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后,陈望端起茶盏呷了一口,一边吐着茶叶沫一边问道“叔父,你都知道宫中发生的事儿了?”
“毛安之下午来江边找过我,他也不放心桓温到底是离京,还是一怒之下率军反扑回来。”
陈望笑道“哈哈,谅他也不敢,他的宝贝儿子在陈安手里呢。”
“哦?这是……”
“元日节陈安回来,我就安排他在姑熟插入眼线,只待桓温一离开即刻率五十名骁骑营精干军兵乔装进入姑熟,偷袭他的府邸,把他的小灵宝劫持出来。”
“啊,原来如此!”王蕴一惊,又不解地问道“那桓温是怎么知道他的儿子在我们手上?”
“桓温返京奏章一到,我就先看见了,马上派周全去了姑熟,会合了陈安他们,然后让周全把小灵宝身上的信物取回一件,如果没有就割一缕头发,还好,有块玉龙佩。”说着,陈望把玉龙佩从怀里取了出来。
王蕴伸出大拇指赞道“欣之啊,你连我都埋在谷里,怪不得桓温这么痛快就跑了,哈哈,可谓是神机妙算啊。”
陈望把玉龙佩收起,微笑道“哈哈,还是这句话,少一个人知道少一份风险嘛。”
随即又解释了一下,“叔父千万莫要误会啊,不是信不过您,我连大娘都没说……”
“哎!”王蕴手捋胡须笑道“欣之不必解释,哈哈,应当如此,我知道和不知道一个样,做事就该如此缜密,万一我说梦话被人偷听了传出去也是一种可能性嘛。”
“哈哈,难得叔父如此深明大义,最终我们还是圆满完成了计划,如果没有叔父从中相助,我也没有信心做成此事。”
“下午你和陛下在昭德殿一直谈到现在吗?”
“是,叔父,我已经对陛下说了,我要去兖州赴任了。”
“哦……”王蕴抚须点头,眯着眼睛看向陈望道“应当去了,守孝期满已经半年多了,兖州也该结束群龙无首的局面了。”
陈望手抚着下颌,心中想,要不要向王蕴提及王法慧的事儿?
他忍了又忍,嘴中却说道“还得仰仗叔父,给侄儿调拨一些精兵良将,还有兵器甲胄要上好的啊,哈哈哈。”
王蕴挥着手道“欣之啊,你大可放心,这可是我分内之事,良将我没有,一定给你挑最好的精兵还有所有一等的军械物资!”
“多谢,叔父!”陈望躬身一揖,忽然话锋一转又道“对了,我答应孝伯了,他将与我一起赴兖州,您知道此事吧?”
“知道,哈哈,”王蕴抚须大笑道“这小子自从你加冠礼后就整日里神不守舍,就盼着跟你去江北,好男儿就该跃马疆场,执槊杀敌,在建康这脂粉之地都就待废了,赶紧带去,最好让他冲锋陷阵在最前列,跟着你,我放心,绝对放心啊!”
“叔父豁达,侄儿佩服,冲锋陷阵倒不至于,我将与孝伯建功立业,一定不辱没家门便是。”陈望赞许道。
说话间,毛安之从外面兴冲冲地走了进来,边走边道“广陵公,末将这几个月来都不敢来府上,见了你也要避嫌,可憋坏我了,讨杯酒喝!”
陈望起身相迎,笑道“咱俩要是过从密切,那郗超的鼻子可是比狗鼻子还要尖,早把你从宫中调走了。”
“是啊,是啊,末将佩服广陵公!哎呀,尚书大人也在,末将有礼了。”毛安之来到中堂,向二人一一见礼。
“仲祖兄,快坐,今晚你我三人一醉方休!”陈望摆手请毛安之坐下,吩咐丫鬟上了茶水。
三人寒暄中,司马熙雯从后面走出,笑着道“仲祖也来了,听叔仁说,此次扣押桓温在宫中,你立了大功。”
毛安之赶忙从座榻中起身,躬身施礼道“末将只是按照吩咐行事,哪有功劳,一切全仰仗长公子运筹帷幄,末将是心服口服!”
“呵呵,你可莫要夸他,别让他自以为是,往后再目空一切。”司马熙雯抬手示意毛安之免礼,继续笑道“你也算欣之的长辈,要多指教他才是,当年在谯郡你统领骁骑营亲兵时,他才一岁,哈哈。”
“我哪有这本事,哈哈,谯国夫人说笑了,我只是一介武夫,就知道一生效忠于广陵公府便是。”毛安之笑道。
陈望点头道“大娘说的是,令我又想起了梁山伯和邓遐二人,一定要引以为戒。”
司马熙雯笑道“这还差不多,后面饭菜已做好,我就不打扰你们三人庆功了,你们好好喝酒吧。”
三人忙站起身来,恭送司马熙雯。
陈望笑吟吟地道“大娘,我还有个喜讯没告诉您,您回后堂偷着乐吧。”
“哦?你个臭小子,到底瞒我多少事,从实招来。”司马熙雯美目中充满了疑惑,蹙眉看向陈望道。
陈望眉飞色舞地道“孩儿已经让桓温写了悔过书并让顾恺之画了乞罪图,如果老贼再次祸乱朝纲,就公布于众,另外还有个要求,就是速速把阿姐送回府来!”
司马熙雯瞪大了一双清澈如黑玉般的美目,盯着陈望,转瞬间眼眸里浮上了一汪秋水,她嘴唇颤抖着道话,当,当真?”
“当真,大娘,孩儿怎敢骗您,而且,我保证,阿姐如果不想再回竟陵,就永远不用再回去了!”陈望看着司马熙雯,郑重地点头道。
司马熙雯多日来,从不愿当众提陈胜谯,知道想见她一面得看桓家人意思,他不想难为包括陈望在内的所有人,但有谁知道她夜夜思女之情。
终于,她忍住了泪水夺眶而出,慢慢地转过身子,边走边抬起手挥了挥,迅速消失在了屏风后……
是夜,陈望大摆宴席和王蕴、毛安之边商量着日后的打算,听着二人讲起当年追随父亲征战两淮、中原、山东等地,破羌军,败鲜卑,下虎牢、克洛阳,不禁心旷神怡,更加盼望着赴兖州这一天的到来,不知不觉间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