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第 68 章
    周奇略送岑今雨去车站时,正是大下午,岑今雨为了漂亮,没戴家中的草帽,她摊开手,五指虚虚地遮住太阳,吹弹可破的脸蛋在阳光下折射出金色的光芒。

    阳光刺眼,她眯着眼睛,心情却好极了,走路时忍不住雀跃不已。

    “周奇略。”她喊了周奇略的名字,也不用别人回应,就自顾自地咯咯笑起来。

    她走到周奇略前面,又放慢脚步在周奇略面前转了个圈,这一刻她像个获得无价之宝的孩子,又纯粹又天真。

    周奇略走到阳光直射的方向,为她挡住炙热的暑气,他的视线追着岑今雨跑,对方的一颦一笑总是那么动人。

    车站就在前方,周奇略拉住岑今雨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周奇略,走错路了。车站在那边。”

    “没错,你跟我走。”

    那是个供销社,专门卖服饰鞋帽。岑今雨一看就懂了,又担心自己自作多情,没敢直接问,直到周奇略拿着一顶帽子戴在她头上时,她才敢拒绝。

    “不要了,马上就去车站了。”

    “戴着。”周奇略送礼物时是霸道的,真心送的礼物总是很难让人拒绝。

    周奇略不止给岑今雨买了帽子,他甚至戴岑今雨去买首饰的柜子,要给岑今雨买一条金项链,吓得岑今雨抓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外走。

    “不行,不要买,多贵啊。”

    周奇略摁住岑今雨,很认真地说了一句:“今雨,我应该挺有钱。”

    岑今雨不想承认,这一刻她嫉妒了,她是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能被金钱腐蚀呢。周奇略有钱又怎样,他有家归不得,只能天天住在装修高档的旅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一点都不能体会社会的苦难。

    不能体验苦难的人生,怎么能叫完美的人生呢?生命的多样性,正在于体验的丰富性。周奇略他知道……岑今雨牙齿一咬,不行,还是好嫉妒啊。

    她说服不了自己,她长得美也爱美,不然也不会在没工作的时候,还把积蓄拿去做衣服,固然这里面有想穿新衣服跟周奇略见面的小心思,但本质是她爱那些漂亮的衣服。

    岑今雨偷偷看了前面的柜子,金灿灿的项链在向她招手:漂亮的姑娘,快把我带回家吧,我是属于你的。

    周奇略只消看岑今雨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他轻咳一声掩饰笑意,抬头示意售货员包好项链,不止是项链,他连手链、耳环都各拿了一副。

    三样东西装在红色的盒子里,特别的喜庆。

    “我不会要的,我跟我娘睡一块,她看见了非把我骂死不可。”岑今雨看着首饰,手拼命往后藏,她是不会碰的。

    周奇略把首饰盒塞到岑今雨手里:“那等你来找我戴起来好不好?我想看。”

    周围都是人,岑今雨只敢小声反驳:“你说看,我就戴啊。”

    “哦,因为你好看。”

    谁不喜欢直白的夸奖,周奇略爱,岑今雨也爱啊。她抿着嘴,嘴角还是压不住,最后干脆哼哼一声。

    周奇略揽住她的肩膀:“好了,漂亮的姑娘,我想送你几套漂亮的衣服好不好?”

    “不好,虽然你有钱,虽然我很喜欢,但我不能接收。”岑今雨依旧拒绝得很坚决。但周奇略是个很霸道的人,两人之间的博弈,哪一次不是他赢了。

    岑今雨的衣服都是扯好布请裁缝做,李师傅虽然技术很好,但会的款式有限。此刻岑今雨看到是一件成品服装,只是看到,岑今雨就能想象自己穿上时有多漂亮。她转过头看着周奇略,很认真地说道:“周奇略,我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将来可以随心所欲地买这些漂亮的衣服。”还有毫无负担地走在东宁的街上。

    周奇略自然是了解岑今雨,她爱美,却更爱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取。

    “会的,一定会。但是此刻接收我的礼物,与未来的你并不冲突。”

    “你怎么那么爱给我买礼物?”

    “大概是我有钱吧。”

    两人自然都没有把这句话当真,有些事没法说得太白,有的人在顾虑,有的人在害羞。

    周奇略并不会给女性买礼物,他买礼物的方式很简单,售货员推荐什么他就买什么,若不是有岑今雨拦着,他能当场买下五六套衣服。

    “注意影响,好多人看过来了。”岑今雨有些担心,“等会有人问,你就说别人拜托你帮忙买衣服。”

    岑今雨说完,朝售货员友善地笑笑,声音略微抬大:“我们是给别人带衣服,都是家中的女孩子,跟我差不多大。”

    售货员没有回应她,一个陌生的男声加入进来。

    “这不是周家的刚下乡回来就被赶出去的谁谁谁吗?”

    周奇略和岑今雨如同提前喊了口号一样,双双向后转,两张脸一模一样的冷漠。

    岑今雨问:“这是从哪里出来的二愣子?”

    周奇略:“二愣子集训基地出来的吧。”

    旁边的人本来都严阵以待,就担心客人们起冲突,听到周奇略这一句,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笑是这世上最容易传播的东西之一,此起彼伏的小声围绕着陌生男人和周奇略岑今雨之间。

    在陌生男的计划里,他本该站在高高的站台下,傲慢地俯视周奇略,现下忽然被一群平民拉下高台。他红着脸朝人群大吼:“笑什么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岑今雨双手一摊:“就这种水平。”

    周奇略:“下次找些厉害的给你练手。”

    岑今雨点点头:“要的,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陌生男早听到岑今雨与周奇略的一唱一和,几步冲过来,快到跟前时,周奇略打出一个直拳,陌生男紧急刹车,停了下来。

    “周奇略,是你啊。”陌生男颇为神气地整整自己的衣服。

    “装腔作势。”岑今雨点评。

    “你是谁,你怎么跟在周奇略身边,你知道周奇略是谁吗?他父母都不要他!”

    陌生人的话又快又急,似乎怕慢了就没机会说出去了。

    岑今雨碰碰周奇略的胳膊:“别理他,不合适。”

    周奇略微微点点头,跟售货员结好账,领着袋子出了供销社。

    陌生男见到自己被两人无视,勃然大怒。其实陌生男年纪一看跟周奇略差不多,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再怎样都是自带滤镜,都是饱满的积极的。

    只是此人大概口无遮拦惯了,又爱歪嘴角,五官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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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歪了,整个人看着就不正气。

    岑今雨发现陌生男跟了上来,朝周奇略小声道:“这人长得跟汉奸似的,看着就不是好人。”

    周奇略的心情该是平静的,因为这样的指控在他的成长里实在发生太多次了。两年的下乡生活,远离了糟糕的环境,并未让他忘记这些侮辱。伤口从未愈合过,仿若是天生的伤疤。他习惯了。只是此刻,心中有一丝莫名的窃喜,是因为岑今雨吗?这一刻,他大概明白了,在大运村,他的随手一帮,岑今雨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板,对他意有所图的亲密毫无防备。

    陌生男听到岑今雨的话,快跑几步跑到岑今雨旁边:“喂,你叫什么,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我这次原谅你了。我已经告诉你周奇略不是好人了,你怎么还跟在一起啊。”

    陌生男,不,歪嘴汉奸男看了周奇略手里的袋子,讥笑了好几声:“你是看中他能给你买礼物吗?这位女同志,我告诉你,你长得这么漂亮,能给你买礼物的人很多,你要睁大眼睛,不要什么人的礼物都接收。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父亲是谁吗?周奇略能给你买的东西,我也能给你买,还能给你更多,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周奇略根本不受父母待见,他回来后就他父母赶出来了。我可不一样,我是家中最独子……”

    在歪嘴汉奸男叽叽歪歪的话中,岑今雨好像看到了一只长相奇怪的公鸡,抓了一只小到忽略不计的虫子,仰着脖子不明所以地喔喔叫。

    “你好吵。”岑今雨不但如此说了,她还捂住了耳朵。

    好人好得千篇一律,坏人就坏得各有千秋。岑今雨再次感慨坏人品种的多样性,如此品种在大运村两人没碰到,下乡前更没碰到。

    除了大运村,岑今雨生活里常遇见好人,曾经她不懂,后来母亲给她挑明了,是因为她的美貌。知道真相的岑今雨一边得意一边谨慎。

    歪嘴汉奸男气得嘴更歪了,他本是来奚落周奇略,结果被一个陌生的漂亮姑娘嘲讽了。他家世优越,虽然不是最顶尖,但走到哪里,都是被人恭维。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还是一个如此漂亮的姑娘嘲讽。

    歪嘴汉奸男转向周奇略,眼神如同渚了毒:“周奇略,你真卑鄙,你敢把你的真面目告诉她吗?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一个品性低劣的人。周奇略你是不是忘了,你为什么下乡,因为你太坏了,被你的家人赶到乡下去。你这样的人……”

    “砰”歪嘴汉奸男被周奇略一嘴打倒在地,他张嘴还想再说什么时,嘴巴又被周奇略打了一拳,这一次好几颗牙齿直接被周奇略打飞了。

    他张开流血的嘴巴,疼得呜呜叫。

    岑今雨嫌弃地往后一退,也担心地问周奇略:“周奇略,把他打伤了没事吧。”

    周奇略甩了甩拳头:“没人看到。”

    岑今雨抬眼看四周,他们已经走到了无人的胡同,就在歪嘴汉奸男叽叽歪歪的时候,周奇略带着人,七拐八拐走到此处。

    真是打人的好去处,岑今雨朝周奇略挥舞小拳头:“周奇略,加油。”

    歪嘴汉奸男听见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岑今雨,比起不敢置信,他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周奇略的恐怖。

    他会被周奇略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