愿意去接受一个残忍的真相……
“但是,阿玉,你既以谢臻之名扬名,兰陵王又已言明你为他帐下之幕僚,以后又当如何入仕南陈呢?”
萧显只是担忧。
顿了一声,他又问:“你在北齐之地便与兰陵王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