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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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吧。”太后放下碗勺,“为什么要针对乔常在?”

    罗贵人心头一颤,说不清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她的膝盖本能地弯折,跪到了地上,僵视了眼松真,却见她一动不动。

    在太后近侍面前下跪,和当众羞辱她没什么两样。

    她握了握指尖,刺锐的疼痛反倒令她平静下来,再开口已是担忧的口吻:“太后娘娘,嫔妾担心您啊。”

    “这话没头没脑的。”太后阖目养神道。

    她能猜到罗贵人针对乔常在,不外乎是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对此她也乐见其成——都是替她做事的,只需要忠心她一人就好,不必沆瀣一气。

    “嫔妾向来喜太后所喜,忧太后所忧,您要招揽乔常在,嫔妾也是高兴您能多个帮手。但选秀难免是表面光,嫔妾总得私下去查一番,好确保乔常在的人品是过得去的。这一查还真就——”罗贵人膝行靠近,“选秀前,恪正侯那事您还记得吗?里边差点被强纳的女子就是乔常在。错不在她,本也没什么,但随着嫔妾的父亲再深入探查,倒真发现了点猫腻。”

    太后缓缓掀开眼皮,以眼神示意她继续。

    罗贵人定了定心神,道:“乔常在生母早早病逝,如今的乔夫人乃她的继母,而京兆尹记录的口供中,有的称当日之事乃‘卖女求荣’,真假暂且不论。但嫔妾细细想来,乔常在家世不高,可始终是官宦人家,恪正候再糊涂也不至于在选秀的关节上犯此大错,这也太显眼了。

    于是嫔妾便觉得....乔常在也许真如口供所说,被继母‘卖’给侯爷,至于图什么,自然是那官运亨通了。”

    “周敛罪不可赦,如今已死,无法死对证,你可知宫中随意编排人的后果,是会遭惩的。”

    “您可随时查证当日之事!嫔妾、嫔妾只是担心乔常在或是与继母不睦,日后如何会全心替您办事呢?两面三刀之人,若您用心培养,岂不是养虎为患?”

    少焉,太后面色暗沉下来。

    眼见着是信了罗贵人七八分,可接下来的沉默,又令罗贵人的心跳得愈发厉害。

    不知过去了多久,松真和太后仿佛两块巨石,一坐一立,叫她瞧不出光影的流逝。

    终于,太后牵起罗贵人的手,面容蔼然,谁也瞧不出她的心思转了几回,拍了拍道:“好孩子,地上凉,快起来。”

    罗贵人虚搭着太后,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她的身旁,只见太后还亲自给她擦拭泪痕,更觉受宠若惊、忐忑不安。

    “你父亲在五品的官位上待了多久了?”太后柔和道。

    一颗心终于回归胸口到了罗贵人,后知后觉涌上了欣喜,难掩激动道:“三年有余了。”

    “嗯.....哀家也没听到他有出什么差错,倒是寄来的家书中,还偶尔提到他工作勤恳。”太后眼尾的细纹浮现,“这些年跟着哀家的弟弟,没有功劳亦有苦劳,资历不浅了。”

    “王烽大人素有才干,父亲跟着他受益匪浅。”

    “官场上瞬息万变,让你父亲切不可懒怠。”

    “是。”

    罗贵人心下大定,父亲升迁一事怕是有着落了。

    原只打算离间太后和乔鸢,却有意外收获,实是一举两得。

    两人复进膳。

    “对了,你近日倒是与诚答应走得近,乔鸢的事你告诉她了吗?”太后关切道,“她性子还算机灵,哀家也不忍就冷落了她。”

    正欲挟菜的罗贵人闻言,停了箸。

    -

    甘泉宫。

    “乔常在,皇上特赐丹参羊脂膏一盒。”一个面目清秀的太监,弯腰递过。

    乔鸢先是看了眼他身上宫服乃蟒袍绣样,便知其在宫中地位不低,而后亲自接过此膏。

    “劳烦公公跑一趟了。”

    青岚适时递上赏银,太监也不推脱,不卑不亢地告退。

    “小主,皇上这是心里记着你呢!”浮冬嘴角上扬。

    其实小主手腕间的红痕没那么明显了,但皇上还派人特意送了膏药,这起码意味着,小主给皇上留下印象了!

    “还不够。”乔鸢揭开盖子,膏体只散发着微微苦涩的气味,她用纤指擓了一拇指大小,涂抹在腕间,“御前太监也分高低,不是郑晖来的,就说明皇上对我没有多上心,至少不算独一份。皇上会送药膏来,或许只是出于我为他的妃嫔、他理应多照顾我的心思。而我想要的,是惹人眼红的圣恩。”

    圣恩她不怕多,不怕盛,天下皆在皇上手中,这份权力无至高无上,而独一无二的恩宠,便是日后她被人构陷时,能得到的最强有力的庇护。

    “好了,把它收到库房吧。”乔鸢递了出去。

    浮冬微诧道:“小主只用了一回,便要放到库房了吗?”

    “天愈加热了,它肯定会化的。”乔鸢捏了捏她的颊肉,“放心,之后若皇上能来我宫中,我自会把它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

    几日后。

    乔鸢不清楚是否因为罗贵人,才致使太后疏远了她——

    她站在寿康宫外,分明与上回来的时辰差不多,却再次被婉拒了请安。

    倒在意料之中。

    “劳烦真柏姑姑了。”乔鸢毫无怨色,而后略微犹豫道,“姑姑近日是否容易唇焦舌燥?”

    真柏生的容长脸,听到此话立刻耷拉嘴角,更显不虞:“这不是小主该问的事。”

    那就是说中了。

    乔鸢被训了句也不恼,温和道:“姑姑莫气,只是我自学了点医术,略懂皮毛,见姑姑嘴角起了小泡、唇色深红,加之闷热的天气,怕是虚火上浮了。”

    “那小主可有法子?”真柏摆出一副好脸

    “要下火也简单,姑姑可煮山楂乌梅汤,将虚火下引。”

    “这法子容易!”真柏笑容满面,“奴婢谢过小主。”

    “不过碰巧罢了,姑姑还是要多加注意身子。”

    真柏应下,忽而回头左右看了下,凑近几步,压低声道:“太后不愿见小主的具体缘由奴婢不知,但那日小主走后,罗贵人在里面隐有哭腔传出。”

    因为什么而哭?哭了多久?哭的时候说了什么?

    这些乔鸢都不会去琢磨。

    她只抓住真柏姑姑提到的重点——是在罗贵人和太后说了什么之后,太后对她的态度发生转变。

    而这恰好应证了她此前所想,定是提到了她和继母的关系。

    乔鸢轻微地点了点头:“谢姑姑。”

    “奴婢还有事,就先回去了。”真柏姑姑透底之后,匆匆离去。

    一旁的青岚问道:“小主,那我们明日还来寿康宫吗?”

    “来,一日都不可断。”

    说来便定来,于是乔鸢又是连着吃了好几日的闭门羹好几日。

    寿康宫内,廊道下。

    几个姑姑躲懒——

    “诶你们说,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