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玄跪在应衡的面前, 此刻已经傍晚,屋内点了盏暖黄的灯。
光亮落在宿玄的身上,为他的银发披上一层温暖的光泽, 桑黛这才发现他穿了一身格外精致的外袍, 金线沿着衣襟和袖口勾勒成繁复的花纹, 是特意收拾过才来的。
应衡有些无措, 他性子淡然孤僻,除了桑黛外几乎没什么亲近的人,春影告诉他妖王在他的面前跪着,应衡着实不知该如何是好。
“孩子, 你起来吧。”
小狐狸一听便急了,这句话落在他的耳中便是拒绝的意思, 好像应衡对他不满意。
桑黛也下意识以为是应衡不同意, 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师父, 您相信我们,我们真的想好了。”
剑修说话很快, 明显焦急了起来。
宿玄一愣,急忙抬起头看向应衡。
他握住桑黛的手,这辈子没对谁这般尊敬过。
宿玄匆忙间喊道:“师父——”
应衡:“?”
宿玄回过神一个急刹:“……仙君, 您相信晚辈,晚辈十三岁就喜欢黛黛, 这些年从来没变过,以后也只会喜欢她,我一直有在努力修行追上她,我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应衡:“……妖王大人,你——”
“仙君,我可以现在就立下生死契约!”
一听到应衡喊他妖王了, 明明是一句礼貌的称呼,在如今的宿玄看来便成了疏远的意思。
宿玄摊开左手,右手凝出业火刃,反手便歃了掌心。
桑黛和应衡都没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立了生死契约。
“晚辈宿玄在此立下生死契约,若此生变心必不得好死,定会一心一意守着桑黛,与她同生共死,她若死去我绝不独活,黄泉碧落我都随她。”
金印已成,契约当即立下。
桑黛扑上前握住他的手,声音控制不住音量:“宿玄,你干什么啊!”
他立的可是生死契约,若桑黛死了,他会在她殒命的那一刻被天雷劈死。
桑黛的手在抖:“谁让你立了?我让你立了吗!”
宿玄反手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看向应衡:“仙君您可放心,晚辈这一辈子绝对不会负她,我等了她这么多年,我不可能对她不好,您尽可放心,请您允我们的婚事。”
应衡目光没有焦点,似乎也是被眼前发生的事情吓到,唇瓣翕动哑口无言。
桑黛被他死死扣着,宿玄掌心中的血液落在她的掌心,灼热滚烫到令人心慌。
她茫然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骨节分明的指缝间全是血。
生死契约。
这下她的命可真是跟宿玄绑在了一起,她的天命也成了宿玄的天命。
应衡磕磕绊绊:“你……妖王,我并未说不同意……”
宿玄眼眸一亮,“仙君,那您同意吗?”
应衡道:“黛黛若是喜欢,我自然是同意的。”
宿玄立马叩首:“多谢仙君!晚辈已经传令回去操办合籍大典!”
应衡:“……这般,这般急吗?”
宿玄抬起头唇角上扬,声音带笑道:“急,特别急,我特别想娶黛黛。”
应衡唇角微抿,即使看不到,语言也可以传递很多情绪,应衡能听出来宿玄对于桑黛的喜欢。
少年郎时期炙热纯真的喜欢,经过一百多年的磨炼并未削减,反而更加浓重纯粹。
他问自家弟子:“黛黛,你意下如何?”
宿玄看向一旁的桑黛。
掌心的伤口不知何时已经被她处理好了,她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宿玄柔声问:“黛黛,仙君问你的意见。”
桑黛缓缓抬眸与宿玄对视,看清了他的欣喜。
小狐狸很开心,今天已经开心一整天了,从桑黛答应与他成婚的时候,他的笑就没下去过。
桑黛第一次直面有人对她这么浓重的喜欢,是喜欢到骨子里的,愿意为她生为她死的喜欢。
“宿玄。”桑黛弯眼轻笑,“我也愿意的。”
她非常非常愿意和宿玄在一起,成为彼此最为亲密的人,一辈子都在一起,仅有的一生都给彼此。
小狐狸直勾勾盯着她,眉眼舒展开来,若非应衡在这里,定是要抱她亲上一会儿。
应衡也牵起笑意来,他看不见,但是春影告诉他,他的徒弟在笑。
春影还说,那妖王宿玄长得格外好看,眼底的喜欢都要溢出来了,非常非常喜欢他的弟子。
应衡忽然有些恍惚,他离开之时桑黛才刚过他的腰间,如今一百二十年过去,再次见面之时,当时的小娃娃已经长成了独当一面的剑修。
找到了喜欢的人,要有自己的家庭,有一个可以走完余生的夫君了。
***
夜色彻底浓郁下来,宿玄已经回了屋。
桑黛坐在应衡的身边,为应衡添上了一杯茶。
“师父,您喝茶。”
应衡接过来,其实没有味觉,什么都尝不到。
桑黛说:“您的灵根当年被抽了出来,如今两段在弟子这里,剩下一段还在那黑衣人的手中,我问过柳离雪,灵根本就认主,若找齐您的灵根,我们可以请神医谷那位医修帮您融合灵根。”
“您的五感尽失是因为灵根被抽,若重获灵根,您的灵力可以回来,五感也自然齐全,待……”桑黛看了眼应衡,小声道:“乌城主的尸身入殓后,我们便启程回妖界,后日便动身。”
应衡轻抿口茶,浅浅笑了下:“好,辛苦黛黛了。”
桑黛沉默了会儿,看着应衡依旧温和的面容,即使遭遇了这么多,他一直都是这般的淡然,从未觉得命运不公。
桑黛与他很像,都格外坚韧。
她看着便想哭,如今亲眼见到应衡,她便更加确定了,归墟灵脉被毁、苍梧道观被屠的幕后真凶绝对不是应衡,那么他到底是为谁顶的罪,为何要认下这罪名被四界围杀?
“师父……”
应衡叹气,放下手中的茶,摸索着找到她的脸,小心为她擦去眼泪。
春影告诉他桑黛哭了。
他这个当师父的只能顺着春影的指引帮她擦去眼泪。
应衡心里一酸,像小时候那般哄她:“黛黛不哭,师父给你做好吃的好吗?”
桑黛捧住他的手贴在脸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见到应衡后就总是想哭,委屈又难过,明明之前也没有这般喜欢哭。
桑黛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腕上,可应衡根本察觉不到,只知道她在哭。
“师父……”桑黛哽咽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桂花契印让她看到的过去,应衡当着那么多人的围杀,毫不犹豫承认了罪责。
他怎么可以认得那般果断?
可应衡自己也想不起来。
他轻叹一声,“黛黛,抱歉,师父真的忘了很多事情。”
不记得当年群英会发生了什么,不记得为何他们六人再也不见面,不记得为何自己要应下那些罪责。
只记得自己明明要赶去为她过十岁生辰,可好似睡了一个很长很久的觉,醒来后五感尽失、灵根被抽、在玲珑坞百里外的那座山上,身边只有一个奇怪的人,说是受人之托救他,却又不告诉受谁之托。
得知自家弟子被围杀,慌乱无措要来找她,随后便是这幅样子。
他的记忆格外混乱,便连与桑黛做师徒的那七年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但对她的感情依旧清晰。
模糊的记忆洗不去他对自家弟子的疼爱与关照,桑黛对他来说,堪比他的亲女。
“黛黛,真的对不起。”
很抱歉,将她丢下了这般久,让他的弟子寻了他这么多年。
桑黛闭上眼握紧他的手,趁着应衡听不见,她可以低声啜泣。
都一百二十年了,她真的寻到他了。
“师父,如今我可以护住你了,以后我们一直在一起好吗?”
应衡唇角的笑却淡了一丝:“黛黛……”
桑黛知晓他的意思,但面上依旧带着笑:“师父,若不是你的话,或许我在被带回来就已经被抽了血,你把我带大,教我立了剑心,我从未后悔做你的徒弟,即使外人都说是你的错,可是师父,我知道你不会做这件事,所以我一直在找你。”
“师父身边会很危险……或许师父会为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师父,天道也想杀我,在我身边也可能会连累你,我们这样算不算是扯平了?总之都很危险,不如在我身边吧。”
桑黛的声音很俏皮,应衡也不由得被她逗笑。
“我现在很厉害,宿玄也很厉害,在妖界不会有人敢来伤害师父,当年的事情我都查清楚,师父,你相信我好吗?”
应衡只是笑。
春影告诉他桑黛生得很漂亮,跟小时候很像,但又比小时候多了很多坚韧,他可以将小时候的桑黛想得更成熟一些。
应衡就在想,小时候的桑黛是什么样子呢?
柳眉弯弯,凤眸漂亮,瞳仁又黑又亮,是一张小时候便能看出来格外清丽的脸。
他尝试将那张脸想得再成熟一些,眉宇比之前更坚韧一些,拼凑出了一张格外漂亮的脸。
“黛黛。”应衡问她:“如今只有我们在这里,你告诉师父,可否真的愿意和那孩子过一辈子?”
应衡总也不放心,两人才只在一起一个多月,他总觉得是这两个孩子热恋上头。
桑黛自然听得出来应衡的话中含义,愣了一瞬后凑近小声道:“师父啊,您这般不相信他,他听到后会哭的。”
应衡:“……哭?”
桑黛肯定道:“他可喜欢哭了呢,是个小哭包,脾气幼稚又暴躁,花钱如流水,一点不委屈自己。”
应衡:“这……”
桑黛又道:“但是他非常非常可爱。”
应衡失笑,反问:“哪里可爱?”
“他是只九尾狐,本体超级漂亮可爱,特别黏人,还可喜欢撒娇了,我就没见过比他还喜欢撒娇的人了。”
“可我怎么觉得他很稳重啊?”
“唔,那是在您面前,在我面前他可不是这样。”
“他对你好吗?”
“非常好。”桑黛笑着说:“特别特别好,他可以把命都给我。”
应衡不知道桑黛看到的画面,宿玄也只知道旧的天命中他自己也死了,但宿玄也没有见到自己死亡的样子。
可桑黛亲眼所见。
应衡问:“黛黛很喜欢他吗?”
“嗯,我非常非常喜欢他,师父,若不是他的话,或许您也见不到我了。”
应衡默了一瞬,揉了揉桑黛的发髻。
“黛黛,你们只在一起了一个月。”
桑黛认真回道:“师父,他的喜欢远比我的多,他喜欢了我一百多年,可我过去眼瞎,我没看出来。”
“黛黛,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师父,感情不是靠时间去估算的,我们七年的师徒情抵过我和桑闻洲一百多年的父女情,我和宿玄几月的相处也足以让我看清他的真心,我非常确定,我们绝不会背叛彼此,他会是我最后的归处。”
“你若喜欢,师父没有意见。”
桑黛扑进他的怀里,眼泪蹭在他的领口。
“师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应衡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小声道:“黛黛,师父不会再离开你了,以后我们一家人一直在一起。”
“好,师父。”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桑黛一直这么认为。
应衡如今是个凡人之躯,桑黛看他喝了柳离雪的药后便睡下了。
她为应衡布下了个安睡的阵法,出来的时候已经亥时。
刚推门进去,面前扑上了个滚烫宽广的怀抱。
小狐狸抱住自家剑修,顺带锁上了房门。
“黛黛,你终于回来了。”
跟剑修分开了几个时辰,他想得不行,但师徒两人好不容易独处,他又不能去打扰,担心把应衡惹恼了撤去他“徒婿”的称呼,这帽子还没戴稳,宿玄不敢惹应衡。
小狐狸不知道应衡的脾气有多好,应衡根本不会因为这些生气。
桑黛仰着头抱住他,拍了拍宿玄的脊背:“我跟师父说了会儿话。”
宿玄托起她的臀底,桑黛的双腿盘在他的腰身上,整个人挂在宿玄身上。
他总喜欢这般抱她,桑黛的重量对宿玄来说是单手便能托起来的,抱起来毫不费力。
他坐在凳子上,桑黛面对面坐在他的怀里。
宿玄小心问她:“仙君对我还满意吗?”
桑黛微扬下颌沉思:“嗯……方才我师父还问我是否真的想清楚了……好像是有点不放心……”
宿玄眼底惊慌滑过:“还是很不放心吗,我明日再去找应衡仙君谈一下可以吗,我真的是个好人。”
桑黛被他逗笑了,剑修笑个不停,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处。
“黛黛,应衡仙君睡了吗?”
“早就睡了。”
桑黛抬起头,眼眸含笑道:“这位好人,你怕什么呢?”
宿玄解释道:“……怕他不同意你我的婚事。”
“他同意。”桑黛亲了亲他的侧脸,“我说啊,我非常喜欢这只小狐狸,这只小狐狸也非常喜欢我,我们永远不会背叛彼此,所以他就同意了啊。”
她的话像是在哄孩子一样,但这招对宿玄格外管用。
他很会捕捉重点,桑黛说很喜欢他。
唇角的笑压根压不下去,他今天一整天都觉得像在做梦,见谁都笑。
“真的?”
“真的,都是真的。”
应衡同意是真的,她很喜欢他也是真的。
宿玄抱紧她,在她的脖颈蹭来来蹭去:“我也好喜欢你啊,我好喜欢黛黛,喜欢死黛黛了。”
哼哼唧唧的样子格外可爱,桑黛也一直在笑,抱着他的肩膀任由他撒娇。
她从不怀疑宿玄对她的真心,宿玄永远不会变心,小狐狸一直很喜欢她,以后也会很喜欢她,宿玄只会喜欢桑黛,永远都是这样。
他立下了生死契约,所以桑黛也会拼命活着,这样宿玄才能活下去。
“黛黛,后日回妖界我们就合籍好不好?”
“……宿玄,大典这般匆忙吗?”
宿玄沉思一瞬:“很匆忙吗?”
“有点……”
宿玄想了一下,他的发情期最多还有四五天,他想给桑黛一个四界最隆重的大典,四五天时间或许很多人都赶不到妖界。
他轻声开口:“可是我的发情期只剩几天了。”
解心草加快他的发情期,若不是解心草的影响,他应当还有一月时间准备,足够办一场合籍大典了。
桑黛摸了摸他的头发:“先合籍好不好,等你的发情期过了……再办合籍大典?”
宿玄想在发情期前与她合籍,办一场合籍大典,可桑黛实在觉得有些快。
她低声说:“其实我更想等我师父可以看到,再办大典,我想他为我们主婚。”
宿玄立马道歉:“抱歉黛黛,是我考虑不周,我太急了。”
他真的没考虑到这方面。
他和桑黛都双亲亡故,长辈只有一个应衡,如今应衡已经找到,合该应衡来主婚。
宿玄连连道歉:“对不起,是我没想好,对不起黛黛。”
桑黛埋在他的脖颈处,嗅着小狐狸身上的草木冷香。
“宿玄,你不必道歉的。”
宿玄亲了亲她的耳根:“那我们回妖界先合籍?”
“……嗯,好。”
“发情期……在洞府过好不好,我已经让人收拾好了,我们一起去那里?”
“……洞府是哪里?”
“枕花渡。”宿玄道:“在妖殿后山上,是我的洞府,每年发情期我都会去那里。”
桑黛听宿玄说过,九尾狐一族的发情期太过暴躁,灵力容易泄露轰塌房屋,因此会在特意打造的洞府中过,每一个九尾狐族成年后都会造一处自己的洞府。
她没有去过妖殿后山,之前也只是在主殿转转,很少有过去那里。
桑黛小声回答他:“……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没有意见。”
她的声音低了起来,宿玄一听便知道是害羞了,小狐狸喜欢得紧,抱着她亲起来。
桑黛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轻轻回应他的吻,小狐狸的唇齿间很干净,总有他身上的气息,桑黛渐渐感觉到了他逐渐加深的吻。
她的手无意识落下抵在他的胸膛间,从刚开始的回应渐渐变成承受。
都亲这么多次了,他每次的温柔只有开头,亲一小会儿就开始凶起来,箍着她身子的胳膊也收紧,几乎要把人按进自己的骨血里。
桑黛小声喊:“宿玄……”
宿玄的吻往下蔓延,哑声道:“进来时候锁门了,亥时了黛黛,不会有人打扰我们。”
他的银发垂下,桑黛无意识抓住,光滑如绸的发丝像是绸缎,她茫然询问:“你的头发……用什么洗的啊,好香也好滑……”
宿玄随意回了句:“皂角随便洗了洗,回去也帮你洗个头发好不好?”
“可是你的头发生得很好,比我的头发摸起来好。”
桑黛只觉得九尾狐不愧是上古神兽,外貌出众,一身狐狸毛格外柔软,她的脑子处于发晕状态,察觉到有些冷意的时候已经被他脱了外衣。
桑黛瑟缩了下:“宿玄,屋里有点冷。”
宿玄急忙道歉:“抱歉黛黛。”
如今已经入了深秋,夜晚气温确实不高,他凝了几颗业火球在屋内。
“还冷吗?”
“不冷了。”
桑黛攀着他的肩膀稳住身形,微微低头看埋在身前亲她的小狐狸:“宿玄,你还没有发情期……你怎么老是亲我?”
自从开了解心草那个头,宿玄便彻底放飞,除了最后一步,他们看过彼此的身体,与彼此做尽了亲密之事。
宿玄抬起头,眼尾洇红眸底的欲念明显:“因为喜欢你。”
他亲吻她的红唇:“喜欢。”
他亲吻她的脖颈:“喜欢。”
他亲吻她的锁骨:“喜欢。”
最后的吻落在心口上:“都喜欢。”
桑黛的腰身微微拱起,玉颈微扬,宿玄抽空说道:“因为是你,所以喜欢。”
屋内亮着夜明珠,可桑黛的目光晕眩,坐在宿玄的身上扬起脖颈,汗水细细密密他却一点不嫌弃,在剑修的身上亲吻了个遍。
最后抱着她躺在榻上,推上她的下裙,层层叠叠的裙摆堆在腰间,宿玄的唇沿着小腹往下吻,桑黛这时候提了戒备,半撑起身子往后退:“宿玄!”
宿玄半抬起头看她,她好像很惊慌,眼底都是慌乱,像个迷途的小鹿一般。
但她其实是很舒服的,剑修总是害羞,接受不了这些,可宿玄希望她是舒服的,希望她是喜欢的,而不是只有他自己舒坦。
桑黛求着他:“宿玄,先不这样好不好,我真的受不住的。”
白日不注意让他来了一回,那种感觉让桑黛想死。
宿玄凑上来将她压在锦枕之上,剑修安静躺在他的身.下,小狐狸问她:“不喜欢吗?”
桑黛抓着他的肩膀,掌心下的肌肉紧实灼烫,她祈求他:“宿玄,不那样好不好?”
“黛黛,你很干净。”
“宿玄,我求你了。”
宿玄抿唇,撩开她的鬓发,亲了亲她的下唇:“宝贝容易害羞,我再给你一段时间,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今夜算是躲过去了。
他解开自己的衣服,桑黛侧过头闭眼不看他,虽然宿玄的身子也让她看完了,但剑修依旧不敢多看。
小狐狸凑上前来吻她的脖颈,听她逐渐紊乱的呼吸,闷声问她:“喜欢跟我做这些吗?”
桑黛这时候很实诚,脑子一晕问什么答什么:“……喜欢。”
“为什么喜欢?”
“因为是你,我喜欢小狐狸。”
这句话极大程度取悦了宿玄,他放肆去亲自己的心上人,势必要让她欢愉,最后直起身子道:“宝贝,你回来前我收拾过了。”
这是暗示的话,桑黛闭着眼睛:“嗯,好。”
小狐狸不敢过分,看剑修躲避他,柳眉紧紧皱起,感知到她逐渐打开的身体,初时的痛最终会被极大的欢愉压下,小狐狸的指节生得晶莹如玉,永远修剪干净利落,因为九尾狐族伴业火生,所以小狐狸的身体也很温暖,剑修的身子有些微凉,截然不同的温度让他的存在格外清楚。
桑黛执剑的时候很稳,永远不会后退,只有在小狐狸的面前会弓起脊背想要远离他,却又被他按住,她太瘦了些,宿玄一只手就能按住她,榻内被放了夜明珠,桑黛不知晓他什么时候放下的,但夜明珠的光亮昂贵,本就是上好的照明工具,足以将帐内的一切都照清楚。
可小狐狸这次有些过分,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以前他都格外压制自己,也不会做这般过分,今日却根本不听她的话,按着剑修不让她动,桑黛这辈子都没这般无助过,恨不得拔剑捅他一下,她又不会骂人,也不敢真的给他一剑,只能被小狐狸按着。
当窗外刮起了夜风,小狐狸实在心疼她,还是给了她缓和的时间,抱着她轻声哄着,擦去她眼角的晶莹。
宿玄拍着她的肩膀哄她:“黛黛,我们要成婚了,再有几日,你就是我的夫人了,这辈子我都是你的,你可以随意使唤我。”
桑黛犹豫:“宿玄……我……”
桑黛不免有些害怕他的发情期,她看过宿玄的身子也知晓九尾狐的可怖,这几次来宿玄都有意放过她,他做的是她所能容的最大限度,可却远不是他的限度,方才他过分了一下她都忍不了,就更别说真的小狐狸了。
她又想起了那一次的痛苦,脸色发白细声道:“宿玄,要不那时候,我去合欢宗求个药……”
宿玄一愣:“什么药?”
桑黛小声道:“春.药,不是可以打开身子吗……”
她记得是这样,有那种药的话应该能承受更多,也不至于因为她的难受让宿玄一再退让忍耐,桑黛毫不怀疑,若到时候她仍旧受不住,宿玄不会与她过发情期,会强行自己忍着,担心解心草加重了他的发情期,宿玄今年不能自己过。
小狐狸听懂了她的话,转头气笑了,音量拔高:“我怎可能让你吃那种伤身子的药?!”
桑黛小声解释:“不伤身子的,我是天级灵根觉醒者。”
“黛黛。”宿玄坐起身把她抱在怀里,看着她的眼神格外复杂:“你为什么要为了我委屈你自己?”
桑黛茫然:“可我并未觉得委屈啊?”
宿玄唇瓣紧抿:“可这就是种委屈,你没必要因为我去合欢派求助。”
桑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宿玄,没有的……”
“为了帮我解毒,上一次那么疼也不吭声,若我没撤去结界看到你的眼泪,我真做下去了怎么办?如今你还想为了我去吃那种药,为何要这般作践自己?”
桑黛无措抱紧他的脖颈:“我……我只是觉得应该对你好……”
“你对我好的方式不是这样,黛黛,你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受委屈,你舒服要告诉我,难受也要跟我说,你的感觉最重要。”
宿玄轻啄她的红唇,贴着她的唇瓣问:“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如实回答,不能欺骗我。”
桑黛讷讷点头:“好。”
她看出来宿玄的严肃,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黛黛,你真的喜欢和我亲近吗,不是因为感激?”
他紧紧盯着桑黛的眸子,却并未看到一丝不情愿。
桑黛只是轻轻点头:“不是感激,我喜欢的。”
“一点不委屈?”
“不委屈啊,我很喜欢。”
她很实诚,宿玄一直觉得桑黛实诚到有些发邪,她从来不说假话,因为桑黛的假话便是连傻子都骗不过去。
小狐狸放下心,抱着她的腰身问:“我这般对你,你可会觉得心里难受?感觉如何?”
“这个也要说吗?”
“必须说,很重要,你不说我会很愧疚,心里会很难过。”
桑黛最怕小狐狸难过了。
她忙道:“心里不难受的。”
“感觉怎样?”
“可以的。”
“不反感?”
“不反感的,我很喜欢你。”
真诚实。
宿玄抱着她亲了几口:“乖宝贝。”
他就没见过这么实诚的人,说话永远可可爱爱,小狐狸吻住她的脖颈:“接着?”
桑黛羞赧埋进他的怀里点头,帏帐遮住了里面的一切,桑黛忍住那些声音,到后来小狐狸询问她:“可以忍一下下吗?”
她知晓宿玄的意思,这般做是为了他们正式的第一次,九尾狐族发情期太过狂躁,她一个人修很难承受,宿玄每次都先让她舒服过后才会轮到他自己,为的就是不让她难受。
她抵在他的肩膀上,轻轻点了点头。
当子时过后,剑修艰难呼吸靠在他的怀里,宿玄很喜欢她这幅样子,褪去了过去的那些清冷,像是从云端落在了他的怀里,他终于可以触及她,却又担心她窒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桑黛缓过来劲后也不想动弹,缩在他的怀里让他帮忙顺气,小狐狸很喜欢看她,一个劲儿在她耳边说情话,大抵都是一些她听着会羞赧的话。
桑黛觉得他很吵,她现在很困,直接一巴掌呼了上去:“你闭嘴啊!”
她这时候没力气打人都不疼,跟挠痒痒一样。
宿玄笑得没皮没脸:“我们家黛黛可嫩了,我都不敢下手太狠,还好我不经常用剑不至于太糙,不然弄伤我们黛黛怎么办?”
桑黛几乎从他的身上摔了下来,爬到里侧拉过被子蒙住自己:“宿玄,我讨厌你,你赶紧出去,我现在要睡觉了!”
宿玄动了些武力扒开她的锦被,将自己也塞了进去,搂住剑修继续道:“你是好了,我还难受着呢。”
桑黛打他:“你自己想办法!”
“不要嘛宝贝黛黛。”
“我不管你……宿玄,不要抱我!”
“就一小会儿,宝贝乖点好不好?”
“你每次都说马上!”
宿玄有自己的一套时间运行法则,他的一小会儿超乎桑黛的认知,锦被盖住两人,狭小的空间里一片黑暗,桑黛的脊背背对着他,感受到他越来越烫的体温。
宿玄顺势压上来,故意问她:“宝贝是不是也很开心啊?”
桑黛不敢说话,恨不得回头缝上他的嘴,宿玄却依旧在说话:“我们后日回妖界,我就真的做到底了,到时候黛黛这张嘴就只会叫了。”
桑黛回头打他:“宿玄,你闭嘴啊!”
他觉得这锦被实在太过碍事,一把掀开被子,剑修的脊背上蝴蝶骨突出,她实在有些过于瘦了,骨头太过明显,宿玄看得心里酸涩,一边暗自想着日后要多为她补些营养,一边搂住她在她的肩膀上亲着,剑修想小狐狸赶紧放她睡觉于是一言不发随他去。
可依旧在一个时辰后才了结,剑修趴在锦被上,身上盖着他的外袍,墨黑的长袍将剑修的肤色衬得更白,宿玄拧了个布巾替她清洗后抱着她不说话,许久后缓过来劲后才哑声喊了她。
“黛黛。”
桑黛下意识回应:“……嗯,怎么了?”
宿玄毫不遮掩道:“我觉得不够,我们回去就成婚去枕花渡好不好?”
桑黛:“……”
她默默捂住耳朵。
有的时候,她真的觉得宿玄不如哑了,这张嘴真的特别能叭叭。
***
乌寒疏的后事办妥后,他们便准备启程回妖界。
临行的时候沈辞玉来了。
他看了眼桑黛身后易了容的应衡,即使认出了他的身份,却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叫。
应衡在四界是个死人,只要他们不主动说出去,无人会怀疑桑黛身边这白衣剑修的身份。
宿玄与桑黛手牵着手,小狐狸看也不看沈辞玉,全程侧脸对着他。
沈辞玉也不生气,将一块玉牌交给桑黛:“虽然知晓没什么用,但是你收下吧,若日后需要剑宗帮忙,可以用此玉牌联系剑宗。”
桑黛哑然:“我不能——”
“不是让你联系我,这玉牌联通的是剑宗执事殿,我不会主动与你联络,你可放心。”
他考虑很周全,这玉牌联络的是剑宗执事殿而不是沈辞玉本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桑黛之前也答应了跟他做朋友,闻言她也只能收下道谢:“多谢,若你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也可尽管开口。”
沈辞玉颔首:“好。”
他目送桑黛几人离开。
其实他知道,这块玉牌永远也不可能接通,桑黛不可能找他帮忙。
沈辞玉仰头,今日是个大晴天。
一切都在变好。
待回到芥子舟内,应衡被柳离雪接走,桑黛被宿玄扯去了屋子里。
小狐狸坐在窗边。
桑黛看到他身上无形的几个大字:
——吃飞醋中,需要哄哄。
她觉得好笑,在他的身旁坐下,撑着下颌看他:“你闻见醋味了吗?”
“哼哼。”
“好大一坛子醋啊,醋味真大。”
“……”
小狐狸看过来:“他怎么总找你啊?他不知道我们的关系?”
桑黛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他知道,他放下了,我们如今是朋友。”
宿玄炸毛,直接站了起来:“朋友?我跟你一百多年都没当成朋友,这才多久他都能当你朋友了?!”
桑黛捂着眼睛笑起来。
宿玄更恼了:“你还笑?”
桑黛站起身踮起脚,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他只是普通朋友,可你是我的……”
剑修亲了一口他的喉结。
“夫君呀。”
夫君。
黛黛喊他夫君。
小狐狸的尾巴露了出来,桑黛看到他的九根尾巴一扫一扫,像几根大扫帚一样。
他明明开心死了。
宿玄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桑黛坐在他的怀里。
宿玄忍住笑说:“明日和我去看看母妃,去神医谷帮应衡仙君询问一下那只小怪物,安置好妖界后,我们就结契。”
“好。”
“结契的意思就是。”宿玄抬眸看过去,“本尊的发情期要开始了,一个月,我不会中途停下。”
“……”
“说话,同意吗?”
桑黛抱着他的脖子看他,双目对视。
“同意。”
桑黛笑盈盈亲了他一口。
“同意呀,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