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白刃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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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翎音收回手,又坐回了秋千上。

    她道:“当年剑宗和妖界都选择了献祭灵根觉醒者去反过来唤醒归墟,这做法不无道理。”

    桑黛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

    翎音说:“修真界最先诞生的其实是归墟,接着才出现了人魔鬼妖四界,天玄地伪,四种灵根即使境界不同,却也都是归墟的恩赐。”

    “而天级灵根,不仅是归墟的恩赐,更是天道的恩赐,修真界几万年的时间,天级灵根觉醒者总共才不到百人,这些人中除了十人战死,以及你们这新任的七位天级灵根觉醒者,你们的先辈们全部都已飞升,他们是天道亲自挑选出来的人。”

    “天道给予他们最好的一切,天赋、修为、容貌,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世人艳羡,天道亲自留下的归墟也只承认天级灵根觉醒者,只有天级灵根觉醒者才可以使用归墟灵力,也只有天级灵根觉醒者——”

    翎音的笑意越来越浓。

    “可以唤醒归墟。”

    所以剑宗和妖界当时献祭了那些玄级和地级灵根修士,其实方法是对的,但是选的人不对。

    归墟本来就只承认天级灵根,甚至不允许别的灵根觉醒者进入归墟,又怎会轻易被这些修士们唤醒?

    若当初选了个天级灵根觉醒者献祭,兴许便不一样了。

    可是天级灵根如今只有七人,每个人身份都不一般。

    浮幽是白刃里之主,冥界真正的主人,无人敢杀。

    寂苍是魔界之主,也是上一任魔王最宠爱的孩子,无人敢杀。

    檀淮是禅宗少主,整个禅宗对他倾尽了心血,无人敢杀。

    沈辞玉是沈家少主,沈家掌握着仙界三分之一的灵脉,无人敢杀。

    桑黛是剑宗大小姐,因为是知雨剑主、修真界最年轻的金丹修士,备受关注,无人敢杀。

    应衡是剑宗仙尊,但当时已经被“围杀”,自然无人打他的注意。

    而宿玄——

    宿玄?

    桑黛陡然间回身,望着身后的宿玄。

    他没什么表情,依旧是那副寡淡的模样,完全不关心自己的过去,只是看着桑黛。

    桑黛试图从他的眼睛中找出来当年他经历的事情,可以往那些纷扰的心声在此刻荡然无存,宿玄

    根本没有去想那些事情。

    【黛黛……害怕了吗?】

    桑黛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他总是这样,担心她害怕什么?

    桑黛什么都不会怕。

    她看着宿玄的眼睛,走到他的身前,仰起头问他:“宿玄,告诉我,当年你被选中献祭给归墟灵脉,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们的距离很近,换做以前的时候,宿玄肯定满脑子又是那些乱七八糟的话。

    可如今,剑修的脸上全无笑意,一双眼睛冷沉,安静看着他,等着他给答案。

    【黛黛……】

    桑黛问:“宿玄,我想知道。”

    柳离雪也收起了满不正经的态度,一贯爱仙植的他守着满园的珍稀仙草,却并无半分欢喜。

    他当然知道宿玄当年经历了什么。

    他也知道翎音的话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如果天级灵根真的可以救归墟,那么不仅是桑黛,这七位天级灵根觉醒者都要遭到四界的围杀。

    不管身份多么重要,当触碰到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那么被群起攻讦便是他们最后的结局。

    桑黛思索的时候会皱眉,宿玄看着她微拧的眉头,忽然伸出手,指腹触碰上她的眉心。

    “桑黛,不要皱眉。”

    九尾狐灼热的手指触碰到她,两人截然不同的体温太过清楚。

    “宿玄,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经历了什么?”

    “已经过去了。”

    “你忽然夺位……是因为那件事吗?”

    “……是。”

    “……好,我知道了。”

    宿玄不愿意说,但仅凭这些,桑黛也能猜出来些经历。

    一人独自杀了十二殿长老,血洗王室,宿玄的经历不会好。

    她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心里有些酸酸的,宿玄在她的心里一直都过得很好,妖界的王,天级灵根,生活奢侈又舒服,为人总是骄傲肆意的,她以为宿玄是绝对的天之骄子。

    她以为宿玄是妖界的皇子,妖界纵使不喜欢他,却也不会苛责他。

    可能将一个不大的少年逼到孤身一人与妖界为敌,妖界到底做了什么,宿玄又到底经历了什么?

    有人捏上了她的脸,轻轻掐了掐她脸颊的肉。

    力道很轻很轻,但滚烫的体温还是让桑黛明显察觉到。

    宿玄的眼睛含着笑:“桑黛,你在想本尊?”

    桑黛点头:“嗯。”

    她太实诚了,从不说假话。

    宿玄最喜欢这样的桑黛,很好猜,也很好。

    他捏了把剑修脸上的软肉,戳了戳她的鼻尖:“鼻子都红了,本尊没死呢,还当上妖王了,厉害吧。”

    “厉害。”

    “那你担心什么?”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很辛苦。”

    桑黛这人没怎么入过世,曾经一门心思修行,不知道这种话说出来会是什么样子,只是一本正经地在说。

    宿玄看着她的眼睛,一颗心很安宁。

    真奇怪,只要有桑黛在身边,过去的那些事情似乎都可以忘掉。

    他总能有无尽的安全感。

    “桑黛。”

    “嗯?”

    “我不辛苦。”

    【只要有你在,我可以有勇气做任何事情。】

    他的话与他心里的话一前一后传进桑黛的脑海中。

    桑黛的心跳好似露了半拍,接着是一阵又一阵剧烈的心跳,快到她觉得自己要窒息一般。

    宿玄直起身,揉了揉剑修的乌发,将她发髻上的珠钗戴正。

    “长得这般好看,不要总是皱眉,也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容易被骗。”

    宿玄虽然在替自家剑修戴珠钗,可是眼睛却盯着秋千上的翎音。

    她总是端着笑,即使被人用不善的目光盯着,好似也根本不会在意。

    宿玄不知道翎音对桑黛是什么感情,她给人的感觉太过复杂。

    替剑修将发髻收拾好了后,宿玄将桑黛往身后扯去,高大的身形挡在她的身前,长睫半垂。

    “翎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翎音反问:“不是你们来找我的吗,为何会问我想干什么?”

    宿玄道:“你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会来找你吗?”

    他忽然间冷了脸:“翎音,你想杀桑黛,还是想救她?”

    翎音挑眉:“我为何要杀她?”

    “若不想杀,为何要将赤沙泉的路堵住?”

    柳离雪惊骇看向宿玄。

    他竟然从一开始就知道?

    不仅是宿玄,就连他身后的桑黛神情也格外平淡,好像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般。

    “你们……你们都知道?”

    宿玄瞥了他一眼,那一眼格外嫌弃,好像在说“我们不是傻子。”

    柳离雪:“……”

    早说他们知道啊!

    他还在想怎么才能越过翎音偷偷告诉他们呢!

    柳离雪摇开扇子,使劲给自己扇风。

    他收回不久前说的那句话,即使桑黛来了,宿玄依旧不当个人。

    桑黛从宿玄的身后走出,问:“前辈,为何要堵住赤沙泉的路,你不想我出去?”

    翎音摇头:“我没有想过要杀你。”

    “那为何要这般做?”

    翎音问:“桑黛,你可知我为何要自断双脚将自己困在这里?”

    桑黛回答:“不知,前辈会说吗?”

    “你问,我就说。”

    桑黛道:“好,那前辈请告诉我们答案。”

    “因为我一旦出了赤沙泉,天道会杀了我,以及,我有不得不守在这里的理由,但这个我不能说,你迟早会知道。”

    宿玄反问:“因为当年你泄露的天机?”

    翎音第一次收起了笑,道:“是。”

    “那天机到底是什么?”

    “你猜。”

    宿玄又冷了脸:“翎音。”

    可翎音依旧坐在秋千上,面无情绪,双方无形对峙。

    桑黛忽然道:“前辈,晚辈斗胆猜一下,是否当年你窥见的天机出现了变故,所以前辈你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你窥见的天机还会不会发生?”

    僵局被打破。

    翎音瞳仁一颤。

    桑黛接着道:“而那场变故是因为我。”

    翎音的眸底没有情绪,宛如冷冰。

    “我猜猜,前辈你窥见的天机中,与这四界的存亡有关,而能决定四界生存的,只有归墟。”

    周围安静,没有人说话。

    “归墟本该覆灭,这是你六千年前窥见的天机,对吗?”

    翎音没有说话。

    宿玄和柳离雪也保持沉默。

    桑黛还在说:“可现在这天机变了,而且是因为我。”

    宿玄拧眉,柳离雪听得云里雾里。

    翎音忽然笑了,柔声道:“你接着说。”

    “前辈,或许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会觉得很荒谬。”

    翎音温婉笑着,安静等桑黛说。

    “我应该死在两月前的那场大战中,是吗?”桑黛淡声道:“起码前辈你六千年前看到的天命中,七位天级灵根觉醒者,我是最早陨落的那一个。”

    翎音的笑彻底垮掉,一贯淡然的脸上也有了些惊诧。

    柳离雪瞪大了眼。

    “桑黛,你说什么?”宿玄握住她的手腕,不可置信问:“什么两月前你应该死去,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比起翎音和柳离雪的惊诧,宿玄似乎不一样。

    他只有担心。

    眼中的担忧浓重到几乎要溢出来,桑黛与他对视,能听到他不稳的心声。

    【你在胡说什么,为何会死在两月前的大战?】

    【黛黛,你怎么可能死呢?】

    【谁敢杀你,谁敢杀你?】

    他很激动,一想到桑黛会死的这个可能性,周身的低气压根本收敛不住,握着桑黛手腕的手也隐隐用力。

    她有些疼,但却没有挣扎。

    只是与宿玄对视,轻声道:“宿玄,或许是天命吧,你可以当做是我做了个梦,梦里的我死在了两月前,那梦太真实了。”

    而宿玄死在了她死后的第一百年。

    书中写,宿玄死在了剑宗,死在了后山。

    那是她住的地方。

    在天道和沈辞玉要联合杀他之时,他却孤身一人去了剑宗,独身在后山陨落。

    “桑黛。”宿玄的声音在抖,咬牙道:“你不会死的,本尊不可能让你死。”

    只是想到桑黛会死的这个可能性,宿玄便红了眼。

    那书里她死后,宿玄是怎样的?

    这世间只有一人会为她的死落泪。

    只会是他。

    宿玄不想相信桑黛的话,可翎音异常的反应又告诉他,桑黛说的是真的。

    在翎音六千年前窥见的天命之中,没有桑黛的身影。

    这世间的七位天级灵根觉醒者,桑黛应该是最早陨落的那一个,毕竟应衡未死。

    那她便是最早死去的

    那位。

    可现在,六千年后,桑黛并未死。

    宿玄的脊背好像被打折了,腰身微弯,呼吸间便是一道道冷风刮着心肺。

    若他没有提前出关,桑黛是否真的会死?

    当时只要再晚上一刻钟,她便无力回天了。

    她会死。

    桑黛会死。

    桑黛本该死去。

    这简直是噩梦。

    宿玄忽然扑上前,将毫不设防的剑修抱进怀里。

    他长得高,桑黛像是牢牢被禁锢在怀里,整个人埋在他的怀中,从柳离雪和翎音这个角度竟然看不到桑黛这个人的存在。

    “桑黛,不会的,你相信我。”

    宿玄像是在安抚桑黛,又像是在安抚自己。

    他一遍遍呢喃:“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绝对不可能死的。”

    桑黛安静在他怀里,任由宿玄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中,他灼烫的呼吸喷涂在她的耳根,像个火炉一样将她整个人暖热。

    她终于知晓原书中她死后,那段关于宿玄的文字记载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宿玄疯了。

    明明是个不好战的君主,却主动与仙界开战,整整一百年将剑宗打到分崩离析,杀了桑闻洲和施夫人,因此遭到了沈辞玉的报复,沈辞玉一门心思要杀他。

    在她死后的第一百年,宿玄入了渡劫境,孤身前往了仙界,去了剑宗后山,那时的剑宗早已没人在住,是个空山。

    [宿玄坐在山顶,端着一壶酒慢吞吞喝,眺望着远处早已破败的竹屋,而此时,浓云遍布,雷声轰鸣,沈辞玉孤身前来,身后是强大的天雷。]

    [六月十三日,妖界之主宿玄,陨落于沈辞玉和天道之手,修真界再无战争,四界安宁。]

    这是原书中宿玄的结局。

    两段文字,写了他的结局。

    那一天,是桑黛的忌日,她死了整整一百年。

    宿玄根本就没想活了。

    他不是打不过,他是算好了,要死在那一天。

    他给了自己一百年的时间为桑黛复仇,瓦解了剑宗,重创了仙界。

    又将千年万年的余生给了早已死去的她,陪她走上了黄泉路。

    可那时候的桑黛,活着的那些年从未给过宿玄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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