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汴京,汴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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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筒绿中泛白,下面软垫的锦缎则是红底金线,中间颜色较深,水渍还没有干透。四角的明珠熠熠生辉,衬得这竹筒也尊贵起来了。

    神宗放下手,缓步回到桌前,对这东西端详了许久,道:“猜猜这是从哪找到的。”

    “……臣不知。”

    “在西北水门外的金水河里。”神宗道,“皇城司说死了两个人。一个是住在汴京城桥涵的惯偷,另一个不像宋人,更像是常年骑马的羌人或者辽人,或者西夏人。这两人昨夜里不知是起了什么纷争,一个被砸破了头,一个则被捅了刀子。这竹筒跟着—血水飘进城门里,让人捞了起来。”

    他用手指拨开盖子,里面也是湿透的,原本细密的纸卷此时都粘在了一起,墨迹模糊不清,一些纸卷的边缘已经染成了粉色。

    “认上面的字费了不少时间。”神宗道,“卿昨晚上是不是在五丈河畔丢了东西?”

    新荆此时里衣几乎已经被汗浸湿了,看到竹筒进了水,字迹模糊,突然找回了一些呼吸。

    他垂目道:“是。”

    “卿在那待了太久,有不少人看见了你。”神宗道,“有点失态啊。”

    “没想那么多。”新荆道,“臣走在路上平白无故挨了几拳,若是弹劾,也该先弹劾开封府治下有失。”

    他此时回忆昨晚上的事情经过,猜测那贼是随便摸了块石头丢出来,却说是扔还了竹筒。自己情急之下,信了他的话。

    新荆又想了想神宗刚才所说,觉得大有深意,不由得问道:“难道有其他官员遇袭?”

    “遇袭的就只有你,但你被偷了东西之后反应比其他人要大一些。”神宗微微挑眉,“卿这一竹筒塞满了纸卷,写的是什么?”

    “一些还没完成的札子。”新荆道,“一些变法的想法,一些零散的思路。”

    “比如说?”

    “比如说,苏辙的职务没有下落,臣建议他在开封府工作。”

    “王相希望他离开汴京。”神宗道。

    “臣可以离开汴京。”新荆道,“陛下今日想谈的,是不是西夏人?”

    “朕确实对西夏人有些好奇。”神宗道,“但卿离开汴京,西夏人也不见得会安分守己。”

    新荆道:“臣前几日见到了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王韶,他的《平戎策》,陛下也是见过的。他这一趟来京,目的很明确,就是争取军费;如果近几日有西夏人在偷窃官员文书,那可能是想要探查王韶的进言有没有得到朝廷支持。”

    神宗微微一笑。“卿希望朕支持王韶?”

    这个问题就有点锋利了。新荆垂目道:“臣不是枢密院的人,不敢置喙。但臣来自制置三司条例司,臣最初的想法,其实是在陇右西渭寨设市易务,和京城的市易司呼应。近期如果有西夏人跟踪王韶到了京城,至少说明,经略相公在西北带给了西夏人不小的压力。”

    “西夏人有了压力,近,可以联合羌人对抗宋朝;远,可以联合辽国给边境施压。”

    “西夏人要联合辽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新荆轻叹,“辽国人的自尊心,陛下是清楚的。”

    神宗确实是清楚的,每一个大宋官家面对这个问题时,都像是在面对鲠在喉咙里的尖刺。

    他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他前一日凌晨紧急召见了王安石,是因为环、庆二州附近的西夏人不太安分,榷场的关闭、再加上近期天气的恶劣,使一些没有存粮的西夏人频频铤而走险。但这是否透露着西夏官方的态度,还很难说。王安石的建议不是派出王韶,先让李师中探探西夏的口风,有必要的情况下,再进行威慑。

    于是现阶段,神宗确实需要一个人代表朝廷去秦凤路,不是为了开展变法,而是为了确保西北的这些人——无论是西夏人还是驻守宋朝边境的这些官员——不轻举妄动。

    神宗缓缓道:“卿刚才说,想要去西北,做新法的试验?”

    新荆一怔:“……陛下?”

    神宗:“打算去多久?”

    新荆精神一振:“如果顺利的话,两到三年左右就会有成果。”

    神宗:“太长了。”他说道,“一个月内回来。”

    新荆:“——陛下!!”

    神宗摆了摆手。“不必多说。王卿并不想让你离京,你这一走,朕少不了还要向他解释。新卿的打算是在秦凤路试验市易法,完全可以直接带个方案过去,让当地着手准备就是。你的任务,是看看边境的情况。”

    新荆怔了怔。这很难不让人想起赵顼上一世西征时期的发往边疆的一份份舆图和一道道指令。这个年轻人还不知道战场真正的模样,只是被赵匡胤当年的作为激励着,希望再现太祖时期的千里之外遥控军队、杀敌制胜的辉煌。而宋神宗派去的亲信,未来在战场上,其实是对边疆军士的牵制。

    但现在不是泼冷水的时候。现在的神宗,在探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