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着茶雾的菩萨目中,怒火压抑其下,目光借月光淬成审判的刀剑,在赵都云身上冷冷审视。
赵都云朗声大笑:“共举大义,有何不可?东洋所求不过清尾屿一带的贡赋,那种穷地方甚至比不上莲州一个县,待我成事,送给他们又何妨?”
陆清和闭了闭目,“愚蠢。”
余光中,禁军的队伍呈扇面阵型,在后翼的掩护下后撤。而云顺军两翼展开,步步紧逼。
“东洋的鹤翼阵?”陆清和长叹一气,“我早该想道,单凭玉春楼和一个孟安把握着分寸的铁冶监,宣王府哪来这么多钱养几万私兵……”
“宣王府怎么可能没钱?”赵都云唐然暴起,长刀直冲陆清和而去。
长刀空有雷霆怒意,却失了准心,陆清和抽剑打开,刀剑铛然铮鸣,他几乎拿不稳剑身。
“你比你兄长差远了……”赵都云轻蔑一笑,并不在意,转腕又劈,接着道,“宣王府有钱呐,只不过我父亲阴险,母妃狡诈,可怜我宣王府独子,竟要靠账簿算计才能挪用几成……”
此时阿凤飞身追上,袖中曳出飞鞭,从背后拖住了赵都云的刀柄。
赵都云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回身与阿凤缠斗,“……这奴才什么来头。喂,北瑛王府给你多少钱,我给你三倍,就买你跟着我,怎么样?”
陆清和道:“阿凤不是奴才。”
阿凤哼笑,左手持鞭,右手挽宽刃长剑,恍若两个人在纠缠赵都云似的。
长鞭掣住了刀身,赵都云一时走脱不得,险些被阿凤的剑锋刺上脖颈。
堪堪回躲之际,就听阿凤嗤笑道:“阿凤不是奴才,你买不去的。”
赵都云啐道:“不识好歹!”抽刀而出,刀芒一闪,竟将阿凤手中长鞭斩断成两截。
在阿凤惊愕的目光中,赵都云大笑不止:“呵,邺州的铁确实不错。”
紧接着三两下拨刀,就将阿凤甩在身后,径直向陆清和奔袭而去。
“公子小心!”
“陆大人小心!”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确实都头策马而来,拔刀替陆清和挡去了这一击。
凄然一声刀鸣,都头的朴刀竟从一道裂纹处生生崩断了。
都头望着朴刀的断口,一时有些茫然。
又是一阵杀意凛然的刀风,眼看就要挥到都头的喉下,陆清和伸手将他猛地一拽。
凉风在喉间掠过,只差一点,此处或许就将涌出灼热鲜血。
“不是让你带兵走吗!”
“属下带了!”都头愤然道,“现在,是来带陆大人你走!”
陆清和道:“回去禀报陛下,云顺郡王私通外敌,用的是东洋战术,让宫中派援,不仅是外城需要,北瑛王所戍边境也需要!”
不等都头回答,赵都云冷笑道:“自身难保,还想保全他人。陆清和也是,你也是。世上的蠢人,为何如此之多?”
说着,刀刃迎面在空中回旋,迎面而下,却是朝向陆清和。
陆清和怔了一瞬间。
自身难保,还想保全他人。这样的人,自己的身边还有一个。
可他没有保护好她。
阿凤日夜兼程地赶来知会他,仍然用了两日。这两日的时间,他早已来不及将她拦下了。
如今,她在哪里呢,遑论成功与失败,只要她平安无恙……可出入云顺军的军营,真的能平安无恙吗?
若她……
面对本就勉强对抗的敌人,就这么一瞬的怔忪也会致命。哪怕他凭本能抬剑格挡,赵都云的刀刃隔着剑身,仍是重重砍在他的左肩上。
陆清和闷哼一声,下意识去看剑身,所幸剑尚完整。
而后才在剧痛中反应过来,刀压之下,自己的缺盆骨怕是断裂了。
阿凤心急,就欲奔跃向陆清和这边,可有几个有意讨好赵都云的云顺军此时已赶来支援,朝阿凤围拢过去。
近身搏斗,阿凤索性从腰间抽出贴身匕首,把手中长剑向陆清和脚边掷了出去:
“董都头接好!”
都头抢背滚翻接过,见陆清和这厢虽身疾未愈、支应困难,却尽力应付着赵都云的攻势,不给赵都云接近自己的机会。
他眼中一酸,大叫一声:
“逆贼!”
他举剑与眼平齐,身体里迸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我乃殿前司右厢步军都头董尚!今日誓斩敌酋,扬我军威!”
说罢,不听陆清和的阻拦,嘶吼着向赵都云冲去,加入陆赵二人的缠斗。
可那赵都云的兵器不知如何铸成,刀锋奇锐,随意劈砍就能穿盔裂甲似的。
可都头双目猩红,宛如不知疼痛地横冲直撞,竟凭□□生生地将赵都云撞开几处破绽。
陆清和寻准机会,在赵都云的右脖颈划出一道血珠。
赵都云急急后退几步,抬手摸了一把颈上血痕,眼尾戾气愈深。
“董尚。”他重复了一遍这个都头的名字,冷笑道,“你想救他?焉知他已经时日无多?”
董都头的身形迟疑了一瞬,赵都云挥刀而出,一刀斩在他右臂的肩盔上。刀劲压得他跪下三寸,呲牙道:“什么意思?”
“身中异毒,外则唇色发白,患嗽疾,身畏凉寒,内里却已五脏皆衰,血冻如冰……这是东洋毒师新研的毒,你没见过,也很正常。”
陆清和提剑而上,逼得赵都云撤身回防。
“……咳……闭嘴。”
肺中猛地窜上一口凉气,陆清和将它咬紧在口中,不愿在此时露怯,狠狠刺向赵都云。
却被赵都云以刀刃四两拨千斤地化解了。
赵都云笑道,竟收了刀锋问他:“你是怎么中的毒呢?你自己知道吗?”
“是谢辛辛在玉春楼那次?还是徐明庚偷偷下在你的茶水里的?还是,陆景明给你的那包……”
陆清和脸色一转苍白。
夜色下,他以剑为拄,忽然弯腰猛烈地咳嗽起来。勉强抬头之时,正好能望见十常山皑皑的雪顶。
陆清和恍惚中感觉,这山顶离自己很近。
可他环顾四周——阿凤在不远处与小兵纠缠,已受了轻伤。都头半跪在地,几度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不能。曾与自己共攀山顶的父亲远在边境,而兄长……
兄长选择了另一条山道。
他的路上,竟真的唯有凛冽山风耳。
赵都云笑得愈发放肆,“怎么?没想到自己的亲大哥会害你?事到如今,你要怪就怪皇椅上那位无能,不懂得惜才。他连陆佗都畏惧,更何况陆景明和你?”
“可陆景明比你聪明,他知道,一条路走不通,就要换一条路走。而你呢?借我的势,巴巴地向上面讨一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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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指挥使的官做,到头来,还不是得死?”
“若我赢了,你不过只是死在我的刀下。若我输了,那个胆小如鼠的昏君,敢让你活么?”
“为自己忠心所向的王朝而死,难道让你心里好受一些?”
陆清和抬剑向他,剑身映照出他自己清凌凌的影子。
他咽下喉中腥甜,一字一字道:
“割地送人者,还不配说这些。”
赵都云不甚在意,“不是我割地,是大皇子殿下割地。待我逼皇帝废储,日后登上皇位的人,是大皇子,兑现诺言的,自然也是他了。后人再看史书,也骂不到我的头上。”
“……挟天子。”
赵都云道:“也不必说的这么直白。”
伴着这句话,他长刀一起一落,直冲要害。
长刀擦过陆清和的面颊,半缕额发在刀锋上落下,风一吹,又散在空气里。
几次未能伤到他,赵都云眼见地不耐烦了起来,索性将攻势转向董都头,逼得陆清和执剑来守。
于是赵都云几番声东击西,状若砍向都头的刀悉数落在了陆清和的甲上。
阿凤脱不开身,快要急哭了,“公子!”
“无碍。”陆清和掩去唇角鲜血,“再等等。”
赵都云没听清他要等什么。
毕竟一直想杀的人就在眼前,孱如风中蒲草,好像轻轻一吹就要倒下。这种情景,让赵都云浑身兴奋到战栗。
他一边大笑,一边用刀刃去敲打董都头的关节,好像有意以此取乐似的。待陆清和冲上来争斗时,又将杀意转向他,看他用毒发的病体挣扎的模样。
这就是权力……
赵都云弯着眼睛品味着这个滋味。
这就是权力,这就是上位者的游戏,看着不知进退的蝼蚁在眼前求生,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啊!
只可惜老宣王死了,他若看到……
赵都云一锁眉。
自己想这个干什么?难道他心里还祈望这个老东西的称赞吗?
无名孽火腾然而起。
他忽然觉得玩腻了。
只一霎那,赵都云眼中带了煞气,高举长刀,向抵背而战的陆清和与董都头劈砍而下——
“陆!”
“清!”
“和!”
陆清和这才舒展了眼色,温和地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你打不过,就跑啊!!!”
是再熟悉不过的音色。
山风来处,红衣斑驳如月痕,少女策马飒踏而至。
多日奔波导致谢辛辛面色苍白,月光映照下,如嗜血山魅,更不要说她手里还有一个正被扼住咽喉的男子。
仔细去看,才发现她衣上的红色是鲜血染成。为了带她手里的人出兵营,应受了不少波折。
可就是这样的血红,如火焰一般驱散了陆清和周身的寒冷。
赵都云显然认出了她,一时间面色晦暗,“谢辛辛,你竟回到我面前……”
“回你个头!”谢辛辛单手勒马,另一只手用手肘死死扼着一男子的喉部,骂骂咧咧,“把刀放下,大皇子殿下在此,谁敢造次!”
她手中的大皇子殿下正惊恐地环顾四周,正想要喊赵都云救命。可谢辛辛实在是勒他太紧,一开口,不适时地发出一声:
“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