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扑灭叛乱
    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玉皇大帝天庭。

    卢悚带人直接闯进了太极殿,抓住了一个宦官一问,才知皇帝及太后、大臣们都在鸡笼山,心下不禁焦躁起来。

    这等于占领了一座空城,抓不住小皇帝何以号令建康?

    于是他看向了跟在身后,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许龙,大声斥道“阿龙,你不是先来探听情形的吗?人都哪去了!”

    许龙手里提着一柄宝剑,摸着脑袋,脸色发紫,支吾道“俺,俺也不知……”

    然后语气有些生硬地顶撞道“卢祭酒,早晨来的时候,咱们还远远看着许多大官们进了皇宫,咱和这么多弟兄能骗您吗?”

    许龙心想,我辛辛苦苦去吴县找海西公,又跑来给你当探子和向导,真是干得越多受的责骂也越多。

    卢悚不禁勃然变色,遇到了这种猪一样的队友,欲哭无泪。

    快速地思忖起来,如果待在这里,那等官军一来,岂不成瓮中捉鳖了。

    于是他拔出刚刚从兵器库里挑选的一柄镶满宝石的腰刀,大声喊道“速速撤出皇宫,去鸡笼山!”

    当他们扛着兵器刚刚出了广莫门,都愣住了。

    远处赶到了一大批衣甲鲜明,刀枪耀眼的大晋正规军,正排着有序的队列,向他们奔跑而来。

    这是桓秘等人率领的御林军和就近集合起来的建康卫戍部队。

    赶在最前面的正是大晋名将毛安之,他二话不说,一马当先,挥舞着长柄大砍刀杀进了卢悚这帮流民队伍中。

    后面的桓秘等人指挥队伍把流民团团围在广莫门外。

    这帮流民遇到了训练有素的御林军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

    卢悚和许龙临死的那一刻才明白过来,教主仙师给他们配发有遣神役鬼功能的“符箓”根本没有作用。

    而画的大饼是如此的荒唐,不用说他们这三百人,就算来了三万人也干不成占领建康,颠覆朝廷的伟大事业。

    他们只有去阎王爷那里诉说着自己的不幸了。

    顷刻间,两人被乱刀剁得血肉模糊,其余三百余人无一幸免,血染皇宫。

    半个时辰后,结束了战斗,一个多时辰后,广莫门外屠宰场清理干净。

    桓秘派人上鸡笼山请太后、陛下还宫。

    太阳落山不久,覆舟山的天空还燃烧着一片橘红色的晚霞。

    陈望和文武百官随着銮驾回了皇宫。

    广莫门前的青石路面上到处是水渍,西面远处堆起了几座小山,上面盖着芦席。

    陈望心知应该是反贼的尸体,从文武百官的队列中走出,径直向尸体走去。

    毛安之手按佩剑,正在不远处训斥几名左、右卫督和飞督(御林军军官),见陈望走过来,忙转身欲过来相迎。

    陈望微微摇头,用眼神制止了他。

    走到尸体堆跟前,掀起芦苇来细看,果然都是些庄稼汉,无论是脚上穿的草鞋,还是身上粗布衣服以及黝黑的肤色,抡锄头的大手。

    这是伙儿一时性起的流民草寇吗?

    不禁心下狐疑起来。

    此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陈望回头看看文武百官的队伍已经快要进了宫城内,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司马曜肯定要在朝堂上讲几句话。

    自己这个员外散骑侍郎不在场,不好交待。

    于是合上芦席,准备转身去追赶队伍。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刚才有一具尸首脖子上挂了一根细细的黑线。

    遂又抬起芦席,用拇指和食指捏了起来,黑线底端尸体的胸膛处露出一个小小的黄色布囊。

    陈望一把将黑线扯断,边往回走边把黄色布囊打开,里面叠着一张小小的黄纸,打开后有巴掌大小,上面画着一个“符箓”,心中不觉大惊。

    这不正是五斗米教的“符箓”吗?当年在鸡笼山守陵时让王献之来辨认的那个。

    陈望赶忙又快步走回去,挨个打开芦席,不顾尸首龇牙咧嘴的惨像,趴上去仔细看。

    果然,每个人脖子上都挂了一根黑线!

    陈望心头一沉,边向回走边思忖起来。

    果然是孙泰,他还活着,三年了,他又出现了!

    回到太极殿上,已是华灯初上,灯火通明。

    几名负责京畿防卫的大臣和宰辅纷纷做了自责性发言,检讨了各自的失职,决心查明此次叛乱的真相,将来加强都城尤其是台城、宫城的防卫等等。

    散朝后,陈望满腹心事坐上牛车匆匆回了府。

    来到中堂,只看见了司马熙雯和陈观,才想起今天晌午陈顾已经去了寿阳。

    司马熙雯吩咐上饭,边问道“听说今日有贼人闯入皇宫,说是奉海西公之命?”

    陈望笑道“大娘,那都是贼人瞎扯大旗,我看了尸首,都是些北方来的流民而已,海西公怎会与他们有所往来。”

    陈望不敢说出是孙泰指使,怕司马熙雯担心。

    “唉,不管怎么说,海西公也少不了干系,凡是造反都打他的旗号,这可怜的娃儿哦。”司马熙雯哀叹不已。

    陈望今天胃口不是很好,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广莫门前堆积的血肉模糊尸身,还有的被狼牙棒砸的脑浆迸裂,红的白的挂在下面尸体上,其中还有一只眼珠子……

    努力把念头转移,于是边扒着米饭,边问道“阿姐有没有来信?”

    “还没有,这孩子,嫁去竟陵已经两个月二十七日了……”司马熙雯说着,眼眶又红了起来。

    陈望安慰道“大娘,想必是阿姐刚到竟陵人生地不熟,那个小地方交通不是很方便。”

    “什么不方便,紧邻汉水,捎封信来,走水路要不了半个月就到了。”司马熙雯拭了拭眼角,继续喝着粥道。

    陈观在旁瞪着大眼睛,很期待地看着司马熙雯道“大娘,我也想阿姐了,您派人随我一起去竟陵吧。”

    司马熙雯放下陶碗,用布巾擦了擦嘴,笑着啐道“呸,小小年纪还派人随你去,是你随人家去吧,我瞧你就是不想念书,想去竟陵阿姐那里玩耍。”

    “嘻嘻,哈哈,”陈观小胖脸上露出了被识破又尴尬又无赖的笑容。

    吃完晚饭,回了后院自己的北屋正房。

    外间是书房,里间是卧房。

    简单洗漱后,一头倒在了床榻上,只觉得浑身疲劳,但又思绪纷乱,难以入睡。

    桓温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现在的处境应该就像自己当年和现实中的爸爸一起填报高考志愿。

    桓温的第一志愿应该是简文帝临死前下个遗诏,把皇位直接禅让给自己。

    第二志愿肯定是简文帝遗诏授意他做周公那样的摄政王一类人物。

    这个他不可能知道,都给我撕了。

    我给他的第三志愿是让他回到中央来上班,效仿诸葛亮和王导,做个殚精极虑,呕心沥血效力于朝廷忠于皇帝,又红又专的首席宰辅大臣。

    他一定不会选这个第三志愿,那他此刻在想什么呢?

    陈望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听着窗棂外初冬寒风吹打着树梢沙沙作响。

    不禁感觉有些凉意,随即拉紧了被子。

    寒风,东南风转了西北风?

    不禁又想起了近日朝堂上风向有些转变的意思,还有白天发生的叛乱事件。

    前些日子谢安上表,说司马曜年幼无法主政,请褚太后再次临朝听政,遭到琅琊王氏的王彪之和太原王氏的王坦之共同反对。

    王彪之言及陛下已经十一岁了,已接近加冠年龄,无需太后再辛苦上朝听政。

    这是一个看似极其普通的奏章,但陈望凭借其如狐狸般灵敏的嗅觉,敏锐地捕捉到了朝廷中各方势力的微妙变化。

    太后老妈是什么身份?

    她是半个谢家的人啊,她母亲谢真石是已故东晋重臣,卫将军谢尚的亲妹妹,尚书仆射谢安的堂姐。

    也就是说褚太后管谢安得叫一声堂舅。

    如果太后老妈再次临朝听政,由于桓温既不进京拜见新君,也不参与朝政,表面上偃旗息鼓了,朝堂那不就成了谢家的一言堂了嘛。

    王、谢两家渐渐有了分歧,显露出矛盾,难道这就是桓温的目的所在吗?

    简文帝驾崩他不来,孝武帝登基也不来,跳出棋局,做一个旁观者。

    等王、谢两家在权力分配上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然后再由郗超抓住他们一个失误。

    桓温给他们扣上个奸臣当道,危害朝政的罪名,最终打着“清君侧”整肃朝纲的旗号,率兵进驻京城。

    嗯,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陈望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床榻顶棚,自言自语地道。

    忽然又想到,如果利用这次叛乱事件,有没有可能使桓温提前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