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嘉树带着食篮来到县衙,轻步踏入县衙校书堂。只见李瑜正倚窗而坐,手中轻握一卷书册,阳光穿过树梢,斑驳陆离地洒在她身上,令她显得格外温婉动人。
公孙嘉树走近,将篮子递过去,轻声说道:“阿瑜,这是我母亲亲手做的重阳糕,特地送来给你尝尝。”
李瑜接过篮子,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多谢大人厚赠。”
李瑜轻轻揭开篮盖,一股清香随之飘散开来,她拿起一块重阳糕细细品尝。“甚是美味,萧伯母的手艺真是令人赞叹。”
公孙嘉树见她喜欢,心中甚是欢喜:“今日正值重阳佳节,不如我们趁着好天气,一起去城外的山上登高赏菊如何?”
李瑜将口中糕点吞下,抬首望向一旁的满眼都是自己倒影的公孙嘉树,但表面上却显得有些矜持:“既然是重阳佳节,那自然是要登高望远才好。”
到了山脚下,只见漫山遍野都是盛放的小野菊,星星点点缀于绿茵其间,煞是好看。他们沿着蜿蜒的小径缓缓而行,不时停下来欣赏山间美景,李瑜吟诵道:“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①”诗句中蕴含的秋意,如同眼前的景色,令人心旷神怡,仿佛能洗净尘世的烦恼。
公孙嘉树闻言,心头一动,那诗句中的秋意与眼前的情景交相辉映,令他生出无限遐想。他侧身望向李瑜,眼中闪烁着温柔的光芒,轻声提议道:“阿瑜,古人云‘佩茱萸以辟邪’,我们何不佩戴些茱萸,以祈求安康呢?”
李瑜听后,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她欣然同意:“好啊,茱萸香气浓郁,据说能驱除不祥,佩戴它,定能带来好运。”
公孙嘉树从一旁的草丛中摘了几枝茱萸,这些茱萸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红色的小果子点缀其间,十分喜人。
他缓缓走到李瑜面前,轻轻地将一枝茱萸别在了她的腰带上,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阿瑜,这茱萸象征着吉祥如意,愿你能平安喜乐。”公孙嘉树的声音温柔而诚恳。
李瑜微微一笑,接过另一枝茱萸,也给公孙嘉树佩戴上,仿佛在传递着一份无声的承诺:“公孙公子,你也一样,茱萸不仅能够辟邪,还能带来好运,愿它能守护你,平安顺遂。”
这一刻,公孙嘉树心中涌动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他望着李瑜清澈的眼睛,似乎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定与幸福。他轻轻说道:“今日能与阿瑜共度佳节,实乃人生一大乐事。”
李瑜轻启朱唇,回应道:“只愿此刻常驻心间,愿我们的情谊如同这秋日的菊花,虽经寒霜,却依然灿烂。”
时光流转,重阳已过,转眼岭南入冬。岭南的冬季有着与众不同的韵味。这里没有北方那凛冽刺骨的寒风,也没有漫天飞舞的雪花,取而代之的是温暖如春的气息。岭南的冬日里,树木依旧绿意盎然,花儿依然争艳斗丽,仿佛季节的更迭在这里变得柔和了许多。
岭南刺史府内,冬日的阳光依旧明媚,透过府邸两侧高大的梧桐树,斑驳光影洒在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营造出一种静谧而肃穆的氛围。此时一场特殊的宴会正在进行着。
厅堂中央,身着华丽宫廷服饰的哀牢大皇子段典涛端坐于主宾席位上。而岭南刺史公孙承则以一袭素雅官袍示人,谦恭之中不失威严地陪坐一旁,二人之间的氛围看似融洽,实则暗潮涌动。
席间,珍馐佳肴琳琅满目,皆是岭南地道风味,旨在展示东道主的热情与礼遇。然而,大皇子段典涛心不在焉,目光灼灼,开门见山地提出哀牢国内粮食匮乏,亟需岭南支援:“闻岭南沃土丰饶,稻谷满仓,我特此亲临,意在求购贵地余粮,以解我国之急。”
公孙承听罢,微微一笑,手中酒盏轻轻摇晃,杯中酒液泛起涟漪,映射出他内心的波澜。他缓缓开口,言语间透出委婉却坚定的拒绝之意:“大皇子殿下,岭南虽有余粮,但吾身为一方刺史,首要之责便是守护一方黎民。近年来,岭南历经旱涝交替,庄稼收成时好时坏,百姓生活实属不易。今岁幸得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百姓方得温饱无忧。此时若将粮食借与哀牢,一旦岭南境内再逢灾异,粮食储备不足,届时何以安民心、保社稷?此粮,乃百姓生存之本,社稷安定之基,非轻易可予他人。”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窗外,阳光洒在庭院中的稻谷装饰之上,寓意深远:“且哀牢国力雄厚,物华天宝,若因一时之困便欲购我岭南粮食,恐非长久之策。我等愿助邻邦共度难关,然粮食非金银财宝,非市井交易之物。”
段典涛闻此言,面色微沉,显然未曾预料到岭南刺史会如此直言不讳。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敲打着桌面,每一记敲击都像是在诉说着内心的不满与焦急。他沉默片刻,继而正色道:“刺史大人所言,确有道理。大晟与哀牢多年友邻,理应守望相助。今我哀牢遭遇困厄,望刺史大人能体谅我们的处境,权衡利弊,成此善举。”
公孙承却固守原则,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硬:“我等愿助邻邦共度时艰,然此事关乎无数岭南百姓的生计,非仅凭情谊所能左右。”
大皇子听闻此言,心中愠怒,面色渐沉:“刺史大人如此固执,实令我失望。我哀牢诚心求助,竟遭如此冷遇,何谈大晟哀牢多年邻邦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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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承神色平静,毫不退让:“大皇子言重了。我并非冷遇贵国,只是坚守职责所在,维护岭南百姓权益。两国交好,应在平等、互利的基础上,而非单方面牺牲一方利益。此事若处理不当,不仅伤及两国关系,更可能引发岭南内部动荡,这是我作为一方刺史所不能接受的。”
两人未能达成共识,宴会在尴尬与紧张的气氛中戛然而止,留下一室寂静与未尽的杯盘。
大皇子愤然离席,步伐沉重,显然对岭南刺史的拒绝感到极度不满。公孙承静静地站在窗前,默默目送其背影,那份愤懑与不甘似乎仍在空气中弥漫,但他心中却无丝毫动摇。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将充满挑战,岭南的安宁将一去不返。
不久,公孙嘉树踏着沉稳的步伐步入厅堂。
公孙承眉宇间凝结着淡淡的忧虑,心中满含对哀牢百姓的悲悯,他轻声说道:“哀牢终于意识到粮食的重要性了,可惜为时已晚了。”这句话仿佛是一声沉重的叹息,不仅蕴含着对哀牢国过往决策失误的惋惜,还透露出对当前局势无可挽回的无奈。
公孙嘉树看向父亲,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对时局的洞察与无奈。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陛下这几年加印推广农书,督促地方上兴修水利工程,积极推广新式农具,分享农耕经验,加强技术交流等方面提供农业援助。我岭南稻米之所以丰产,正是得益于此。陛下为收复哀牢三年磨一剑,终于到了穷途匕现的时候了。”
段典涛从刺史府出来之后,心绪难平,步履沉重地在繁华却又显得格外嘈杂的街头上漫无目的地游走着。他那张年轻的脸庞此刻笼罩着一层阴霾,内心翻涌着难以名状的忧虑。此前,他与高将军一道,为平息父皇对粮草短缺的忧虑,共同献上了两策:一是向大晟等周边邻邦购买粮食以应急,二是利用军田进行大规模屯粮,以期实现短期的自给自足,解决国内粮荒。
然而,现实却如一场冬日的冷雨,让人心寒。向大晟购粮之计已然落空,尚不知其他邻居会不会愿意伸出援助之手。而军田屯粮之策,虽看似尚有一线生机,实则困难重重。军田的开垦、改良、播种、收获,每一步都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与时间投入,且受制于气候、土壤、水利等自然条件,风险不可小觑。而眼下粮食储蓄不足,能否及时通过军田产出足够的粮食以解燃眉之急,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他在人群中穿梭,目光扫过沿街叫卖的小贩、熙攘的市井百姓,心中不禁思忖:大晟实在欺人太甚,难道真的没有其他出路能够帮助哀牢度过这场粮食危机?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