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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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嘉树先将她稳妥地安置在一旁坐下,随后自己退至一隅,终究是没能按捺住,倚着墙,开怀大笑起来。

    李瑜无奈地摇头,轻声抱怨:“公孙公子,你也不用如此夸张吧。”

    “哎呀,失礼了……”公孙嘉树努力平复心情,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模样,“你的腿感觉好些了吗?让我送你回家吧。”

    李瑜咬牙,尝试着站起,双脚虽仍有些酸麻,但她依然倔强地说道:“多谢公孙公子,我已好转许多,可以独自回去了,公孙公子不麻烦你了。”

    “天色以晚,李姑娘你一人不安全。”公孙嘉树语气凝重,继续说道,“你刚刚蹲在着哭的时候,有三波人不怀好意的往这边打量过。如果你不想被人打晕卖掉最好听我的。”

    李瑜闻言微怔,旋即默不作声,步伐坚定地向前迈去。公孙嘉树则保持一丈之距,闲庭信步般尾随其后。偶有街角的地痞流氓见李瑜孤身一人,意图不轨地凑近,但在窥见她背后那位装束华贵的公孙公子时,皆是神色一凛,连忙散去。

    他们最终抵达了城北赫赫有名的贫民聚居区——匣里巷。此地汇聚了社会最底层的各类人群:贫民、流莺、恶棍,以及被边缘化的罪犯……凡世间种种苦难与卑微,似乎都在此地找到了归宿。

    匣里巷内,逼仄的巷弄两旁,破败的屋舍肩并肩地挤在一起,仿佛每扇紧闭的门扉和窗户背后,都尘封着一段令人唏嘘的过往。巷道中污水肆意流淌,路面泥泞不堪,在水泥推广的这几年里,这里还是因为贫困落后没有用上。

    大半个时辰之后,李瑜的脚步在一座旧宅前缓缓停下,转身淡淡地对尾随其后的公孙嘉树言道:“公孙公子,寒舍已至,今日劳烦您了,小女子感激不尽。”

    公孙嘉树凝视着那座残破的居所,墙壁斑驳,屋顶用稻草随意搭盖,岭南的夏季多大风天气,这房子随时有坍塌的风险,能不能熬过这个夏天是个问题。

    “李姑娘,你的家族因涉谋反之名,令尊与兄长已遭极刑,你等家眷被贬为庶民,虽然免除了一死,但是案底还在,它限制了你们家族三代都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你想要用科举翻身是不可能的,除非你能以戴罪之身建下奇功,得蒙女帝特赦,方有转机。”公孙嘉树平静的说道。

    “我明白。”李瑜没有回身,声音平静得仿佛谈论的是无关紧要的日常,“夜已经深了,公孙公子请回吧,恕小女子不远送。”说完她径自迈向那座摇摇欲坠的破屋,每一步都似踏在命运的薄冰之上,却也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坚毅与决绝。

    公孙嘉树静默地望着李瑜步入那座四壁透风的陋室,听着里面传来一个老妇的嘶哑而充满期盼的呼唤:“是瑜儿回来了吗?可曾用饭啊?锅里给你留了一些栗米粥,我给你热一热。”

    “娘,您快躺着别动,大夫吩咐要卧床休息的。”李瑜的话语间夹杂着急切与关怀。

    “是娘这身子骨不争气,拖累了你。娘有时真恨不得一死了之……”李瑜的娘曹玉竹原本是燕地的世家小姐,从小千娇百宠着长大,之后嫁给燕王生下一儿一女,出身高贵,高嫁藩王,儿女双全,她的前半生过的如此美满顺遂。可惜,人的一生的福气是有限的,可能是她前半生把福气都用完了吧,以至于中年丧夫丧子,留下她和女儿两人受这流放之苦。

    “娘!”李瑜猛地打断母亲未尽的哀叹,语气坚定而严厉:“你说什么呢,流放路上的种种艰辛我们不是都挺过来了吗?你现在说什么丧气话,你死了,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牵挂了,到时我也同你一道走。”

    “娘知错了,娘知错了,瑜儿,咱们娘俩都别说那些丧气话。”曹氏连忙恳求,话语间满是疼惜,“瑜儿,你今天出门办事可还顺利?”她急切地转换话题,试图抹去方才的阴霾。

    李瑜听后,深吸一口气,将心中波澜缓缓抚平,“一切都好,娘您安心养病就是。”说完,她直接停下生火热粥的动作,舀了一碗凉粥,开始喝起来。岭南之地酷暑难耐,早上的粥放到现在已经有些变质了,喝到嘴里一股酸腐味。

    曹氏闻言,喜出望外的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听着母亲欣喜的声音,李瑜的眼泪悄然无声的滑落,融入那碗凉粥中,和着眼泪,李瑜把那一碗凉粥喝完了,仿佛连同苦楚一并咽下。

    事后,她默默洗净碗碟,简单梳洗整理一番,便躺在了屋内唯一的卧榻之上,凝视着母亲因病痛而显得格外憔悴的脸庞。李瑜轻轻地依偎在母亲身后,用臂弯轻轻将她环住。曹玉竹在梦中翻身,自然而然地将女儿拥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脊,如同幼时哄她入眠,那份熟悉的安慰仿佛让时光倒流。

    在母亲的怀抱中,李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之缓缓呼出,心中的郁气和挫败好像暂时远离了她,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忽然间又有了力量,去迎接明天的生活。

    屋外,公孙嘉树静立直至那旧屋内最后一丝灯火熄灭,才悄然转身,步入夜色之中,留下一片无言的守护。

    次日清晨,李瑜用家里不多的栗米又煮了一锅粥,把饭食放在床畔的小桌上,细心侍奉母亲用了早饭后,自己则草草喝了几口,随即麻利地洗净碗盘,整装待发出门了。

    出门后,她发现今日匣里巷比平日更为热闹,周边的街坊邻里都聚在一起,交谈声此起彼伏。她随着人流向前,看到父王昔日的部下王博意正兴高采烈的的往家里走去,李瑜高声呼唤:“王叔!”

    王博易闻声,即刻转过身来,快步迎向她,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小姐,你来了!我正要寻你呢!”

    “王叔,出了什么事吗?我看大家都在往那边去。”李瑜面带疑惑的问道。

    “是大喜事啊,小姐!刺史大人决定重建匣里巷,并给此处的住户发放拆迁的赔偿财帛。住户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拿二十两银子,相当于一次性买断房产;另一种就是只能拿到三两白银,然后等匣里巷重新改造好了之后,可以在此分配到一套新房子。匣里巷的街坊都成群结队的去排队拿拆迁款选房子呢!”

    李瑜闻言,喜悦之情难以自抑,恍若天降福音,半信半疑地确认道:“这是真的吗,王叔?我不是在做梦吧?”

    “千真万确,小姐,我们的苦日子终于到头了!”王博易眼中闪烁着泪光,满是感慨。

    李瑜的内心翻涌,她关心地追问:“王叔,那你和王婶打算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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