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李思放下手札,温声道:“众卿是否都是如此所想?”
那些不敢面对手札的大臣纷纷应和,“正是,正是。”
李思提声感叹,“近日朝会,众卿无事所奏,朕当以为,如今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是故引众卿前来了做消闲,却不想,是因众卿为朕分忧,朕才得此清闲,不如现下,众卿都与朕说说,各自在忙什么?”
众人哑言。
李思指着兵部侍郎,“何卿,你先来说说。”
兵部侍郎定了定神,将今日兵部所忙事务说了出来。
说起来,兵部的确不是无事可做,上月凉州送来急信,乌孙内乱已停,新的昆弥已经被各部首领推举出来。
新任昆弥不日前带领大军击退柔然,如今势头正盛,大有一统漠北之势,凉州的边防必须加固,以防乌孙卷土重来。
兵部忙着给凉州补发粮草和兵器,忙着找户部要钱。
其他官员各有各的事,足足说了两个时辰,才各自粗略地汇报完手下之事,最后,李思表示,事务的确是繁忙,但我记不住,不如大家写一份奏折,将事情写下来。
至于怎么写,当然要条理清楚地写,有理且有据地写。
宫内肃然一静。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须臾,众人猛然大悟。
君上是让大家写清楚各自职责?并让每个人对各自职位职责加以说明和解释?
这......君上是想重新整顿六部?!
一直以来,郑相公主持减轻刑法,尚书省六部大力支持,却不曾想,这才只是一个开头。
准确地说,君上是想提前给六部敲个警钟。
酷刑之下,必有惜命之人,同理,减轻刑法,自然有人敢胆大妄为。
浏览史书,仁政之下带来的贪腐、欺上瞒下多如牛毛,并不会比苛政带来的弊端少。
李思此举,便是要他们现将各部职责写清楚,待到日后,若有人敢胆大妄为,以身犯法,今日的“自呈”便是凭证。
倒不是说眼下各部就是职责不明,而是继位以来,他已十分熟悉这些人的为臣之道,尤其是刑法改革之后,推诿现象十分明显。
明白君上的意思之后,六部大臣不敢大意,各自回衙门,将近日所忙之事一一写下来,再辅以职责论证,表示这就是我分内之事,绝无越俎代庖之嫌。
而后,君上再一一召回太极宫询问。
比如户部,你户部是如何分发库银?是否分发的衡量标准是什么?这笔账为何会给礼部?吏部的银子又为何不发?你一一道来,讲清缘由一二三四五。
有如此理由,下次是否同类事件,也要照常发放例银?国库空虚,又该如何造银?开源节流不假,节流之后如何开源,是否有个章程?既然有,那就回去和部门属下商议商议,拟一份折子呈上来。
比如吏部,考核官员优劣,定的何等标准,地方官员的升迁,是否实地考察?重要职位的官员任命,如何挑选?若是官员私相授受,又该如何杜绝?往日的章程太过肤浅,是否需要改进?有的话,行,拟一份折子呈上来。
比如兵部,听闻你一直克扣凉州兵马粮草和军饷,是否该先给这个做个解释?既然以前一年不愿意给,现在为何忽然又愿意给?
大周如今兵强马壮,若是当真与乌孙开战,能有几分胜算?如今乌孙有卷土重来之势,兵部是否有详细的应对之策?若是没有,没关系,现在回去想,拟一份折子呈上来。
今日种种,过往之后,都将作为行事凭证。
李思问得详细,不容半点搪塞和马虎,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直至过了两个月,君臣之间这场交易才见尾声。
在这期间,手札一直被放在太极宫的御案前,没一个人碰过。
两个月,温府的大门依旧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群臣还在疑惑,安靖侯当真不管清阳郡君吗?结果,不知是谁福如心至,从宫中开始打听,这才得知侯爷早就给君上去过书信,君上还曾召王相公以及郑相公商议此事。
群臣顿悟,但悔之晚矣。
在这场交易中,不管是否被长平长公主记录在手札之中,都被迫参与进来,谁都不知道手札中确切地记录名单,只能集体前行。
这个世上,真正问心无愧,一身清明的人本就不多,没有谁敢说自己没有不能说的隐私。
那些被长乐长公主记录在手札中,被长平长公主勒索过的臣子,不得不服从,那些还未被长平勒索过的臣子,也心怀揣测,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被裹挟其中。
府门紧闭的还有长平以及长乐两位长公主,长平长公主一时间失去倚仗,整日提心吊胆,躲在府上不敢出门。
长乐长公主去过温府一次,之后便在府里等候君上的裁决。
出了这样大的事,两位长公主都将面临群臣的愤怒。
两月之后,最后一位大臣交给君上的折子完成,李思再次在太极宫召集大臣议事。
当着众臣的面,将手札放在点燃的烛火上,一把火烧了。
自始至终,都没人打开过手札,无人知晓其中内容。
随后,一份降罪诏书送入长平长公主府,要求长平长公主即日启程回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理由是私设妓馆,纵奴行凶。
待长平长公主仅带着两名侍卫离开京都时,李思命御史陪同三司,一起对长平长公主府进行查抄,任何可疑之物,当场焚毁。
长乐长公主也收到一封君上的口谕,口谕乃尚泉亲自传达,让长乐长公主禁足一年,不得外出。
理由是枉顾姐妹之情,堕宗亲之谊。
关于朝臣私密一事,终于落幕。
至此之后,李思的地位更加稳固,朝臣心悦诚服。
-
过了处暑,伏天已出。
京都的天气像是漏了个大洞,夜雨连绵,好在,天亮之后,太阳复出,不稍半个时辰,地上的雨水全部蒸干,躲在叶子底下的夏蝉重见天日,开始鸣叫不停。
这样的热闹感染了另一条街巷,千依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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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依坊位于城东,坊道繁华,左右两侧酒肆商铺鳞次栉比,一早商铺开门,客家进门询价购物,交谈不止,整条街道喧闹不息。
在千依坊的里面有一家医馆,这家医馆在繁华喧闹的街市中有几分格格不入。
铺面很大,牌匾的红漆鲜艳,像是重新翻修过,上面潇潇洒洒写着“济世堂”三个大字,屋内靠近入口处摆放着一张长案,一位胡须花白的老郎中端坐在长案后,双目微阖,手指搭脉,正在给面前的妇人看病。
济世堂门前病人排成一条龙,明明人已经很多,却不知是何缘由,无人敢大声喧哗,亦不敢催促,长龙在前,济世堂内外除了远处的喧嚣,竟安静可闻郎中和妇人的交谈声。
堂内有两名伙计在帮助老郎中抓药,待到长龙散去,老郎中回屋歇息,两个伙计也松了松肩骨,然后去后院将晒干的药材拿到前堂,二人姿态闲散地在柜台前挑拣药材。
一人掀了眼皮,目光瞅一眼后院,道:“我方才又去看了一眼,咱新东家还在屋里看书。”
另一人:“这有什么稀奇的,东家以前是状元出身,学富五车,满腹经纶,比师傅肚里的药方还多。”
“是是是,就你懂得多,我就是说他怎么都不累的?也不休息一下,那屋里没有冰,热得很,不怕中暑?”
另一人脸一白,“坏了,师傅方才让我端一碗凉茶过去。”说完,不等同僚回应,放下手中药材,冲去后院。
他们所说的新东家,正是已经从温府搬出来的江澧兰,朱逾白给他的房子便是千依坊的这间医馆。
济世堂的东家是老郎中,但这座院子却是朱逾白名下产业,医馆的生意一直很好,朱逾白见老郎中三十年没有太高诊费,出于仁善,也一直保持最初的租价将前院租给老郎中。
江澧兰当初寻房子只是想找一个安静可以读书的地方,这条街道看过一圈后,才定下这家。
同样的,江澧兰见朱逾白没有涨租,在搬家的第一天,也就和老郎中说了清楚,租金保持不变,不过,医馆内必须保持安静,看病救人,不能大声喧哗。
其实喧哗的不是正在看病的人,而是排队等着看病的人,他们等得不耐烦,过于急躁,便开始争吵催促。江澧兰入住之前,老郎中便在门前定了规矩,凡事吵闹者,医馆一概不收。
担心江澧兰住得不舒适,朱逾白又带着扈从,在医馆守了三日,谁敢吵闹就把人轰出千依坊。于是,千依坊的人都知道,济世堂换了新东家,这位东家规矩多,若是再像从前一样,不把医馆的规矩放在眼里,便在千依坊没有一席之地。
此时,伙计端着凉茶进了后院,抬眼,正瞧见江澧兰坐在临窗的位置,眉目清俊,一席白衣出尘,不由得眉头一跳。
心道怪不得东家来得那日,左邻右舍的姑娘寡妇都跑出来看,连他一个男人看了都忍不住脸红。
面上笑道:“东家,天气热,师傅让我送一碗茶水过来。”
江澧兰放下手中书卷,透过窗户,笑容温和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