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第 6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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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明三年,对于岭南士子何平洲而言,无疑是命运转折的关键节点。那一年,大晟王朝首开科举之制,打破了世袭与荐举的陈规,为天下寒门学子铺就了一条通往仕途的道路。

    可能也是因为这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科举,岭南参加科举的人数不多,科考题目包罗万象,除了儒学之外,还包含了少量的法学和农学等。

    何平洲凭借着不懈的努力和坚持,当然还包含了大量运气,终于通过了府试、院试和乡试,虽然成绩并不理想,但他却避免了落榜的命运。

    在匣里巷担改建任文书期间的经历,对他而言犹如一场及时雨,不仅让他掌握了衙门文书工作的精髓,还积累了丰富的实践经验。

    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公孙嘉树和李瑜的悉心指导,特别是李姑娘,这位看似弱质纤纤却饱读诗书的奇女子,她年纪虽轻,却早已胸藏丘壑,博古通今。对于自己请教她的问题,她总能信手拈来,从容解答,无论是深奥的儒家义理,还是新兴的法学条文,抑或是农学的实用技艺,她都能以深入浅出的方式娓娓道来,仿佛仙人拂顶,让何平洲豁然开朗。这些宝贵的建议和点拨为他日后的科举会试、殿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承明四年,何平洲辞别父母长辈,独自一人踏上了去京城会试的道路。他搭乘有由公孙刺史带头扶持成立的岭南船业的船只,历经南海、东海、渤海,转内陆水路,最终抵达京畿。

    经过半月的船旅行程,何平洲终于踏上了京城的土地。这里繁华的景象宛如画卷般展现在他面前。街巷两侧商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商贾高声招徕顾客,茶楼酒馆内丝竹盈耳,人群谈笑晏晏。世家公子锦袍骏马,仆从簇拥,气派非凡;百姓布衣担柴贩卖,市井忙碌,生活气息浓厚。

    市场喧闹,货物繁多,绫罗绸缎、陶瓷器皿、山珍海味、时令鲜果,无所不包。叫卖声、议价声此起彼伏,奏响市井生活的独特乐章。

    夜色降临,京城犹如一幅精心织就的长卷,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与星空相映,整座城市被点亮,展现出醉人的光彩。灯笼如串串珍珠点缀夜幕,照亮银灰色的水泥路,店铺内商品熠熠生辉,引人驻足。酒肆茶楼丝竹悠扬,人声鼎沸,交织成欢乐的市井夜曲。

    城楼巍峨,灯火勾勒轮廓,如巨龙守护古城。护城河上画舫游弋,灯笼倒映水中,宛如水上灯火之城。皇城宫殿金碧辉煌,琉璃瓦顶在月光与灯火交织下熠熠生辉,宫墙瑞兽纹饰隐现,尽显皇家威严神圣。钟鼓楼铜钟鸣响,更夫报时声随风传来,为繁华之夜添古朴意蕴。

    何平洲置身于这前所未见的京城夜色中,内心充满惊叹与新奇。他随人流漫游,美食香气扑鼻,糖葫芦甜腻,烤肉醇厚,豆腐脑细腻,种种诱人滋味令人垂涎。杂耍艺人身怀绝技,吞剑吐火、走绳舞狮、戏法耍猴,精彩表演引人赞叹。火光流星划破夜空,瞬息间绽放的璀璨光芒引来围观者热烈欢呼,兴奋喜悦之情洋溢脸庞。

    然而,正当他沉醉于这盛世夜市的喧嚣与欢乐之际,前方一处异常的人群吸引了他的注意。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只听得一阵阵悲切的歌声从人群中传出,那歌声如泣如诉,哀婉动人,瞬间穿透了夜市的嘈杂,直击人心。何平洲心生好奇,挤过人群,只见一位身着素服的年轻女子端坐于地,身边摆放着一副简陋的灵牌,上面赫然写着“先父之灵位”。她手持琵琶,指法娴熟,弹唱着一曲哀歌,眼中含泪,却坚定而决绝。

    女子身旁立有一幅白布,上书“鬻艺葬父”四字,旁边还附有一篇泣血的文告,详述其父因病离世,家道中落,无奈之下只能凭借自身才艺,求得善心人士资助,以安葬亡父,了却孝道。周围看客虽多,但多数人只是围观议论,真正解囊相助者寥寥。

    “姑娘孝心可嘉,令人钦佩。这是我一点微薄的心意,但愿能助你顺利度过难关。”人群中走出一个打扮的金尊玉贵的小公子,把一块五十两的银锭放在了那鬻艺葬父的姑娘面前。

    女子抬眸望向这位出手阔绰、面带稚气的小公子,眼中异彩闪过,泪水从眼眶滑落,颗颗晶莹如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她嗓音颤抖,哀婉地回应:“公子大恩,小女子铭记肺腑。得您慷慨解囊,我定当妥善安葬父亲,待此事了结,我愿侍奉左右,任凭驱使,以报公子之恩。”

    “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小公子见状,面露慌张之色,连连摆手,“你只需安心料理好令尊的后事即可,然后归家静养,无需挂念回报之事。”他语气温和而坚决,显然对女子的许诺感到意外且无所适从。

    女子却愈发悲切,她紧握衣袖,泣不成声:“家父与我相依为命,如今他撒手人寰,我唯一的心愿便是让他入土为安。公子替我尽了孝道,若不让我略表寸心,我又有何颜面苟活于世?恐唯有随父亲共赴黄泉,方能稍慰我心。”

    小公子闻此言,脸色陡然煞白,手足无措,急欲上前安慰,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姑娘,万万不可轻言生死!”他语带焦急,双目中写满了担忧。

    “小公子,你就收了她吧!”周围围观的人群见状,也纷纷起哄,有人调侃道:“少年郎,红袖添香,其乐无穷矣……”话语中夹杂着市井的调笑与世故的冷眼旁观。

    “姑娘,适可而止吧!”何平洲上前来,双眼满含警告之意的对着那女子说道:“你父亲尸骨未寒,银钱已然足够,应速速安葬尊父,免受蚊蝇之扰,令先人不得安宁。你当以孝为重,尽快料理丧事,拿着银钱买副好棺木让你父亲入土为安吧!”

    那女子见状并未显露出惊慌,反倒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操着一口地道的岭南乡音,以嘲讽的口吻挑衅道:“哟,这般护着,莫不是你的新结契弟不成?”

    何平洲面色如霜,毫不退让,冷然回应:“如此嚣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