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3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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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似曾相识,寸馨在说出口后想起来了,她从前在《红楼梦》里读到过。

    贾宝玉对林黛玉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位妹妹,好像在哪里见过。

    从古至今,搭讪手段还是这样俗套,但是贾宝玉跟林黛玉确实是有前世姻缘,而她也和面前的男人有过一夜的交情。

    见他终于将眼神正视向自己,寸馨鼓起勇气让他尝试回忆:“就是昨天晚上,下着大雨,你帮了我,还解下自己的领带,我记得是棕灰色的棱纹,你把它绑在了我的……”

    “咳咳!”

    突然,面前的寸头保镖瞪大了瞳仁,神色里兼具震惊与严肃:“这位小姐,我们赶时间,请借过。”

    话一落,他转身就用高大的后背挡住了寸馨,伸手护着自家老板走向旋转大门。

    寸馨一愣,这话她也对人说过,就是路边看到发传单的销售,听罢下意识解释:“我会把领带洗干净送回给你,但是至少给我一个联系方式吧。”

    她说到后面,语气隐隐有些娇小姐的脾气了,装礼貌也只能维持前面的几分钟。

    寸馨抿了抿唇。

    看到长指先生收回了视线,擦肩而过,毫不留情地坐上了停在酒店旋转大门前的轿车。

    她紧绷的肩膀又垮了下去,耷拉着脑袋,是真的认错人了吗?

    可是他那样的品相,整个港城能找到几个?尤其一个人的手比脸还要独一无二,她认得他的手。

    就在她转身往西门走时,忽然有人在身后唤了她一声,她心头微动,步子站定,没有立马转身。

    淑女的教养在这里又让她摆起了架子,她双手插着兜,看见那个魁梧的保镖走到她面前,指尖夹着张名片递了过来。

    展峰?

    寸馨看到上面的名字时,眼瞳蓦地一亮,刚要伸手接过,听见他说:“老板的领带交予我处理就行,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她脸色一僵,自然不能表现出失落,并且还要抬起头,刚才因为进出电梯时有些着急,她倒是没有正眼瞧过面前的保镖,但此刻视线里照进来了一张五官硬朗的浓眉大眼,倒也有几分冲击力。

    她开始想其他计划,并且轻捏过他的名片,莞尔一笑:“好的,谢谢展先生,我到时会联系你。”

    男人沉硬地点了点头,而后转身要走,寸馨忽然唤了他一声:“等等。”

    展峰微侧身,听她要说什么,寸馨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他的名片,晃了晃,挑眉:“给我名片,是你的意思,还是那位先生的意思?”

    说着,她的眼神还往停在旋转门外的深银蓝GMT车身扫了眼。

    展峰显然停顿了一秒,寸馨将之解读为,他不想她和那位先生扯上关系,所以说:“我家老板心软,小姐,还请你不要打扰他,给名片也是我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也没有气馁,而是仰头道:“谁说我要打扰他了?只是我从不拿别人的东西。”

    说罢,她当着展峰的面将他的名片塞进包里,甩了下垂过脸颊的乌黑长卷发,侧身朝他挥了下手,扬起一道自认够明媚的笑:“等我打电话给你。”

    展峰愣了一刹。

    回到副驾,老板正在后车厢翻看文件,他如实汇报:“我已将联系方式给她,到时会去替您拿回。”

    展峰并不清楚老板的领带为什么会在一个雨夜落在寸馨小姐的手上,但是从方才的交集来看,她并不清楚老板就是秦知廷的长兄。

    抑或者她知道,只是假装偶遇,达成与秦家的联姻。

    这个寸馨小姐好像手段不低啊。

    想到还要去找她赎回老板的衣物,展峰的手不自觉摸上手机,打起了精神。

    然而秦知阙明显不将之放在心上,目光未离手上的文件:“不需要让她知道我是谁。”

    “可是秦董的意思,是要您和寸馨小姐结婚……”

    展峰未直言的意思是——既然要结婚,她不可能不知道您是谁。

    “我明天就回内地,他还管不到我的头上。”

    展峰垂眸道:“明白。”

    车身启动时,忽然一道手机铃声响起。

    展峰下意识想到是寸馨的来电,后背陡然坐直,待看清来电提醒,却是——车行的电话。

    眼神看了眼后视镜,秦知阙未抬眼眸,仿佛回来一趟港城,只是为了收拾他那个不孝的弟弟。

    挂断通话后,展峰转头朝后车厢的秦知阙汇报:“是车行打来的电话,今早有人送了副车胎过去,根据标码查到了车主。”

    老板昨晚的行程并未叫上他,展峰也没有资格过问上司为什么会落了副车胎在外面,就跟他那条领带一样,昨晚的事,未免太过激烈?

    因为此刻的老板,平静无波的眼神微掀起,展峰在这时候尽量不带情绪地秉公陈述:“并且据车行的人所说,送车胎过来的人想知道车主是谁,老板,需要……告知对方——您是谁吗?”

    没有客户的同意,车行是不会泄漏私密,秦知阙此时反问他:“忘了我刚才说过什么?”

    不需要让她知道我是谁。

    展峰点头:“我这就照做。”

    所以,这位送车胎过去的人,也是寸馨小姐。

    车行的电话打通。

    寸馨接了起来。

    “小姐您好,暂时未查到轮胎车主的信息,这边建议您通过其他渠道获取,感谢来电,请问还有什么能帮到您?”

    寸馨接到电话时,车身已经驶入了车库。

    她靠在驾驶座椅背上,微笑道:“既然查不到失主,那车胎我也不送回去了,贵价物,我需要跟本人核实。”

    寸馨说这句话时心里存了报复,今日展峰过来的时候,明显是承认了他家老板就是昨晚用车胎堵井道的人,但是那位主人高高在上,傲慢无礼,连一句招呼都不打就让保镖撵走她。

    比起来,他那位保镖外形好,待人还算尊敬。

    她又不是要在一颗树上吊死。

    这样想后,她心情舒畅,甚至能上楼泡一杯咖啡,如果不是在客厅看见爸爸,她的心情能一直维持到明天。

    “爸爸……”

    “今日跟知廷聊得怎么样?”

    寸尧臻气定神闲地倒着功夫茶,紫砂壶热雾袅袅,象征他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正火滚烧心。

    她不知道秦知廷是否把今天吵架的事跟家里说了,她捏着工装裤腿道:“他不喜欢我,何必勉强。”

    这种情况就没得救了。

    突然寸尧臻将紫砂杯猛地搁到小叶紫檀茶盘上,伸手指着她训斥:“你穿成这样,怎么嫁得出去!”

    寸馨一时间愣住了。

    下一秒,眼眶发红,扭头就往楼梯上走,听见寸尧臻朝佣人道:“让她妈妈好好来看看,怎么养了个穿得不三不四的女儿!”

    “我是影响市容还是暴露过分了?我只是没有让男人满意而已!这不是我的错,我穿什么衣服也不是依据男人的眼光去挑,是为了我自己高兴!”

    驳完嘴,寸馨跑回了楼上,楼下隐约传来爸爸被激怒的声音:“想一辈子不嫁住在家里?你以为这房子是你的?”

    她关上房门,用力压住嗓子里的酸意。

    可眼睛的雾气却藏不下,她进了浴室洗脸。

    那条棕灰色领带就挂在浴室的架子上,她昨晚让人去取了回来,也不敢让阿姨帮忙洗,否则爸妈知道自然问东问西。

    这个家确实窒息到无法呼吸。

    手心都被领带搓红了,寸馨吸了吸鼻子,拧干挂到窗户边,然后拿出手机,照着名片上的号码给展峰发了条信息,约他明日交接,顺带把车胎都还回去。

    “嘟~”

    手机屏幕亮起——

    【明日我将返回内地,物品会派人上门领取,麻烦小姐将地址发我,感谢。】

    寸馨第一反应是难过。

    为什么全世界都在给她下拦路石?

    为什么第一个男人不行,第二个男人也不行。

    秦家不娶,在她父母眼里她就是没有男人要,呵,不过是那些男人没福气罢了!

    寸馨紧紧抿住嘴唇,光标还停在回复框里,视线中印着展峰那行信息。

    等等。

    返回内地?

    一个念头猛地闪过,下一秒,寸馨急匆匆走去书柜,在抽屉的一堆证件里找到了往返通行证。

    爸爸不是说这个家不是她的吗?

    那她走就是了。

    第二日清早,才过九点,港城的太阳就有了变烈日的趋势。

    她拿着个手提包下楼,特意挑了条白色连衣裙,无袖宽肩带,束腰过膝,印花说是著名的国画大师所作,白色裙身如烟波浩渺,上面若隐若现的纹路是淡粉的莲青绿的叶。

    原本是要穿给寸尧臻看看的,不是说她不会打扮吗,那就好好瞧瞧他女儿,不是秦家不娶她,是她不嫁!

    然而,偌大的一幢楼,除了佣人,根本不见她父母的身影。

    吃早餐的时候状似无意地问了佣人,说先生太太早已出门,要与朋友打高尔夫。

    寸馨心里莫名空了下去,但很快又自我安慰,他们不在,自己逃得更快。

    吃完早餐便去车库开车,然而还没开出自家车门,就被保安拦住:“阿馨,先生和夫人今日吩咐,不让你开家里的车出门。”

    寸馨花了一分钟了解这件事情,然后终于明白父母为何早早就出去了,原来是不给她说情的机会。

    “后备箱有我要给别人送去的东西,不好提,这样吧,我就开到门口,让他们来交接,一会你开回来。”

    她显得很好商量的样子,心里想,谁要开你家的车!

    等保安点头后,寸馨立马给展峰打了电话,让他来家里取东西。

    其实这通电话也存了些心思,寸馨心里想,如果他知道自己住在公馆,会不会亲自过来?

    只有适当抛出诱饵,才能吸引猎物。

    一旦他开车过来,事情也就好办了,相熟的人,他今天又刚好回内地,岂不是顺路了吗?

    大概的计划在脑子里电光火石地初具雏形,寸馨把车停在大门,深呼吸让自己大脑冷静。

    其实就算他不去内地,自己也能打车去到海关,只是因为这条下山的路,出租车开不进来,这样晒的太阳,她实在难走。

    等展峰开车到达之时,她已做好了多个计划。

    后备箱打开,她朝展峰笑着说了声:“早晨。”

    那副做过好事的车胎正静静躺在她的后备箱。

    车行肯定知道主人是谁,但就是不愿意透露,也一定咨询过车主,但是车主宁愿不赎,也要保密。

    寸馨表示能理解,只是客观地发现,就算雨夜里愿意下车堵井盖,也不代表他不是傲慢的有钱人。

    此时展峰探身去拿轮胎,寸馨说:“不知道损耗程度,还能不能用。”

    他今天双肩勒了黑色的衬衫束缚皮带,单手提起高大厚重的轮胎,并不吃力,反而显出胸前肌肉的轮廓,此刻朝她淡笑:“我们拿回去再作检修,对了,请问小姐父母在家吗?”

    展峰知道这个转折的问题有些生硬,但是老板听了要来颐和公馆,略微想了想,便吩咐绕道亲自来一趟,今日周末,若是能看到寸尧臻,也算是为上次的失约赔礼,若是不在,那便更好,他做了,双方只能表示遗憾。

    至于为什么没有提前相约,展峰也能为自己老板圆场子,他们跟寸馨小姐约了。

    “我爸妈去打高尔夫了。”

    寸馨双手背在身后,迎着光微微一笑,知道展峰是在试探她是不是就住在这里。

    “那确实有些不巧,今天很感谢小姐替我们收回这些东西。”

    说罢他阖上后备箱盖,寸馨摆了摆手道:“不用叫我小姐,叫我寸馨就好,一寸光阴一寸金的寸,温馨的馨,香气的意思。”

    她说着,给他递了张有香气的手帕纸擦手。

    展峰的肤色偏古铜,此刻耳朵有些红,低声说:“谢谢。”

    寸馨趁机问:“你老板在车上吗?”

    展峰神色微僵,纸团在手中捏了捏,恢复冷静的疏离态度:“不在。”

    身为保镖,他需要为老板屏蔽障碍。

    谁知寸馨眼睛一亮,双手合掌道:“多谢的话不用说,能送我一程吗?我的车被爸妈扣住了。”

    展峰被寸馨可怜的眼神仰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