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气被程叶捏碎之后似乎也产生了畏惧的情绪,它们绕着几人来回飞,却不敢凑近半步。
程叶并未将那黑气放在眼中,他专心的同两位弟子讲着新知识:“黑莲自虚渊中诞生,它本无实体,常理上的生死无法约束它。”
鹿拙皱眉:“虚渊?”
“对,虚渊。这里是魔族诞生之地,是世界伊始的混沌与时间真实的交汇点。魔域因它而诞生,但没人甚至没有魔能说清它具体在什么地方。唯一知道的人当年也已在虚渊之中陨落了。”
“故而魔介于虚实之间,不受常理生死的束缚。”
程月白茫然:“常理的生死?”
“常理的生死指的是人类的死亡。魂魄消散,自我消散。可魔是没有魂魄的。它们躯体消散之后会重新再虚渊中凝结。黑莲亦是。纵然此刻击碎了它,你击败的也只是它的表象。真实的它仍存在,只不过是以另一种形式。”
这一番言语将两个弟子听沉默了。
“别这么垂头丧气嘛。”程叶宽慰道,“人族终是赢了。”
······很难相信五百年前师长和所有修士,是付出了何等的代价才在大战之中赢得了胜利。因为这样听下来,魔几乎是不可战胜的。
见两个人精神还是有些萎靡,程叶故意拉长声音:“不过,你们掌门曾经说过。”
果不其然,两个刚成年的小弟子支起了耳朵。
程叶失笑:“他说,他不信魔杀不死。常理杀不死它们,那就用非常理,用歪理,用混沌地界的道理。一次不成就杀百次,千次,万次。”
这短短的一句话却透露出了当年天资绝艳的天骄无可比拟的决心与张狂。
程月白哇了一声,顿时两眼放光:“师伯当年不愧是杀神,和现在一点也不像!”
程叶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折扇,他刷的一下打开挡住了自己的嘴,看样子是在偷笑。他看了一眼鹿拙,心道这才哪儿到哪,这位小友的师尊当年才真正是道门的杀招。
“他当年只是桀骜了一些,算不得杀神。说起来······小鹿,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鹿拙点头:“当然可以,前辈。”
“好,你现在已经知道黑莲是无法毁去的,那么你接下来想怎么做呢?”他问。
“······”
得此一问,鹿拙看向满池的黑莲,又盯着黑莲之中石像的基底看了一会儿,问道:“假如这是个祭坛······那么,黑莲之间的石像才是祭祀的关键?”
“没错。以血、怨来蕴养黑莲,而黑莲的魔气则用来哺育石像。这个石像······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雕刻的就是魔主在世人眼中的本体。”
鹿拙暗道一声好,她紧接着又问:“黑莲是虚无,那这个石像总归是真实吧?”
有些不明白她想做什么,程叶好奇的颔首。
于是他就看到这个小姑娘掏出了一个玲珑剔透的盒子,她打开盖子毫不迟疑的对着那个石像呵道:“来!”
嗖的一声,金光大作。
满池黑莲都抖了一下,那血池中央的石像居然真的就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她手中的盒子里。
程叶:啊?
程月白:“哇!这你都能想到!阿拙好聪明!”
“我总觉得它不是寻常的石像,尤其是为它点睛的那两块红色的石头。吞天盒既然能装,就带回去让掌门师叔看看。总觉得师长们能研究出什么。”鹿拙解释道。
程叶:“额······虽然这个想法很好,但是小鹿你有没有想过,这个祭坛本就是因为这个石像才存在的,假如石像不在了,你猜这个洞窟会不会······”
啪嗒。
三人的头上掉下来一块碎石。
鹿拙和程月白同时抬头,看到巨大石窟血红色的穹顶之上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原本凝固在墙壁上那一张张惊恐可怖的人脸似乎就要活过来一般,它们涌动着挣扎着朝穹顶裂缝蜂拥而去。霎时间地动山摇。血池沸腾,无数的怨念几乎化为了实体,它们朝着鹿拙冲了过来。
“······塌。”而程叶才缓慢的吐出了最后一个字。
除了程叶,两位弟子对眼前的这一幕似乎早有预料。鹿拙收好了吞天盒唤出了自己的木剑,顿时她的周身死意肆虐。灰色的剑芒带着要将一切斩碎的锋芒化身成为百道剑意冲至空中,宛若疯了一般斩杀着逃逸的怨念与血池中不断膨胀,最终向两人发动攻击的魔气。
她未用任何抵御魔气的法诀,居然仅凭剑意就能这样抵御魔气!
而同时,程月白抛出了精致非凡的四方阵旗。
程叶感受着阵旗上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眼睛都瞪圆了:“???困仙阵怎么在你手里?”
“真的困仙阵早就被太微门拿走了,这个是我师父的仿版,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就用到了,外面果然危险,这次回去一定要问师父多要一些宝贝。”她回答程叶的同时自己开始碎碎念。
“他什么时候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叶哥你助我开了命盘之后不就睡着了嘛!”
四方阵旗依次亮起,程月白嘴上说话,手也不停——她同时开了命域将自己的祖宗塞了进去。
她们从不打没有准备的架——霍东岚是这样,如今也是这样。
······虽然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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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十分出人意料,但好在还有备用计划能够兜底。
仿制困仙阵的阵旗依次被激活,程月白咬紧牙关将它们按照推演过的方位放了下去。荧蓝的光芒顿时覆盖了肉眼可见的每一个角落。
血色、魔气、阵芒、与灰色寂灭的剑意交织在一起。饶是程叶见多识广也不紧为之目眩。
当阵成的那一刻,几近虚脱的程月白用尽全身力气喊了一声:“阿拙!”
鹿拙立刻转身,她握紧程月白的手腕,朝着她留下的唯一生门冲了过去!
轰隆——轰隆——
巨大的山体崩塌之声引的宜山村众人纷纷侧目。
“这,这是什么声音?”
“山塌了吗??”
“瞧着山也没塌呀······吓老子一跳。”
远在八角城的周几也听到了若隐若现的轰隆声,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正是宜山村。
思及谛听阁之上已经空了的两个房间,他的目光中浮现了复杂之色。
······
两个弟子狼狈的从山壁中传出,而原本的上古大阵似乎与困仙阵出自同源,不仅未曾崩坏,甚至还被补全了那不和谐的一部分。程月白透过大阵分明看到至少数十里内的山体都已崩塌。血池倾颓,却碍于困仙阵,不曾渗至底下。
还有完全脱离封印的怨念与无处释放的雾气和被压在废墟之中的黑莲,被一同封禁。
她呐呐道:“山崩了。”
可在鹿拙眼中,这一切都如她们还未曾进入此处时一般无二。
所以鹿拙茫然的说:“我看不到。”
两人对视一眼,俱明白了如今的状况。
她俩缓了半天,程月白想到了什么:“额,既然外面的上古大阵还存在······那就是说有魔种的人还是会被吸进去?”
鹿拙接道:“而当他们进去之后就会被困仙阵一起锁在里面。”
短期来看八角城附近心有魔种之人只要路过这里就会被吸进去,再也无法出来作恶,也算大功一件。
但是长期看,那些被吸进去的心怀魔种之人未必不会借血池修炼,彻底入魔。甚至依靠血池成为一方大魔也不一定。
所以程叶在程月白的命域之内忍不住说了一句:“你们在干嘛?斗兽吗?”
程月白当然知道祖宗什么意思,她小心翼翼的问:“······没人再祭祀的话,血池会消失吗?”
程叶:“不会消失。”
程月白想了想,最后放弃思考了,她扭头对鹿拙说:“告诉掌门师伯让他来处理吧。”
程叶:······忽然有点同情柳湛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