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澧兰颔首,却又摇头,道:“猎户女确实有可能,芙蓉除了对陶宇成动过恻隐之心外,其次就是对这位猎户女抱有同情之心,她们经历相似,性格相仿,若不是猎户女失足意外,这辈子会过得很不错,哪怕她的养子并不孝顺,但也是芙蓉这辈子不能拥有的生活。”
“最重要的是,她对芙蓉还以同情,二人惺惺相惜,相见恨晚,但——”江澧兰停顿片刻,道,“也仅限于此了。”
“猎户女意外身亡后,遭遇养子弃尸,贼人盗尸,宗族恶尸,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令人痛恨。但芙蓉如何?她一没继续追查猎户女丢失尸体的缘由,二没追究其养子弃尸的责任,更没想过为猎户女保住在宗族之中应有的尊重,若她的一分良心,在面对这些时能无动于衷,也就不至于在眼下,将自己置于险境。”
温沅芷静静听着,心却悬得很高,说不上是忧虑,是震惊,还是烦躁。
因她似是从江澧兰身上感受到一股怒气,平心而论,她觉得芙蓉并没有做错,一个对自己照顾有佳却又不失利用的管事,一个萍水相逢的知己,作为凭借自身努力才有立足之本的女子而言,还不足以去帮助他们来致自己于险境。
芙蓉自私吗?自私!但谁规定必须去帮助他人?
太子获罪打入天牢时,朝堂上仍有世家大族为其奔走求情,老相公跪在金銮殿上磕头死谏,却没有人在乎在京都城墙上厮杀却亡于剑下的杨绍平是否有冤,也没有人在意他是否罪及妻女。
当杨氏逃亡京都城外,将所有希望寄托在昔日旧主身上时,她的旧主将她女儿重新送回京都,沦为官妓。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要去用道德绑架别人,没有谁有义务救他人,当然,自己落难时,也不要祈求别人来救你。
这一直是温沅芷坚信的做人道理,但江澧兰不这样认为,他对此行径嗤之以鼻,甚至愤慨。
难道是因为二人身份地位悬殊?若是他身处高位,就会随便同情心泛滥,施救他人?
温沅芷瘪嘴,压根不信。
“所以,芙蓉找回一分良知的人,不是陶宇成,也不是猎户女,而是太子?”
江澧兰摇头,定定地看着温沅芷,道:“不是太子,是你。”
温沅芷无语凝噎,只好抬头望天,表示自己什么也没做,不信。
江澧兰嘴角上扬,道:“她是想看郡君是否值得托付,若值得,便说,若不值得,便不说,这辈子埋藏心底。”
温沅芷疑惑,“我做了什么?”
“郡君为了长乐长公主,乔装打扮,亲自前往回春楼,我想,郡君在回春楼,必定有所拘束,却又十分坚持地配合她,听她在有限的时间里说完该说的,你名下的侍卫依你行事,裁决果断,身手了得,这世上,唯有你,才能实现她的愿望。”
“她有什么愿望?”
“我不知道。”
江澧兰踌躇须臾,道:“当年,她正是豆蔻之龄,必定对其父亲所行之事印象深刻,正如世人对太子所为有所疑惑一样,她对她杨绍平的谋反必定同样有疑,或许是误会,又或许是无知,致使她心有不甘,久而久之,心中生结,才会在身份暴露的一刻,想要赌一赌,赌郡君能替她解惑。”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案面上的红漆纹路,眉眼温润依旧,坐姿挺拔,如高山雪莲般,清贵高冷,周身却弥漫着一种忧伤。
温沅芷看着这样的江澧兰,眼神发直,忽而面色一白。
她想,她错了,她知道江澧兰真正的心结是什么了。
不是太子,不是谋反,是父亲。
是一名天之骄子,失怙后,对父亲的疑惑。
她有些心慌,连忙喊碧玉进来替她梳妆,离开坐席,对江澧兰道:“你说得对,不过,今日老太君寿宴,我势必得饮酒,能不能前去,稍后再议。”
江澧兰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轻嘲,重新拾起手边的书本,继续阅览。
温沅芷走进内室,轻舒一口气,一边穿衣裳,一边仔细听室外的动静,令人失望的是,一炷香过后,她已穿戴整齐,依旧没有传来离开的脚步声。
温沅芷蹙眉,他身上伤势未愈,并不能前去宴会,一早前来便是为了等候温临的回禀,眼下不走,是要叮嘱她早去早回不成?
时辰耽误不得,温沅芷走出内室,江澧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他举起手中书本,道:“能不能借我看完?”
“当然可以,”温沅芷欣喜,“你拿回去,伤势未愈,记得好好休息。”
江澧兰站起身,神态闲适,“好,郡君早去早回。”
温沅芷敷衍地点头,原打算就这样赶紧出门离开,哪知穿过月亮门,来到前院,再往前走几步,就到了门外,江澧兰依旧跟在身后。
她蹙眉,“你跟上来做什么?”
江澧兰神色依旧浅浅,立在中堂,启明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雨伞,递给江澧兰,“郎君,给。”
江澧兰接过雨伞,递到温沅芷面前,道:“今日恐要变天,郡君路上小心。”
温沅芷抬头望天,天朗气清,一览无云,除了有一点闷热,看不出一点落雨的迹象,她似信非信地接过雨伞,道了声“谢谢。”
接着才出发,去往葛府。
葛老太君年岁七十,若论身份地位,在京都并不十分尊贵。葛家祖上乃太原一农户,祖祖辈辈耕种为食,到了葛云生父亲这一辈,朝廷几次增收税粮,民间百姓苦不堪言,只能勒紧粮仓,不断缩短家用以求饱腹。
但可惜,朝廷不仅增收税粮,还强征民兵,以前是一户只需出一名壮丁上战场,后来,北边的战打得越来越激烈,前朝末帝忽然壮志凌云,不断往北边运送辎重,气势如虹,势必要拿下突厥,为大魏永绝后患。
以至于,除京都以外的各大州县,各户只留妇孺和幼子,其余壮丁必须全部上战场。
那几年,民间死伤无数,饿殍遍野,匪患成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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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葛家先是在饥荒之下饿死老太爷和年幼次孙,后又在征战过程中连死两个儿子,唯有葛老大从战场活了下来,拼杀出一条血路,还在军中与庆王搭上线。
后来庆王身故,高祖对起兵谋反迟疑不决,葛老大是第一个在军中响应推翻前朝的异性将领,至此之后,高祖一呼百应,领兵十万一路南下,到达京都时,已成百万雄师,轻而易举多占领京都,拿下末帝。
葛老大也成为高祖跟前得力统帅。
值得称道的事,葛老太君对高祖南下拿下太原兵力也出了一股力。
当时的各州府的壮丁全部送往军营,戍守边防,城内的良田耕种的重担全部落在妇孺身上,葛老太君在不惑之年依旧亲自下田,带着儿媳幼孙春耕秋收。
当得知北边统帅起兵南下,她忆想丈夫曾经对朝廷的怨恨,怀疑长子有没有可能参与其中,但又不敢写信去问,就怕不是也被有心之人逮住把柄,给一家人招来祸端。
似是母子连心,又或者是被朝廷压制太久,当五十万大军兵临太原城下,葛老太君在没有与长子联系的情况下,鼓动族长杀死欺压他们多年的朝廷命官,而后又在群龙无首,城内混乱之际打开城门,叛逆之军兵不血刃便打开了太原一角,顺利占领整个太原。
温皇后入住后宫后,亲自迎见了这位气盛勇敢的妪媪,在宫中赐封一品诰命,受诰命文书,温皇后在世时,尊其为长,礼遇有加,京都贵妇无一不敢对其不尊。
温沅芷在深宫长大,与葛老太君见过很多次,是以,京都大大小小的宴会,她都推辞了,唯独这份寿宴,必须得去。
同样的,长平长公主也必须得去,当年乌孙第一次来求娶公主,葛老太君便在内帷之中为她求情,“乌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未战先怯。”这是葛老太君亲口对温皇后所说,长平长公主一直记着她这份情。
李南初并不想去,乌孙第二次来求娶时,在一众主张以幼代长的声音中,也包含了葛老大的一封附议的奏折。
但徐伊人嫁进葛府,又亲自拜托温沅芷将帖子递交给她,她得去,看看今日有没有好戏。
不过,为防万一,她让裴昭借着戏班子混入葛府中院,成为一名暗卫。
葛老太君喜欢听戏,这日,京都最大的戏班子从后门悄声进入葛府,徐伊人派侍女去接,侍女将戏班子送往临时搭建的台子处,又将班主拉至一旁。
谨慎告诫道:“今日府里贵客多,众位千万不能乱走,否则,惊动了贵客,谁也保不住你一个小小戏班子。”
班主已过知命之年,见过很多如此大场面,镇定道:“请二少夫人放心,我们就在院子里,绝不乱走。”
侍女看了几眼准备化妆的戏子以及干粗活的小厮,目光停在一个身材健硕的男人身上,“他看着面生,新来的?”
班主扫一眼过去,道:“是,唱戏的物什多,原来负责干体力的人受伤要休息,让他过来帮忙,您放心,我绝对看好他,不让他冲撞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