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从未忘过
    《攻略宿敌后公主毁婚了》全本免费阅读

    功名半纸难。

    整治封地的营生既是迫在眉睫,又好似不急于一时,夏时隐从头至尾并未提及任何的期待与催促,她试图更轻松一些,可当她一眼望去,见宋知也还是会逃避地躲开,她便知道:他不好受。

    他的目光隐忍而可怜,似雨檐下湿了翅膀的鸟儿,发抖着躲闪,生怕被人注意。——他不怕夏时隐列行公事,他怕的是夏时隐在两人的关系上再说些什么劝些什么,要逼着看到他死心一般。

    食过午后,宋知也便提出了告辞,他骑马离开时,每一鞭挥的风都在颤,马儿发痛地奔,似飞流一般快。

    他的身影何其的决然倔犟,他离开上京时,连多看夏时隐一眼都不敢。

    张力看的眼睛发酸,又因早有意料,更多的是唏嘘,他抱了抱拳,对夏时隐请旨道:“公主,那我这便去递请柬了?咱们就择今日卯时约周公子在此见面。”

    “去吧。”夏时隐心里意外的平静,仿佛是经历了太多,才换来了一副沧桑沉稳的气魄。

    秋日的太阳照的人暖而不燥,时不时起一阵清风,拂面如洁,擦净人心头的尘埃。

    夏时隐毫不留恋地折身走回去,想到适才钱多多刚给她的消息,她意外在萧子钰的身上找到了新的突破口,也渐渐完善了最初原定的计划。

    夏时隐于千金一醉的院子里,择了最开阔僻静的一处,她委坐于一棵百年千枝的银杏树下,提一支玉管青鬃小笔,以重新开始的心态,认真书写着那些藏在心底深处的细密往事。

    她自己也没想到。

    这些日子,她总能很轻松容易地想起周楼的缺点和伤害,可她没有察觉:当她每每记恨一次,便会将她曾深爱过的美好的周楼藏得更深。

    她曾误以为自己已彻底地忘了、放下,直到她被某个瞬间击中时,当她看到她深爱过的人又一次鲜活真实的看着她时......

    她痛恨自己的心痛,甚至恶心,可她无法否认那些情绪真实的存在。

    是以,她决定一件件地写下她与周楼的曾经,为了避免往后某日又被最美好的过去笼罩时,措手不及到乃至忘了挥刀,为了不耽误大计。

    她不再一味地否认与逃避,而是更积极地面对并克服那些单纯的美好,为了让心硬起来。

    她记起的第一桩,是在她五岁那年。那时的周楼已经十一岁,来夏朝已有6年。

    夏时隐自小就厌烦玉真和另两个姐姐仗着年纪的摆款儿与说教,她不想吵架时,便喜欢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哥哥夏时现后头玩儿,打鸟儿,踢蹴鞠,闲来垂钓,河里捡石头……

    那个骄阳似火的冬日,趁着昼寝的间隙,她跟着哥哥和他的伴读偷溜出来,她已经不记得他们是想要去干啥了,只记得他们冒着腰走过窗沿,蹑手蹑脚行踪鬼祟。

    先是几声狂吠,吓得他们破胆狂奔,而又因为他们的不打自招,惠嫔养的那四头狗更是牟足了劲儿将他们追的满院子狂奔。

    夏时隐是年纪最小,腿最短,跑得最慢的那个,她大哭大喊,张着小手要去抓哥哥的大手,哪想到哥哥满眼都是前面那栋够他避难的大石头,埋着头跑的很是沉浸。

    “哥哥!你抱我呀!哥哥!我要被追上了!”夏时隐几次差点抓到哥哥的衣角,又都只是擦指而过,她眼看着小狗就要咬到自己,甚至还听天由命地把眼睛都给闭上了,年轻轻地想着:我这一生如何如何。

    心里绝望痛苦,却被一只臂长有力的手给抱了起来,那人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她吓了一跳,可见小狗凶巴巴地追着,跟不上自己,也够不到自己了,她又如释重负。

    夏时隐紧张地将腿肚子勾起来,一转眸看到一双极坚定秀美的瞳子,他对她温柔地笑了笑,像春霖,像朝阳,他说:“别怕。”

    夏时隐忍不住委屈起来,她死死地抱住少年的脖子,狠狠瞪了前头的哥哥一眼,嘴里很是没骨气地祈求道:“你别丢下我,我求你了。”

    “快跑!别停下!”她看到哥哥振臂高呼,又猴儿似的爬上了那颗大石头。

    她刚想破口大骂,却发现自己的身形一顿,一低头,见那几只狗竟然不知不觉追上了他们,还咬住少年的衣摆裤腿。

    少年气喘吁吁,额上都是晶莹的汗,夏时隐知道那是因为抱着她跑不易,可她无心去可怜少年,只继续张手去叫夏实现,“哥哥!哥哥!你快来救我!”

    夏时隐只怕咬到自己,她又气又急,哭得涕泗横流,恨不得有神兵天降或是干脆插对翅膀,赶紧脱难。

    哪想到夏实现一拧头,却是被妹妹的丑相惹地捧腹大笑,他居高临下,指着夏时隐红彤彤的脸颊取笑道:“小隐,别哭了,你的鼻涕都快掉进嘴里了!”

    那是五岁的夏时隐受过的最大的打击,她简直羞愤欲死,都这个关头了!她很不理解哥哥为什么还会在意这个?他难道不知道人命关天?

    夏时隐想狠狠地将夏实现打一顿,又气的恨不得跳下去把狗也咬一顿,她要跟这些让她出糗的家伙们同归于尽!

    她恼羞成怒,气的不知道该怎么好,又是那只手——轻轻捂着她的头,将她的小脸藏进了他的肩膀上。

    少年的声音又轻又柔,从她耳边极小声的吹过,他说:“别听你哥的,他被几只小狗吓的抱头鼠窜,也好不到哪里去。”

    夏时隐当即破涕而笑,她近乎缱绻地靠在少年的肩头,偷偷将泪水擦干,将羞耻心消化。

    她知道少年说的是大逆不道的话,便也当做秘密埋在心底,再抬头看他,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好奇地问:“你叫什么呀?”

    一直以来,她只知道这个少年是哥哥的伴读,是个身世极敏感卑微的人,她从未将少年放在眼里,甚至打心底地视作奴才,直到这天,她问起了他的名字。

    少年的眼睛微微而弯,像月牙似的美丽皎洁,他的嘴角蹦出两颗小小的笑涡,他的口吻耐心而亲切,他说:“公主,我叫周楼,周全的周,山外青山楼外楼的楼。”

    从那以后,夏时隐从跟在哥哥屁股后头,变成了跟在周楼的身旁,看似只是几步的距离和变化,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让周楼走进了她的心里。

    周楼会忍着自己被狗咬,也会将她高高的抱起,会冒险说些不敬的小话,也要轻声地安慰她,他让她感受到了平安踏实。

    夏时隐开始信任他,她曾以为无论遇见什么风雨与灾难,周楼定将她贴心地安排在一个周全的高楼之上,而他会守在楼下,做守护她的英雄。

    她曾以为。

    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