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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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天光大明,归舟被天边第一缕晨曦唤醒。

    山中很静,静得能听到鸟雀啾鸣、小虫窸窣、风过松涛······归舟自从养蚕之后经常早起可听见。

    他慢慢睁开眼睛,手边的山簇里面粘了几枚雪白圆润的茧,茧上流转着珍珠一般柔润的光泽。

    归舟小心拈起一枚茧放在手心,凑近了观察。映着天边金红的晨曦,茧子上面也镀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极其漂亮。

    归舟小心翼翼地将几十枚茧子从山簇上摘下,收进盒子,整理好木盒,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顺手把脚边守他一夜的白虎崽崽捞起来搂进怀里,一起回远归楼补觉去了。

    等归舟醒来已经是午时了,傀儡给他送来饭菜,清风道人应故人之邀去岭南喝酒,云隐躺在银杏树的枝叶里惬意地晒太阳。

    归舟吃完饭菜,洗漱沐浴完,转头看时钟,算好时间,开始浸泡茧子。

    此刻金乌西坠,天边隐隐出现火烧云,再过不久,姿态万千、瑰丽霞光将映照人间。

    烈日熔金,暮云璧合。

    归舟用晨露、秋霜、冬雪、夏雨混以月光、隐河水浸泡茧子,放入银铫子中辅以无根水煮沸。

    归舟等茧子冷却的过程太无聊,突发奇想,翻出来一个铜烛台点上烛火,烤了一颗樱桃,可惜被烤糊了。

    云隐手里抓着一把覆盆子,一只脚跨过门槛,扶着门框回首轻嗅,道:“什么味道?你烧东西啦?”

    归舟悄悄把脚边烧得黢黑的樱桃踢到雕花檀木罗汉床下,搪塞道:“烧了几张写得不好的篆书。”

    “我说呢,我给你带了果子,酸酸甜甜的,给。”云隐猛地看见炉子里的红莲业火,诧异道:“红莲业火烧不了死物吧。”

    “嗯,死物烧不了,用烛火烧的纸。”归舟头也不抬,继续用扶桑木筷子搅拌银铫子。

    云隐表示理解,撇撇嘴道:“吃一点吧,清风跑岭南喝酒去了,这几天不回来。”

    “我也好想出去玩儿啊。”云隐嘴上抱怨着,伸手递过去一把覆盆子。

    归舟抬手接过,直接就往嘴里塞,不料刚嚼两下便觉得牙齿酸软如棉、口水疯狂分泌。

    一股子酸味直冲天灵盖,眼里瞬间充斥泪水,直吃得胃里面酸水翻涌。

    归舟抬眼,眼底含泪,透过水雾盯云隐。

    云隐歪头,顺手拿起一颗也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就咽下去了,眯着眼很是享受,疑惑道:“挺好吃啊,酸酸甜甜的。”

    归舟拿帕子捂住嘴,勉强把嘴里的果子咽下去,拿起桌子上的水壶猛灌茶水。

    一壶茶水下肚犹嫌不够,又往嘴里塞进来几块雕花蜜饯含着,嘴里才好受了些。

    归舟连连摆手,示意云隐把果子拿走,云隐也不客气,三下五除二把果子吃干净。

    归舟缓了一会,牙齿有劲儿以后重新拿起筷子,继续低头搅拌,感慨道:“咱俩味觉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是嘛?你继续干活吧,我帮你。”

    云隐压根就不知道归舟说的啥,只是嘴上答应下来。

    “一会我把丝抽出来,晚上挂到月桂树上晒月光,晒干就行了,师父说剩下的由他处理。”

    “行,我帮你把蚕丝挂到树顶,保证晒足月光。”云隐拍着胸脯保证。

    说着,归舟俯身拿筷子继续给蚕茧翻面。

    云隐转眼见归舟莹白脸颊衬着鲜红的耳坠,手腕一圈圈缠绕珠子,映着霞光,光华流转。

    里面的法阵正在运行,似蕴含万千星辰的沿行轨迹,云隐心神一震,回过神来忙低下头,噤声。

    煮好的蚕丝被捞出来,用无根水洗净,有云隐帮忙挂到月桂树上自然风干。

    归舟慢慢抽出丝头,云隐手持竹竿帮忙卷丝线,两只合作造成抽丝剥茧的过程。为了速度加快还三五只放在一起抽丝。

    归舟和云隐好不容易抽完了所有蚕茧,云隐抱怨道:“胳膊好酸啊,明天我不起床了,太累啦。”

    归舟揉捏自己的后脖颈、直起身,感受积累已久的酸疼慢慢散去,道:“我也不起床了。”

    此时玉兔西坠,夜幕沉沉,风过树梢、树影微动,房檐上的紫藤花焕发生机,花串吊在墙头,光斑摇曳,香气氤氲,在此刻分外明显。

    云隐指着屋顶,道:“要不,咱俩也上去晒晒月亮吧,学人家吸收日月精华。”

    归舟点点头,说话间云隐托着簸箕已经爬上月桂树,把挂在树干上日夜不停尖叫的蝉随手丟了出去。

    蚕丝平铺在簸箕上面,归舟养了许多蚕,也抽出了好多蚕丝,就是为了将来以备不时之需,毕竟月蚕难得。

    清风道人给的月蚕,是他年轻时云游修真界,偶然得来的。

    月蚕丝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银光。

    剩下的,就要清风道人来帮忙完成,清风道人是他的师父,因为看管归舟不利,所以也欠了故人一份因果。

    归舟是知道的,清风道人帮助他炼制完傀儡丝,这份因果就还完了。

    今夜有月无星,月光温柔如水、洁白如霜,云隐和归舟踩着瓦片爬上屋脊,并排坐在屋脊仰头望月。

    夏日的夜晚,山中的风不似白天那般热,带着丝丝凉意,从远方带来草木特有的清香。

    “明月奴,我真的很想去人间,我总觉得我该去一趟人间。”

    好一会儿,云隐举头望月,忽然出声道。

    她偏过头,眼神清亮如水,瞳孔映照出归舟的模样。

    “死劫本是定数,何必妄言更改?我是山鬼,本就不知来去、随心所欲。”

    “我要是去了人间应劫,若是身陨,我无怨言;若是生还,是我之幸!”

    说话间,云隐已经低下了头,眼中是浓郁得化不开的哀愁。

    她认真说:“我早晚有一天会去人间应劫,到时候你能帮我收尸吗?”

    “或者帮我在院子种一颗榕树,等它长大你就可以乘凉啦,看见树就能想起我,还能有人能记得我。”

    归舟喉咙有些干涩,艰难道:“我记得精怪……不入轮回。”

    “是啊,没有轮回,死后肉身回馈天地,灵魂滋养万物。我是、清风也是。”

    归舟低垂着头,手上的杨柳枝敲打砖瓦发出清脆的声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一夜无话,只有明月照山林,风过月桂枝。

    过了几日,清风从岭南回来,同时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