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只迟疑一瞬，立刻往外跑，过一会回来，说道：“昨夜，温侍卫抓了两个人，郡君正在后院亲自审讯。”
说完，束手而立，十分规矩。
说的话，倒是也很懂规矩，并没有糊弄新主的意思。
江澧兰腹中开始唱起空城计，叫他去后厨拿吃的，启明动作很快，江澧兰问过他几个问题，得知他是温府新调教出来的一批下人，便又去掉几分防备。
温沅芷这边正在后院的屋子审讯两名江湖人，她亲自审讯犯人的机会很少，不会用好听的言语利诱，大多时候，命温临慢慢卸掉四肢，直接威逼。
今日她多了几分耐心，命手下将两人身上的上衣扒光，下衣截去膝盖以下，露出双腿，用铁链锁在座椅上，再命手下从臂膀开始，顺着一个方向往下划刀子。
刀口不深，只需鲜血细流，但每条臂膀要划上六六三十六刀，再从肩胛骨开始，从前胸到后背，划上九九八十一刀。
持刀的护卫手法稳准狠，每一刀把握的恰到好处，就好像将一头完整的猪切成片，每一片匀称有致。
到双腿时，护卫先用开水烫去冗杂的腿毛，每条腿划上七七四十九刀，没过一会，室内鲜血淋漓。
但室内安静得几近诡异。
在此之前，温临看一眼面色沉静的温沅芷，道：“一旦出声，游戏结束，失败的人削去命根，废去功夫，扔回大街，并宣告你们的仇家。”
这简直就是一种恶趣味，一种针对罪不至死的江湖骗子却又必须出口恶气的恶趣味。
一番审讯下来，两人大汗淋漓，原本硬骨头的侠客也变成畏惧生死的孬种，两个时辰后，再命人将伤口包扎全实，能说的不能说的，全部和盘托出。
温沅芷背靠红花梨木扶手椅，手中的玉扇轻轻敲击着手心，每敲击一下，都像是来自地狱的一次召唤。
两人全身被裹成粽子，噤若寒蝉。
都自诩江湖中人，不畏强权，却从不曾预料过，落在雷霆震怒的世家之主手中会是这种下场。
温沅芷苦思冥想，依旧很奇怪，道：“你们说，叫你们来的人，是回春楼的老鸨？”
两人点头如蒜，一人口述较快，道：“千真万确，她说你，不，贵府相中她男人，把她男人绑在府里准备当个小倌，我们这才来救人，贵主饶命，我们真是被骗来的，要早知道那个男人长得那么丑，我们就不会信了。”
温沅芷目光冰冷，碧玉大喝一声，“都什么鬼玩意儿，敢再乱说一个字，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养小倌？郎君可就在府里住着呢，还需要去外面绑？
啊呸，不对，郎君怎么能和那个五大三粗的陶宇成相提并论！
“千真万确，我们真的以为，以为......强抢民男，这才来的。”
温沅芷命令道：“去把小乞丐带进来。”
安安蒙着眼，被推搡进屋子时，闻到强烈的血腥味，顿时头皮炸开，汗毛直立。
碧玉没有心慈手软，一脚踢在她的腿弯处，逼她跪下，再摘掉她的眼罩，室内的血腥冲击着肺腑，令她作呕，再看两人浑身绑满白色绷带，顿时肝胆俱裂。
安安心知这才是真正的名门世家之主，心狠手辣。
温沅芷冷声道：“一夜过去，可想清楚要如何说？”
“说，我说，我是回春楼的芙蓉姑娘派来的。”安安不再迟疑，坦白道，怕温沅芷不信，又抢言道：“我来京都后没有生计，在城西认下一个小弟，专门贩卖消息，上次接到芙蓉姑娘一个任务，她觉得我做的不错，这次亲自来和我谈的交易。”
温沅芷看向两名江湖散客，江湖散客面露惊惧，道：“不，我们不认识什么芙蓉姑娘，我们的任务都是头儿接的，这次因为赏金多，头儿谨慎起见，特意派我追过去查查底细，我亲眼见她进回春楼，她起码有四十岁，哪还是什么姑娘。”
旁边一人补充，“还有这人，是谁？我们根本不认识。”
温沅芷的目光向两人飘去，两人顿时噤声。
她问安安，“芙蓉姑娘上次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安安犹豫地看一眼旁边的两人。
温沅芷挥手，护卫进来给两人松绑，拖出去。
安安动也不敢动，“她让我去长乐长公主府邸后面寻一具尸体，告诉她尸体的身高尺寸。”
温沅芷一愣，这是做什么？
这年头，听过给刚死之人量尺寸做衣裳，没听过还要给骷髅量尺寸的。
大约感受到来自上方的困惑，安安不安道：“我在公主府没有找到尸体，就去周围打听了一下，得知京兆府将公主府的尸体搬回衙门，我就去衙门里找尸体。”
温沅芷：“继续说。”
安安：“我找了两个地方，废了许多功夫，她看我敬业，就想找我做这一单生意，美女姐姐，不，郡君大人，您知道我的，我初来乍到，在京都人生地不熟，想要活下去，除了偷没有其他办法，但是您上次已经教训我一顿，我觉得非常有道理，所以我决定，以后不能再偷东西了。”
碧玉偷偷用余光瞟向温沅芷，按照她的了解，少主不是多管闲事的人。
温沅芷奇怪了，“我何时教训过你？”
安安睁大眼睛，眼神透着清澈，“上次您带我去花楼，让我亲耳听见那群姑娘的对话，不就是想告诉我，人不分贵贱，不能以貌取人？”
温沅芷一脸莫名，她当时什么也没说。
安安兀自解释起来，“一开始我是以为她们都是一群娼妓，瞧不起她们出卖自己的身体，跟随您一起偷听她们说话，我才知道，她们都是被家里卖进去的，后来为了证实，我还找去那个青柠姑娘的家里。”
担心温沅芷已经忘记青柠是谁，她补充道：“花楼被程大人疏散时，说过想要回家的人全部可以回家，花楼里许多姑娘都没走，唯独青柠早早就被家人接走。”
“青柠的家就在凉州，我找到的时候，还抱有一丝希望，结果您猜怎么着？他父亲为了二两银子，又将她卖给了一个过路的富商。”
安安胸口有一股气，但又说不上有多生气，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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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不上，下不下，令人感到有些沮丧，明明是一家人，怎么就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卖女儿呢？
花楼的姑娘们说的没错，与其离开，不如就留在楼里，至少还能填个温饱，不想做，当个浆洗衣裳的粗使丫头也行。
商人重利，谁知道在半道上会不会又卖给其他人，这辈子就如同阴沟里的烂泥，洗也洗不掉。
安安说道：“后来我又去花楼里打杂，发现那些姑娘们果真如她们所说，将花楼重新开张，不过，我离开的时候，听说又出事了，有人在楼里闹事杀了一个姑娘。”
“总之，是郡君大人您，教我看人不能看表面，人也不能分贵贱，所以我就决定，下次打家劫舍之前，一定要先打听清楚，这么一来，我就发现，这京都可都是秘密。”
完蛋，一不小心说漏嘴。
安安小心翼翼地瞟一眼温沅芷。
温沅芷冷哼，幽声问道：“我温府的秘密，是什么？”
安安举起两根手指头发誓，“我保证，没有窥探温府的秘密。”
温沅芷也就是随口一问，偌大的温府，就她一个人，能有什么秘密？就二叔那点事，满朝文武早就知道了。
却不料，安安想了想，不敢心存侥幸，又道：“也就知道，郡君府上住进来一个男人。”
温沅芷又是一愣。
碧玉啐了一口，“胡说什么？那是郡君的未婚夫，到府上来借宿几宿，又不是见不得人的秘密！”
说完，惊觉不对，未婚夫就能住在府上吗？但又无法反驳，她眨巴着眼，呆愣地看向温沅芷。
温沅芷双目怔怔，她让江澧兰住进来时，当真是忘了他还有一重身份。
谁知，安安听后两眼放光，“所以，郡君大人您去凉州也是找男人？”
碧玉瞪眼，这都什么跟什么？什么叫也！两个江湖骗子的话也能信？她都说是少主的未婚夫！
“你给我听好，现在住在府上的那位，是我家少主的未婚夫！知道什么叫未婚夫吗？就是老太爷过目，家族长辈定下的亲事！名正言顺的那种！”
碧玉吼完，尤觉得可气，偏偏郡君对此人虽然严厉，威逼恐吓全部加上，但作为少主身边的贴身侍女，她分明感觉到，少主对此人的放纵和宠溺。
她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感觉少主把这个小乞丐当女儿在养，十分的宠，抛开洁癖的宠。
安安瞅着暴怒的碧玉，点头如捣蒜，“嗯嗯，我知道了，郡君去凉州不是去找男人，是去捉奸，你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
“哈？”
安安抬目，疑惑道：“我记得，江郎君私下和公主十分交好，郡君大人难道不知道？”
碧玉面上血色全无，瞠目结舌，“你不，不要瞎说。”
安安很认真道：“是真的，当时我做的第一笔买卖，就是在回京途中替公主打探江澧兰的消息。”
“郡君大人，您这个未婚夫三番两次，要不得。”
温沅芷：“......”
论审讯是如何一步步跑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