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十三余》全本免费阅读
玉喜来报时,杨夏荚正与众人同在一处,瞧见玉喜神态慌张,长公主瞥向四皇子一眼,道:“皇弟们,一同去瞧瞧吧。”
一行人至秋华园入口便见两架驷车将一驾骈车逼至角落之势,其中一位婢子正欲扬手落下。
“住手。”四皇子适时喝住。
木子泫然欲泣,杜若妩亦是焦急万分,彼时想抽身离去却被杜若娉喝住,一时惶惑,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闻见一众来人之声,方启帘下车欲请饶。
一揭车帘,入目便是一袭华色秀裳,女子面附轻纱,与这秋花园秋色作比,正是相得益彰。
杜若妩趋前见礼:“若妩不识礼数,不知秋华园前不可行骈车,叫各位见笑了。”
见四皇子眼前一亮,杨夏荚把握时机,缓步上前,微微欠身施礼:“四皇子,此乃我悦己容小肆今日所赠秋华会一抹秋意,本欲向四皇子赔推约失礼之罪,不想弄巧成拙了。”
美人温语。
四皇子手中折扇一合,发出清脆声响,面露惊诧之色,朗声诘问:“方才是何人妄言秋华会不得驱骈车前往?”
方才那后车婢子已面若猪肝,各车中女子已然步下,原是纪府千金纪史湘。
尚不待她言,杜若妩已微微俯身,低眉敛目,柔声频出:“若妩远远望见长姐车驾,特意停下片刻,本想等候长姐到来,未曾想却因此阻碍了后方车辆的通行,若妩在此向您赔礼。”
杨夏荚见她如此上道,心中不由颔首高赞:演技派。
众人闻其所言,再观其马车所驻之势,显然是纪府千金不欲折道而行,方作难于前车,又见这与秋华园共呈一色的女子姿态谦卑柔和,更显得后车之人咄咄逼人。
况且,方见左侧杜府大小姐似有斥意,听她所述竟还是同府姐妹,那便是四皇子表亲,或许,美人之艳羡,易惹旁人嫉恨,前不久盛传杜大小姐戕害胞妹,如今观其面上已无痛色,当真叫人想入非非,什么杜府才女,不过如此。
杜若娉并非未曾感知人群之中或有探究目光,或有私议微语,她当真是被这位二妹气糊涂了。
彼时五妹妹故去,她见杜若妩身上有“十三氛”之香,令她怒从心起,悲愤交加,遂将满腔怨怼尽数倾泻于其身,今日见她竟身着“悦己容”衣物独自前来赴会,更激其怒,便有些口未择言,此番更像她同旁的贵女欺她一般。
且方才四皇子与一众公子的目光更令她不适,她为嫡长,四皇子作为她的表弟竟未曾为她辩护,反倒见之杜若妩那一霎好似将他人都盖了过去。
她欲上前携住杜若妩之手,挽回一出姐妹情深,不料杨夏荚适时将人拉起,做了回和事佬:“终究是我考虑不周,竟将杜二小姐一人落在此处,是我的不是。”
纪史湘终是弄清了现下局势,她本不欲多为难前车之人,斥责几句离去便好,但见是杜府嫡庶姐妹似有好戏,一时兴起欲观其斗法,未曾想如今自己脱身不得,竟成了恃强凌弱的一方。
她缓步上前哂笑道:“原是杜二小姐,未曾想是位天仙般的美人儿,幸会,方才多有误会,可莫往心里去。”
其仪态落落大方,毫无忸怩作态,倒较不曾言语的杜大小姐强上许多。
杜若妩受宠若惊,轻咬朱唇,赧然道:“若妩何敢当此美誉,今日初至,若有失礼之处,望诸位海涵。”
四皇子见美人互谦,这位表妹他且不曾见过,忙道:“原是误会一场,此事毋庸介怀,于我秋华园中,从不以车马之多寡论英雄,马儿又不是这秋华会的座上宾。都散了吧。”
“是啊。”
“四皇子所言极是。”
众人皆附和,见四皇子已然表态,自然无人再敢异议。
杜若娉自方才便未能道出一言,此时四皇子这般说道却更是叫人瞧见她携其他妹妹乘驷车而至,而她二妹却独自乘骈车而至,其中微妙更是引人深思,她无从辩解。
然杜若妩亦是不再瞧她一眼,由杨夏荚携之而去。
又是杨夏荚,杜若娉眸中掠过一抹复杂之色。
不过是个弱国来的和亲公主,说得好听是未来太子妃,实则不过是弱国送来的童养媳罢了,自她听见这个名字开始便觉厌恶至极,传言是个野山上养了三年病的倒霉丫头,怎么配得上易哥哥,偏偏父亲认定了易哥哥最有可能为储。
这弱国之女还惯会使些旁门左道的勾人把戏将人骗得团团转,她定要将她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秋华会本就为赏菊吟诗作画而设,而今日不知是谁提议:“年年皆以秋菊为题纵是无趣,今有盛景,美人更胜,何不并入其题,便叫‘金秋玉颜,菊下佳人’如何?”
四皇子闻言,甚是得心:“妙哉!此题既有秋菊之高洁,又添佳人之柔情,实乃珠联璧合。”
佳题已定,笔墨当随,文人墨客或许不屑于称赞风尘女子艳姿,然名门佳媛于高门贵子之前却是另一番景象。
于这熙攘之处,杨夏荚见目的达成,不欲逗留,悄声与人道今日偶有不适,恐需先行回府。
杜若妩心下暗喜,这般众星捧月身旁无姿色更胜者最佳,然面上不显,道:“今日多谢慕安公主,望公主善加休养。”
杨夏荚勾了勾唇,缓步离去。
然步至园外马车,却见一人已入其内,未作任何掩饰,一身紫衣金丝暗纹锦袍,头戴玉冠,姿态闲散,杨夏荚自觉上错了马车,哂道:“认错了车,打扰。”
复退身而出,目之所及,马车外旌旗明晃晃挂着“慕安”二字,彼时,杨夏荚清晰感受到自己额角青筋微跳,这青天白日的,他怎敢这样安坐于她的马车之内?
玉喜亦是大惊:“主子,是我失察。”
杨夏荚抬手:“与你无关。”
这人本就无常,何事都藏着自己的心思,况且惯会捏人把柄,她行事已然万分谨慎仍叫他寻出错处,与他为敌,怕是得不偿失。
她步入其内,没好气道:“叶公子惯会不请自来。”
几个月前他亦是这般安坐于马车之内,同她说可助她防洪之事,怕是早已算好国公府事后交付兵权一事,而她所行正中其下怀,为保顺利,且亲力亲为了一回。
叶南樛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国公府那小子说男子夜访女子居室,不妥,我想也是。”
杨夏荚:“……”这般言说直入女子马车便妥当似的。
他续言:“慕安殿下应不介意捎我一程,寻一处拐角放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