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叛主
    九舞凤钗不是一支普通的的凤钗,它的画像也不仅仅是一副画像,它的出现,让登基不久的君上派心腹大臣营救在逃的和亲公主,让一位朝中重臣辞官归隐,悄然离京。

    “长乐长公主通过这只凤钗,得知淮安王有叛乱之心,才写信向君上示警,没想到淮安王在中原提早叛乱,而且首要揭发淮安王罪行的人正是长平长公主。”

    “这便是长乐长公主得以回京的幕后真相,现在我们说回长平长公主。”

    “虽然淮安王已死,但长平长公主还在。九舞凤钗是她与淮安王之间的秘密,她通过陶宇成得知温二叔手中有一纸九舞凤钗的画像,这其中的猜疑和一旦猜疑成真带来的后果,足以令她对温二叔下手。”

    温沅芷不得不承认江澧兰说得对,她现在对长平又刷新了一道认知,一面与淮安王私下通情,一面在人家举兵造反时,揭发他?

    她眼睛愣得发直,江澧兰给她倒一杯水,提醒道:“你明日参加葛府老太君的寿宴,说不定会碰到她,我想,她一定会说服你放了陶宇成,你还坚持要将陶宇成送去京兆府吗?”

    温沅芷脑子乱得很,手扶额头,“救不救陶宇成一条命,在于芙蓉姑娘,我担心的是长平,她如此激进,以前恐怕是因为有淮安王在朝中替她周旋,她可以肆无忌惮,如今——”

    江澧兰嘴角上扬,轻松道:“我认为,你最好先写信告知先生一声,长公主如此行事,恐怕在朝中早已树敌,一旦出事,你是否保她,得先知道一个态度。”

    温沅芷眼神骤冷,语气坚定道:“温氏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违背道义。”

    “郡君,招了。”

    温临在屋外扣门,言道。

    温沅芷浑身一震,对外扬声:“进来。”

    从白日得知府里出了内鬼,导致江湖散客入得府邸,还破了府里机关,温沅芷就命温临揪出判府之人。

    温临是她的侍卫,内鬼必定关注他的动向,所以,她傍晚离府让温临跟随,暗地里,温临已经另外安排侍卫开始搜查府内各人的住处。

    帮人办事,而且是背主之事,必定有所求,从金银钱财到家中变故着手,自然就能查到根由在何处。

    温临推门,他手上干净,拿着一份同样整洁的笔录,不过衣角处有干涸凝固的血渍,显然是审讯完没来得及换衣服,洗干净手就过来了,

    “少主,查出来了。”将笔录奉到温沅芷面前。

    温沅芷接过笔录,一目十行,其上内容已经在预料之中,并无多少意外,扫过一眼后,将笔录递给江澧兰。

    温临走后,侍卫在后厨陈嬷嬷的房中搜到五张一百两的银票,严刑逼问下,陈嬷嬷坦白,是她的儿子,和几个朋友在回春楼喝酒闹事,一不小心划伤了一位姑娘的脸,导致人家姑娘破相毁容,回春楼的秦妈妈要她拿钱了事,一问之下,得知需得五百两才行。

    陈嬷嬷虽管着温府后厨,经手的油水丰厚,若真的咬咬牙,再向外借一点,拿出五百两替儿子平事不是不可以,但她为人偷奸耍滑,这几年在后厨采买中得罪不少人。

    一来没人肯借钱给她,二来,儿子吃花酒惹出祸事,这在纪律森严的温府,十有八九会被赶出府邸。

    正在陈嬷嬷一筹莫展之际,有一名江湖人找上她,让她将公主府内的护卫数量以及府内地形分布告诉他,报酬便是五百两。

    背主的事,陈嬷嬷自然不可能,但儿子的性命握在别人手中,再三犹豫,还是决定铤而走险。

    她接触府内后厨,通过后厨的烧菜数量就能够大约说出府内护卫人数,但她不识字,画不出府内地形,江湖人便找来一落魄书生,一人描述一人来画,不出一日,温府的内宅大致走向便有了雏形。

    光有陈嬷嬷还不行,碧玉初回京都时,从市面上定了一批工匠,修缮府邸。这批工匠最初签下契约,吃住都在温府,直到府邸修缮完毕,期间任何缘由出入府邸,都必须向碧玉报备。

    有一名花匠,前些时日,家里替他说了一门亲事,催他回去相看。关乎人生大事,碧玉便准允了他两日假,花匠回来时还给府中各人带了喜糖,碧玉也有,便信以为真。

    但并不代表碧玉粗心,事后会忘了此事,待温沅芷要彻查府邸时,碧玉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花匠,命侍卫将花匠锁住,另派人去他家里搜证。

    相亲的确是有,是一位肤白貌美的妙龄少女,花匠一见钟情,立刻就将亲事答应下来,但就在当日夜里,媒媪上门悔亲,说有一人也看中了那位姑娘。

    此人是一名木匠,平时喜欢研究鲁班机关甲,家底丰厚,对那位姑娘势在必得,那位姑娘也是个能人,十分看中男人的手艺,才见识过几个世面,就觉得男人天下无敌,谁也比不上。

    这不,就激起了花匠的好胜心,他坚定的认为木匠所言为虚,温氏的机关无人能及。

    就像两只雄性孔雀,在异性面前,一争高下,互不相让。

    木匠说要亲眼见识,若当真自愧不如,便将姑娘拱手相让,姑娘也说,若他的主家真的所向无敌,他倒也的确配得上她。

    花匠目光短浅,稍作犹豫和刺激,便答应将温府的机关落脚处告知木匠。

    他接触府内各处园子,府内哪些不能去的地方,他一清二楚,剩下的,只需那几个江湖人进府后迅速排除,就能顺利找到陶宇成的所在方位。

    江澧兰见过口供后,轻嘲道:“这府邸的布置,不过尔尔。”

    温沅芷目光淡淡地扫他一眼,没说话。

    温临蓦地跪下,“属下这就重新安排,绝不叫人再闯进来。”

    “将东苑封锁,布置必死机关,谁敢再闯,杀无赦。”温沅芷语气淡淡,她没有怪罪温临,只是不想在此事浪费时间和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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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临面容一肃:“是。”

    温府的机关向来不是如此松懈,一来这里是京都,没几个人敢私闯民宅,二来,府中人除了做客的江澧兰不会功夫,各个身手敏捷,不惧几个宵小,便没有认真布置下去。

    必死机关也是一种简易的机关,若在墙根设置,贼人一旦越墙而入,机关一击必中,必死无疑。

    江澧兰又道:“长平长公主不仅挟制朝廷官员,而且与江湖中人勾结,这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温沅芷转头,屋外灯笼高悬,橘黄色的光照耀整片院子,恰好看到墙角的那株兰花草,几片叶子在风中摇曳,腰肢坚韧。

    长平虽为长姐,但性子倔强,认准的事,很难回头。

    -

    丑时末,温氏离开温府,撇开大道,从安邑坊穿过千依坊,很快来到灯火依旧的回春楼。

    眼下正是宵禁,回春楼大门紧闭,不再接客,但并不妨碍早到的恩客留宿到天明。

    温临从后门入,轻声飞跃,落在一处阁楼的二楼窗棂边,脚步轻盈,连檐下休憩的燕雀都未惊动。

    轻扣三声窗扉,很快,室内传来动静。

    芙蓉等候多时,打开窗扉,出现在窗前的,正是白日跟在清阳郡君身后的侍卫。

    侧身,“请进。”

    温临进来,一眼瞧见趴在食桌上的背影,顿时一竦,眼神如刀,砍向芙蓉。

    芙蓉并不慌乱,“对不住,我要让他给我作掩护。”

    温临了然,各屋都留了客人,灯火通明,若唯独此物不留客,确实容易引人怀疑。

    他站在帷幔后,便不再上前,站位位于室内中央,既可以听到芙蓉说的每一个字,又能避开灯光照耀到门窗上。

    芙蓉目光从他身上扫过,继而转身坐在昏睡的男人旁边,说话轻柔,像是与男人吴侬软语,即便是有人从外面路过,也只能听个语调,却听不清话语。

    “四年前,东城外的一户猎户人家,死了支撑门户的女家主,她领养的儿子没有上报朝廷,而是选择草草下葬,结果在下葬后不久,被族人发现丢了尸体,族人立刻将此事上报给了当地官府。”

    “官府率先派人前去摔死的山崖查找证据,好在,那山崖距离村落不远,猎物也被猎女抓捕殆尽,没有猎物去崖边毁灭痕迹,根据痕迹来看,人的确是坠落山崖摔死,再加上,有对面村落的村民眼见为证,官府定人此案与死者的养子无关,应为意外伤亡。”

    “随后,官府又派了几个衙役出去寻找,找了五天没有找到尸体。众人都好奇,这年头,谁会要一具尸体啊,村子里渐渐地,起了不好的声音,众说纷纭,但都离不开鬼力怪神,弄得人心惶惶。”

    “官府眼见事态越来越严重,便想与死者的族人商议,随便找个尸体,先将此事平息下来,却不料,死者的族人率先找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