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步又一步,就要走出葫芦巷子外了,眼看着巷口的阳光斜照到了脚边上,谢辛辛叹了一口气。
罢了,饶是边青昙也有失算的时候。
于是抬腿就要走——
“谢小掌柜,等等,等一等!”
范守一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谢辛辛舒了一口气,转过身去,面上换了一副惊讶模样。
“范医师,这是怎的了?”
范守一总算停下来歇了口气,看着不甚壮实的身板此刻因呼吸急促而起起伏伏,不难想象,是在最后关头狂奔而出。
他左手扶腰,右手扶腿,上气不接下气:
“青昙的意思我,我,我明白。不必改日了,青昙她,她还对谢小掌柜说了什么?还望谢,谢,谢小掌柜……现在便告知于我。”
谢辛辛心中咋舌。
这边青昙对范医师之情,真真是自信。当时衙门叫门,边青昙在屋子里对她如此这般地嘱咐一番,笃定范守一必定会追出来让她说清楚。
还偏让边青昙猜中了。
心中叹服,面上仍是佯装迟疑:“范医师,你真的想通了么?有些事不急于一时……”
范守一决然道:“不必多言。我与青昙成婚之日便发誓,往后余生绝不会辜负她。因此,青昙她所思,便是我所想,但请谢掌柜直言。”
谢辛辛神色凝重:“哪怕我接下来所说,与宣王府有关,极可能是掉脑袋的事?”
范守一愣了片刻,似是猜到了什么,也郑重道:“我心如一。”
“……既如此……”谢辛辛深吸一口气,“我便将她未尽之事,转托于你。”
“此事说来话长,不知范医师常在宣王府往来,可曾见过王爷身边的宋嬷嬷?”
“我谢辛辛欠宋嬷嬷一个人情。而这个人情,本是需要边姑娘助我,现如今,或许需要你范守一,来代替她。”
……
虽前有边青昙未雨绸缪,后有范守一信誓旦旦,但眼睁睁瞧着边青昙被衙门带走,心中总是惴惴。
但谢辛辛的性子,越是不安的时候,越爱思考一些实事,来填补心中的虚浮。
眼前的当务之急,是将玉春楼从宣王府手中摘出来,以免陆清和在京中揭发了宣王府后,连带着玉春楼出什么不测。
虽说陆清和有承诺在先,但哪怕是皇帝也有办不到的事儿,她不敢拿玉春楼赌。
她先到玉春楼后厨看了看——就到晚膳时候了,大厨房忙得不可开交,哪怕前一天把能备的菜都备了,也有供应不及的时候。
就听有厨傅着急着:“这炒双竹的竹笋段不够了,宛娘子,你可有空帮我备些?”
刘宛也在炉子前忙得不可开交,说她也不得空,眼前这羊肉汤需得有人看着,便叫来茗琅,“茗琅,你去将炒双竹的菜牌摘下来,今日就先不卖了。”
这菜品到晚间卖完,先下菜牌也是常有的事。可谢辛辛听着灵机一动,忽然拦住茗琅:“先别急,将马南春叫来,他刀功快。”
“马南春?”刘宛和其余厨傅皆是疑惑,“是那个脸长鼻子高的跑堂吗?倒是不曾听说他还有厨艺在身。”
谢辛辛笑道:“我可见过他的功夫,叫他来。”
马南春到后厨之时,先是古怪地看了一眼谢辛辛。听说是让他来切菜,马南春沉默片刻,手起刀落,就是一串长度如一的空心竹笋段。
在场厨傅皆叹:“果真好厨艺!”
大厨傅甚至拍了拍他:“小子,别在外间跑堂了,你要不要来后厨,拜我为师?我看你很有做厨傅的天赋。”
马南春木讷地应了声,也不知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在众人的注视下有些仓皇,为难片刻,将谢辛辛拉到角落。
“掌柜的。”马南春叹了口气,“我应同你说过,我的身份,不该引起大家的注意,你这是何意啊?”
谢辛辛耸了耸肩:“有什么不好?你听我说,咱们挑主家,就像女子挑郎君。”
马南春拧着眉:“听不懂。”
谢辛辛继续道:“女子对郎君的情意固然重要,但情意终有消散时,多学一门傍身的手艺,也是给自己找个兜底。”
“女子嫁人后,纵然家中再美满,也是终日为夫家操持。和我们的工作有什么区别?为宣王府做事,纵得宣王府一时供养,哪日世子将我们一脚踢开,我等又何去何从?”
马南春一愣:“世子不会……”
谢辛辛觑了他一眼,真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就算再是个木头,难道没看到茗琅遭遇了什么?”
“什么?”马南春被她说得懵了,“世子殿下的确曾说,若发现你有二心,就取茗琅的性命。可最后茗琅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况且据我所知,茗琅在世子府中金屋藏娇,锦衣玉食,不曾短她什么。”
“金屋藏娇?”谢辛辛气笑了,“你来茗琅房外等我们,我好好让你看看什么是金屋藏娇。”
说着,叫了一声茗琅,两个姑娘私语一番,茗琅兀然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才随谢辛辛走开了。
马南春只觉得一头雾水,犹豫再三,还是向厨傅们告了歉,往院子里茗琅的住所走去。
茗琅的房间掩着门,马南春本是暗探,此时警觉,不由得抱上了剑。
踌躇着要不要推门而入,却闻内中透出淡淡的闺房香气,手碰到门缘,还是敲了敲门。
茗琅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
马南春道:“女子闺房,不便擅入。”
茗琅呸了一声:“啰嗦什么,进来!”
马南春顿了顿,自言自语说了声唐突了,一推门,眼前一道烟色纱帐,帐后却是香肌玉骨。
茗琅褪去半个外衫,挽起半只袖子,藕白的胳膊上淤红一片,即便隔着帐子仍是触目惊心。
马南春惊得别过脸去,却听茗琅笑了一声:“这才看到哪儿,我身上也有,你要看么?”
马南春一迭声叫着不必,慌称道:
“茗琅,你是世子的人,我怎可冒犯。”
谢辛辛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人到底有完没完?”
“一会说我谢辛辛是赵都云的人,一会儿又说茗琅也是赵都云的人,你们口口声声就将别人像个物件一样划分好归属,可曾问过我与茗琅的意见?”
马南春本就不擅口舌,这会儿被噎得讪讪,只能说一句抱歉。
茗琅接着道:“我才不想当谁的东西。掌柜的将三拱月桥那儿的胭脂铺子给了我,以后我便守着谢家的店,再不会回王府了。”
马南春这才有些明白:“原来你不喜欢世子殿下?”
这同一个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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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出来的,怎么笨成这样?茗琅几句话了解了马南春的性子,反而不生气了,只觉得他好笑,索性撩开帐子去,把青青紫紫的胳膊伸到他眼前,叫他避也避不开眼睛。
“马南春,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就是你说的金屋藏娇?”
马南春吓得把剑丢了捂住眼睛,从指缝里看她那不成样子的胳膊:“快穿上!”
茗琅觉得奇怪。听说马南春也是府中当暗探培养的孤儿,不和她们几个住在一处。瞧着比自己还年长些,怎么害羞成这样。
茗琅披上外袍,问他:“你接任务,没近过女子之身?”
马南春这才把手放下来:“我……我自成材,便被派往玉春楼卧底,不曾接过别的任务。”
行吧,既然如此,茗琅也收起了捉弄人的心思。
袍带一系,茗琅道:“掌柜的同我,没有要教你做人的意思。只是大家都是孤儿,那赵世子不是什么好人,我们两个不愿意瞒着你。是是非非,交由你自己定夺。”
谢辛辛点了点头,等着马南春的应答。
马南春转过身去,迟疑道:“可世子对我有恩……”
言下之意,便是哪怕赵都云是个恶人,他也得报答恩情才行。
谢辛辛忽然觉得马南春这思路有些熟悉。
自己曾经不也是抱着这个心思,才替宣王府做事的么?
它曾感恩赵都云在她谢家烧完了之后伸出援手,可最后却发现,也是赵都云在她谢家一案的卷宗上动的手脚。
她忽然想到初见边青昙时,与她的对话。
“不是我有意揶揄你,若是谁知道当初帮助自己的人,就是杀了自己全家的仇人,还能‘死心塌地’地替他干活,那得是什么度量?菩萨下凡不成?”
这么匪夷所思的一句话,自己竟差点忘了!
她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顾马南春,而是拉住茗琅问:“边青昙的家人怎么死的来着?”
茗琅想了想:“我记得她说过,她母亲是过悲而死,父亲则是采药时死于毒蛇,可青昙似乎不信。”
谢辛辛追问:“她为何不信,可有和你们说过?”
茗琅道:“她说,他父亲擅药理,治过不少蛇毒之症。父亲去的山上有多药材,哪怕真被毒蛇咬了,也能替自己治疗。更何况衙门不让她看父亲的尸体,一定有问题。”
马南春对青昙这个名字有些耳熟,隐约记得曾是王府婢女,后来嫁出了府,便问了一嘴:“怎么了?”
谢辛辛却问他:“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马南春说不知,父母过世时自己尚不记事。
谢辛辛又问:“茗琅,你爹娘……”
茗琅答:“我娘生我时就难产没了,我爹是开船的,水路上蒙了难,船翻了,我爹也没活成。”
谢辛辛顿感蹊跷:“什么船,走的什么航线,那时你多大,你可还记得?”
茗琅说记得,说清了是个什么模样的货船,开的是去邺州的航线,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谢辛辛便道:“茗琅,你去替我打听边大夫生前接的最后一个病人是哪家哪个巷子。”
“马南春,你随我去码头。”
谢辛辛本打算自己去查一查茗琅父亲身死的真相,但转念一想,马南春最好跟着她亲耳听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