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奇略是个很坚定的人,此刻站在门外,却近乡情怯了。奶奶还讨厌他吗,还是压根不认他。如果她知道自己跟岑今雨结婚,应该会高兴吧。
周奇略的手不知不觉间握成了拳头,自从知道奶奶暗地里打压他,他对奶奶的心就变了。
在周兴学迷信他的存在会影响他的前途时,在周兴学和陈曼一夜之间收回父爱母爱时,在周兴学和陈曼纵容外人欺辱他时,在他从天堂掉入地狱时,是奶奶一直拉着他。
奶奶把大部分的财产给了他,他以为自己在奶奶心目中的地位最高,哪里想到奶奶最爱的是她的儿子。因为担心他会找个好岳家报复周兴学,便一直撮合他和岑今雨,不是她多喜欢岑今雨,只因为岑今雨是工人的女儿,是个无权无势的小人物。
如今他为人父后,对奶奶的怨愤才淡了下来。将来默默成婚生子,默默的孩子也不会大过默默。
周奇略推开了门,一段豫剧表演在电视里上演,周奶奶戴着老花镜正看得津津有味,旁边的护工正陪着她一起看。
听到开门声,几个护工转过来,这些护工在周奶奶身边十多年了,自然认识周奇略,虽然多年未见,但成年男人的相貌已经定型了,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老太太,您孙子来了。”
周奶奶戴着老花镜转过来,嘴里嚷着:“是修军还是修杰啊。”
周奇略发现自己还是无法释怀,他这辈周家生了三个男孙,他排行第二,名字却不是修字辈,他名义上的父亲,周兴学,从他出生时就盘算着要抛弃他了。
周奶奶戴着老花镜看不见人:“长高了?”
护工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周奶奶摘下老花镜,旁边的护工也多少知道周家的事,纷纷退出去。
门在周奇略身后轻轻关上,周奇略慢慢走到周奶奶身边。
算算时间,他们祖孙俩大概有五六年没见了。两人一坐一站,竟比昨日与周修军见面,还要安静。
好一会,周奶奶红着眼低下了头,周奇略也坐了下来。
“我结婚了,我太太是岑今雨。”
周奶奶抬头见她,周奇略眼神空洞,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自顾自道:“你应该会开心,安心吧。”
周奶奶闻言快速地按了下眼角,她一辈子优雅,怎么能在孙子面前流泪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你都知道了。”她其实隐隐约约猜到了,周奇略后面那么坚决地要跟王家结亲,那样的一意孤行,她也慢慢地不敢再去过问他的事了。
周奇略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我现在有个女儿,今年三岁整。”
“很好。”
“我这几年都在宁城。”
“这里毕竟是你的根。”
“以后就不一定了,我还是想从政。”
周奶奶抬头看他,她不知道这个孙子今天来的目的,是为了告诉她,他依然不放弃吗?
“你父亲现在日子过得不好,他一个天之骄子,如今成了闲人一个,已经翻不出浪来了。”
周奇略当然知道奶奶这是在求情,只是即使理解,他的心还是会疼。
“你是个好母亲。”
这句话说出口,周奶奶的声音有些哽咽了:“所以奶奶不是好奶奶是不是,几个孙子里,奶奶最疼你了。”
“嗯,奶奶最同情我了。”周奇略说不清,这种因同情而起的疼爱是幸运还是不幸。
看着比从前更加成熟的孙子,周奶奶捶了一腿:“你爹糊涂,奶奶不糊涂,他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嗯,他肯定后悔没早点把我捏死。”
老人家养尊处优,身边人都是哄着她,此刻被周奇略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偏这个孙子自己也愧对太多。周奶奶的情绪十分复杂,伸手的拳头再次捶了下自己的大腿。
“我知道你爹做错了,你就不要跟他计较了,他年纪摆在那边。”
周奇略没有回答她,问起奶奶:“奶奶,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在这场重逢,周奇略失去他娴熟的社交方式,他像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直白地说着自己的感受,说因为生了女儿,所以理解奶奶更爱周兴学。他平铺直叙的话,不带一点点感情。听在周奶奶耳朵里,像被打了一巴掌。
“你还怪奶奶是不是?”
“不怪,只是想来告诉你,我理解你的心情。一个母亲的心情。”
“奶奶……”周奶奶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真的,我来找你,就想告诉你这件事,就这么纯粹。”
周奶奶还是没忍住,抬手用力捶打着周奇略:“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狠心啊,奶奶就算爱你父亲,对你难道就不好吗?同情与疼爱就不能并存吗?”
“我给你的钱你全部还回来了,结婚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这是把奶奶恨上了。”
“既然如此,我住在疗养院的费用你现在就断掉,既然断就断得清清楚楚。”周奇略缴纳了一大笔费用,至少能供周奶奶在疗养院度过三十年。
“奶奶。”周奇略没反手,相反奶奶年纪大,他还得护着,小心奶奶受伤了。
打了周奇略一顿,周奶奶的情绪也慢慢恢复:“我太孙女的照片有带来吗?”
周奇略拿了几张照片,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留影。
周奶奶摸着相片,舍不得放手,嘴里不停道:“真俊,长得跟今雨真像,这小神情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又虎又淘。”
周奇略这个时候应该上前说说默默的生活,但他闭着嘴,一句贴己的话都说不出来。
周奶奶一人唱了会独角戏,不见周奇略回应,才把注意从相片上移开:“什么时候带她们来看看我,你结婚我也没去,见面礼还没给。”
“今雨上班比较忙,默默又粘着她妈妈。”
周奇略下意识的拒绝让周奶奶眼神一黯。
周奇略看见了,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找补了:“等她们有空时看看。”
周奶奶眼神一亮,情绪也积极了不少。主动问起默默和岑今雨的事。
“什么时候结婚,礼节到位了吗?”
“四年前结的,到位了。”
“小孩子的教育要从小抓起,不能松懈。”
“已经请了家教。”
周奶奶高兴地叹口气,忙道:“那就好拿就好。你自己工作怎样,钱够吗?”
“够花。”
“小孩名字取了吗?”
“取了,小名是默默,大名是周念岑。”
“好名字,要好好养啊。”
“嗯。”
祖孙俩确实不如从前亲密了,几句热闹话就掏空了他们的心思。周奇略已经达到了今日的目的,不再留念。
“我走了。”
周奶奶又想叫住他,又不知怎么说,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奇略走出房间。
周奇略离开疗养院,坐上车时,感觉脑袋和心脏才归会了。
此刻疗养院里,周奶奶呆呆地坐在原地,好半天叹口气:“奇略不会带今雨和默默来。”
这场会面耗尽了周奇略的所有能量,他回去后睡了两天才缓过来。
岑今雨问他:“这样事情就办好了?”
“奶奶想见你和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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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岑今雨摆摆手:“再说吧,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她跟周奶奶可是撕破皮,她也不想周奇略为难。
周奇略后面也知道这事:“奶奶现在很平和。”
岑今雨摆摆手:“我还没做好准备。”
周奇略也不再探究,抱着岑今雨:“陪我睡觉,纯睡觉那种。”
岑今雨指着胸前的手:“如果这只手不是放这里,会更有说服你。”
“不做,就捏捏。”
周奇略耍了会流氓,夫妻俩双双睡着,起床时发现默默在哭。
原来默默由老师带着在院子里踢球,球踢到菜园子了。
这栋小别墅,本来是两个独立小院子拼起来的,原先种的都是花。两人结婚后,岑母就过来做了几次客,直言都拿去种花太浪费了,可以留一边开垦出来种种菜。
说来这菜园子还是岑父岑母开垦的,现在都由家里的阿姨打点。
此刻默默抹着眼泪可伤心了,她弄乱的那一片是种着仙草:“外公外婆说了,等夏天到了就给我做仙草蜜,现在,都被我弄坏了,什么都做不了。”默默年纪小,能吃的东西不多,这仙草蜜是一个。
岑今雨还在安慰着默默,周奇略在旁边道:“还是要搬家。地方小,默默跑都跑不开。”
岑今雨抱着默默,没回答。
“找个你单位近的地方好吗?”
“其实我有想过,比如把我们周边的独栋买下来打通,这样谁的要求都满足了。”
“是个好方法,只是默默的教育呢。”
岑今雨拍拍默默的小屁股:“宝贝出去玩,妈妈跟爸爸有话要说。”
默默嗯了声,知道自己父母要谈事了,爸爸妈妈变严肃了,她不能打扰爸爸妈妈。
待默默一走,岑今雨就问他:“你是不是想去外地。”这话她放在心里很久了。
周奇略抓起岑今雨的手在嘴边一吻:“知我者我妻也。”
“少打诨,正经点。”岑今雨收回手。
“好好,正经,我肯定正经。宁城比较保守,发展很受限,在这里一眼就看到头。”
“住在宁城并不影响你外地的公司,不是一直发展得很好吗?”
周奇略轻轻摇摇头:“不是公司,是人。”
岑今雨敏锐地指出:“那个人是你还是默默。”
周奇略实话实说:“都有,不过我个人因素占比更大。”
“为什么,我以为你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天高任鸟飞,宁城的天太低了,在这里我处处受限。我想去兴城,那里开放性包容性都很强。”
岑今雨没有被周奇略的说辞打动,反而追问道:“这不是真实的理由。”
周奇略低头想了好一会,才道:“我想从政。”
“我以为你跟你奶奶见一面,心就打开了。”
“两码事。”
“你还是想报复?”
“顺带,主要手中无权,总感觉很危险。”周奇略即使被抛弃了,但成长环境,周围见到的人物摆在那里,权势比金钱更有魅力。
“你那些公司要扔掉吗?”
“当然不会,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你辞职,一种是我找个可靠的人。”
岑今雨听周奇略连自己辞职都考虑到了,便知道对方其实想了很久。
“我不会放弃工作的。”
“我知道,这是备选方案之一。”
“我喜欢这里,不想离开这里。”
这大概是他们结婚以来最大的分歧,两人的讨论理性而克制,不像在谈家事,更像是谈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