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暗中算计
    宋府。

    小院之内。

    李诺坐在石桌旁,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站在他身边,恭敬的弯着腰,时而向他询问着什么。

    李安宁坐在不远处的小亭里,单手撑着下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这一幕。

    陈画师做了数十年的宫廷画师,甚至一度坐到过宫中首席画师的位置,年轻的时候,就是闻名长安的画道大家了,可他居然像学生一样,向李诺请教画道……

    难道说,李诺擅长花鸟画,春考恰好考到了他不擅长的地方?

    万一科举真的考到了花鸟画……,想到某种可能,她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陈画师两手相抱,以弟子之礼,对李诺鞠了一躬,感激的说道:“多谢大师指点,想不到小老儿有生之年,竟能看到此等集大成之作,便是死也瞑目了……”

    李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大夏现存的画道大师,被他抓了各遍,所有人的画像融为一体,可不是集大成之作吗。

    陈画师又问道:“敢问,大师可认识赵渊,刘千,沈年……等几位大家?”

    李诺甚至连几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闻言道:“不认识,但对他们的作品有过研究。”

    陈画师暗自叹了口气。

    他枉活一甲子,今日方知世界之浩瀚。

    多少画道中人,穷其一生都在追求的境界,别人唾手可得。

    陈画师离开了宋府。

    离开之前,留下了一沓银票。

    他本来是来指点别人的。

    没想到最终被指点的是自己。

    这笔钱他不配拿。

    李诺拿起这沓银票数了数,看向李安宁,问道:“就这一趟,你给人家三千两银子?”

    李安宁从他手里夺过银票,说道:“这是我自己攒的,我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

    她虽是公主,但唯一的进项,就是皇家给的俸禄。

    三千两银子,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她只是觉得这笔银子值得花而已。

    李安宁看了眼李诺,问道:“你娘子呢?”

    李诺道:“和慕儿出去了,应该很快就回来。”

    李安宁收起银票,说道:“那我走了,你好好温习,别偷懒啊……”

    已经走出了门口,她又停下脚步,回过头,再次叮嘱道:“千万别偷懒啊!”

    李安宁走后不久,几道身影走进小院。

    李诺转头看了一眼,说道:“唐院长,几位先生,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清风书院院长唐宪,以及几位老先生,他们是来给李诺送院服和学生身份牌的。

    在春考报名的时候,考生们需要填写一个心仪的书院。

    一般人都会选择四大书院,如果春考能考入前一百,便能直接入院。

    就算排名在一百之后,不能进入四大书院,也不影响进入其他的小书院。

    李诺当时填的是清风书院,通常情况下,春考结束之后,需要考生自己去书院报名。

    李诺收下入院的东西,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这两日比较忙,便没有去书院,还要麻烦几位先生和唐院长跑一趟……”

    唐宪笑道:“小李先生可别这么说,您能进入清风书院,是我们的荣幸。”

    陈先生抱了抱拳,说道:“恭喜小李先生名列春考第一。”

    另外三位老者恭贺之后,看向李诺的眼神,也带着不可思议。

    春考第一不算什么,但六科第一的春考第一,也就当年的李玄靖了。

    真不愧是亲父子。

    一番寒暄之后,唐宪看向李诺,问道:“小李先生,可是要参加今年的科举?”

    李诺点了点头。

    唐宪今日来宋府,其实就是确认这件事情的。

    往届科举,提前一个月就截止报名了,今年因为规则发生了改变,春考提到了科举之前,科举报名的截止时间也推后了许多。

    各大书院,最晚在二月二十之前,将参加此届科举的考生名单递交上去就行。

    其实绝大部分通过春考的考生,是不会参加科举的。

    每一位学子,在一生之中,有三次参加科举的机会,年龄不能超过四十岁。

    刚刚通过春考进入书院的考生,论能力,远远不如那些已经在书院深造多年的学子,就算是参加科举,也是白白浪费机会。

    他是春考头名,若是推后一届,就会多出四年的学习时间,可以冲击更高的名次,仕途的起点也会更高。

    而且这一届的科举,竞争格外激烈,书院许多学子,都选择了避其锋芒,宁愿再等一个四年,也不愿意和这一届的天骄争夺。

    听唐宪说完这些,李诺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唐院长尽管帮我报名即可,大不了四年后再来。”

    唐宪闻言,也没有再劝,又和他说了一些科举相关的事情。

    新一批的学生,原本要在科举之后,才正式入学。

    但李诺要参加这一届科举,书院会为他办理提前入学。

    这期间,他去或者不去书院都可以,科举的考引办好后,唐宪会亲自给他送来。

    科举将近,知道李诺要专心备考,几人并没有打扰李诺,很快就告辞离去。

    走出宋府,回书院的马车上,陆先生喃喃道:“你们说,小李先生第一次参加科举,能不能上榜?”

    陈先生道:“春考第一虽然不算什么,但五科绝佳的春考第一,历史上从来没有过,依老夫看,小李先生高中自然是没有问题的,只是可惜,他若是再等四年或者八年,状元必定是我们清风书院的……”

    其实每届科举的状元,大抵都会在四大书院产生。

    确切的说,是清风,东山,北溪三大书院。

    云梦书院因为偏向于培养武将,每一届几乎都会包揽射科和御科状元,而科举状元,则会在另外三大书院产生。

    这一届科举的情况有所不同,恰逢各大豪族年轻一辈的天才成年,可谓是群星闪耀,而那些豪族,都有自己的书院,四大书院想要获得状元,无疑是很难的事情。

    六科状元,能捞到一个,就已经算是运气好了。

    那些顶级豪族,可以一对一的为家中子弟请书法家教书法,画道大师教绘画,乐道,射科,御科,也是从小就用心培养,书院的学子,哪能考得过他们……

    宋府。

    李诺坐在房中,随手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没有点亮顾嫣然的画像,他的字虽然算不上丑,但也说不上有多好看。

    大书法家不一定是画家,但画道大师,一般都能写一手不错的书法。

    李诺本来还寄希望于,这次能一并将书法也点亮成为永久技能,结果却让他有些失望。

    按道理说,这些画道大师的书法,就算是达不到顶级水准,起码也能算一流,应该能满足法典的要求。

    莫非是他们的书法能力加起来,还达不到融合成为永久技能的要求,但却被强行融合,所以并没有表现出来……

    这只是李诺基于经验的猜测,具体是不是,还得再验证验证。

    之所以想将书法也变成永久,倒也不是他舍不得那一天的寿命,只是他心里总觉得没底,他只会小顾的簪花小楷,科举如果把簪花小楷禁了,他岂不是完了?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小。

    但也不是没有。

    为了针对他,直接釜底抽薪改规则的事情,那些人可不是没干过。

    永寿侯府。

    永寿侯坐在椅子上,看着身旁几人,开口问道:“怎么办,你们有什么好办法没有,本侯已经问过几位六科考官了,以他春考的成绩,如无意外,科举必然高中……

    没有官身,他都已经无法无天了,有了官身,又有李玄靖护着,那还了得?”

    蓝田侯开口道:“能有什么好办法,那几位宫廷画师,已经让人警告过了,我们又不能阻止他参加科举……”

    这时,另外一人说道:“虽然不能阻止他参加科举,但是可以阻止他高中啊……”

    永寿侯目光望向他,立刻道:“丰阳侯有什么好主意,快说!”

    一位华服男子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说道:“本侯调查过了,李玄靖的儿子,写的一手连女子都汗颜的簪花小楷,但除了簪花小楷之外,他其他的笔体,可以说不堪入目,只要针对他的字下点功夫,还怕他考中吗?”

    永寿侯道:“你说的详细点。”

    丰阳侯站起身,说道:“据我所知,极少有男子练习簪花小楷,乐御射三科,没办法做手脚,但书法,文章,数科,礼科,可都是要写字的,只要能收买他所在考院的考官,见簪花小楷便压分,宁杀错不放过,就算他依然能通过书科,也休想登上进士榜……”

    蓝田侯想了想,说道:“数科很难压分,礼科压分的可能也不大,书科的文章,倒是真有文章可做,最容易入手的,还是书法,如果书法一项,能禁止用簪花小楷就好了……”

    永寿侯摇了摇头,说道:“这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丰阳侯笑了笑,说道:“但有人能决定……”

    每届科举的考题,都是由专人出题,专人评阅。

    书法一项的出题人以及考官,定然都精通书法之道,他们有可能是朝中官员,也有可能是书院先生,又或者是著名的书法大家。

    乐御射三科,考试的形式是固定的。

    但书数礼三科,出题人和考官,拥有一定的自主性。

    丰阳侯看着众人,说道:“这届科举书法的出题人和主考官是魏大家,别忘了,魏大家的儿子,是死在谁的手里……”

    大理寺。

    一名青年走进大理寺,躬身行了一礼,对桌案后的儒雅男子说道:“大人,公子通过明镜司,抓了不少画道大师,还让他们将自己的画道心得写了出来,刚才,吴管家又开始打听长安的书法大家了……”

    李玄靖淡淡道:“无妨,少爷想抓谁,你们帮他抓就是了。”

    片刻后,青年退出衙房。

    他心中感慨,少爷胡闹,大人也由着他,这下,怕是更没有人敢从明镜司门前经过了。

    青年离开之后,李玄靖望着眼前的名单。

    顾文翰之女顾嫣然。

    清风书院韩卓。

    乐科状元刘商。

    驾部郎中周庭。

    礼部郎中卢盛。

    除了这些之外,这张纸上还有许多名字,如赵渊,刘千,沈年……

    ……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抬起头,望向前方的虚空,目光停留许久。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