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糖人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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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000f“王爷,在您班师回朝途中,设伏欲加害您的明面上是山匪,但许多蛛丝马迹可断定是他人圈养的私兵,只是不知道是康王的还是八皇子的。”作书生打扮的男子躬身陈述。

    端王拿起手边的地图,脸上冷漠没有情绪,漠然道:“总归有人不想让本王凯旋而归,但他们不知本王亦不想就这么回去。父皇猜疑之心与日俱增,必不会让本王留着这虎符…”

    “留在边关的三十万大军,本王已下令调了五万到这金燕城附近,不管是谁的人马,既然明面上是山匪,那就剿匪。”

    书生当即赞同道:“王爷英明!您此次在回朝途中遇袭失踪,已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如今您留在这儿带兵剿匪,谁也不能说您的不是。这设伏之人弄巧成拙,真是愚不可及!”

    端王斜眼瞥他,冷冷道:“若是本王死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书生当即一愣,随即冷汗直流。

    “去安排剿匪吧,在本王归来的消息传回去之前,慢慢的剿…”

    打发书生出去,端王冷漠的脸上渐渐透出一丝迷茫,尔虞我诈争权夺势,本是他已经习以为常的。

    可如今,却只觉得厌烦…

    或许早就厌烦了,或许本就不喜欢,可除了这些他便没有什么想要的了,原本是这样的…

    心中烦闷,他便起身走到窗边想透透气,这是金燕城里最好的客栈,如今整座客栈住的都是他的人,而他住在客栈最高最好的一间房。

    往外望去是客栈围起来的院子,院子里假山流水很是清雅,可这景致在他眼中不过是司空见惯的平常。

    他又远望院子外的街道,看着人来人往的百姓倒是有些人味儿,不那么孤寂。

    卖夫走卒的叫卖吆喝中,一辆牛车缓缓而过,瞥见车上的几个几乎看不清的人影…他立刻将身子极力探出去,瞪大了眼睛去看。

    一个平常农夫打扮的男人牵着牛在走,车上坐了两个女子和一个孩子,孩子依着的女子头戴帷帽看不见面容…

    是她!带着小秦晧,还有小叔,还有应该是黄彩云。

    他转过身往门口跑了几步,随即又停下,他该怎么过去呢?见了又该怎么说?

    又转身回到窗边,目光努力捕捉着那辆牛车。

    看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县衙…她果然是聪明的,那天稍一点拨,她就领悟到将黄彩云收为丫鬟能解决嫁人的问题。她那般心善,不过是一个邻家姑娘,便能为其殚精竭虑,助其摆脱困境。

    可是她怎么就感受不到他的困境呢?他要怎么才能摆脱想留在那农家小院里,与她共度一生的贪念?

    柳如思一行人来到县衙管理户籍的档口,凭着与黄大石签订的黄彩云的卖身契,很顺利就将黄彩云过了户口,拿了黄彩云的籍契。

    从此能决定黄彩云人生的不再是其父黄大石了,柳如思透过帷帽看向黄彩云。“你的卖身契和籍契我都先收着,以免以后和你父亲说不清楚,如果将来遇到合适的人家,我就会放籍让你嫁人。”

    “我才不要嫁人!我要跟思姐姐过一辈子!”黄彩云开心得抱着柳如思的手直蹦哒,好像今天不是卖身为奴,而是翻身作主了。

    柳如思不由得觉得好笑,前世的自己其实也不想结婚,因为她觉得婚姻就像一场豪赌,而十赌九输,她不想去赌。

    只是一来到这个世界,她就被迫掷了骰子,她居然赌赢了…可赢得的奖励还没捂够,就被老天爷一把收了。

    比没赌赢还要令人难过。

    “娘!我想吃糖人!”小秦晧指着街角的摊位,已经在直咽口水了。

    “今天只能买一样零食,你确定要糖人了吗?”柳如思确认道。

    小秦晧犹豫了一下,随后下定决心般郑重点头说:“下次我再吃别的!”

    “那好。”柳如思揉揉他的头,又看向黄彩云问:“你也可以买一样零食,要糖人吗?”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我…”黄彩云看着糖人的眼神可不像不想吃的样子。

    十三岁可不就是孩子嘛,不过柳如思没有对抗整个世界的想法。“不管多大都可以吃零食,特别是女子。”

    走到卖糖人的小摊前,彩云和小秦晧选了自己想要的图案,小秦晧看向柳如思问:“娘也是女子,娘要吃个糖人吗?”

    还真有点想,于是柳如思给自己选了个兔子的图案。

    付了九个铜板,三个人齐刷刷站在街上,一边吃着糖人,一边等着小叔送完货来接。

    彩云和小秦晧都吃得痛快,柳如思就麻烦了,只能一手把帷帽的纱缦掀到嘴边,一手拿着糖人小心吃着。

    周围有些人路过,只见一身姿曼妙的女子,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只露出白皙的脖颈精巧的下巴,而一张娇艳红唇时不时含着蜜糖。

    大多数人哪怕是惊艳,也不过是看一眼就匆匆掠过,忙自己的生活去了,有那么几个心痒的,也不过是在远处驻足旁观。

    但就有那么一个穿着富贵的公子哥,瞥见那红唇就心猿意马起来,毫不顾忌的直直走过去,伸手就要掀她的帷帽!

    一只手伸过来,柳如思下意识就拉着儿子往后退。

    刚避过,柳如思就意识到是什么惹来了什么样的麻烦。

    她当即弯腰把儿子抱起,刻意将嗓音压得粗哑说:“这位公子,您吓到我和孩子了!”

    这声音跟一个美人的形象极不相称,公子哥顿时眉头皱了些,看着她手里好大一个娃,公子哥有些纠结的问:“这是你的孩子?”

    “十月怀胎亲生的!我家长辈就要过来了,公子能不能先走?别要让我家长辈误会了,到时候说闲话给我家里那男人,我可要挨一顿!”柳如思保持着粗哑的嗓音,说着的话也像是个粗鄙的农妇。

    公子哥顿感无趣,甩了甩衣袖就走了。

    等公子哥走远了,柳如思才把小秦晧放下,她方才也是紧张的。

    男人不可怕,可怕的是有钱有势的男人,完全可以用强权压迫她这个无钱无势的女人。若是这人蛮横点,一定就要看她的脸,她怕是要有大麻烦了。

    小秦晧和彩云都沉默着,单纯的脑瓜还在试图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柳如思明白他们受到了冲击,可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小秦晧才指着地上说:“娘,你的糖人掉了。”

    “没事,刚好娘也觉得有点腻了。”柳如思安慰道。

    虚惊一场,两个女子和孩子坐上采买结束的牛车,出城回去了。

    而街角几个侍卫正暗自揣度着,眼前一脸阴沉的主子到底在干什么。

    不久前主子突然穿着一身平民衣服匆匆出客栈。他们几个赶忙跟上,主子到了县衙附近一直等着,等到两个女子一个孩子出来了就远远的跟着走,可也不上去说话,还示意他们不要暴露。

    “甲六,之前那个伸手的男人记得吗?”

    被点名的侍卫立刻上前一步应道:“记得!”

    “把他伸的手剁了。”

    “是!”

    作为一个合格的侍卫,可以内心有很多想象,但主子说什么就要做什么,不能问。

    而剩下的侍卫就看见,他们的主子走到之前女子站着的地方,弯腰捡起一枚已满是尘土的糖人。

    侍卫们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各有各的震惊,最震惊的那个心里在担心,主子不会要吃吧?那可得劝一劝!

    不过好在主子只是拿着那枚糖人皱眉,随后就带着他们回了客栈。

    柳如思几人回到家里,很快就把城里的事抛之脑后,他们正在为别的事而争执。

    “娘,彩云姐姐住我的房间,我去跟你住!”小秦晧坚持自己的提议,并且觉得很有道理。

    “我现在是思姐姐的丫鬟,丫鬟就要随身伺候,所以我去思姐姐的房间铺个小床就行!”彩云也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柳如思想了想,对彩云说:“你先跟我一起睡…”

    “好耶!”彩云当即拍手赞同。

    小秦晧不敢置信,娘居然选了彩云,皓晧不是娘的小宝贝了吗!

    “有空我们一起把那间堆杂物的房间清出来,到时候彩云搬那间住。”柳如思笑着补充道。

    彩云失望。“这样啊。”

    “哦。”小秦晧,那还能和娘住好几天呢,还是羡慕。

    多了个小姑娘的秦家小院里多了许多热闹,而有她帮忙分担去洗晒、扫地之类的轻活,柳如思也感觉轻松了不少。

    农家的生活许久不会有改变,就算偶尔发生了变化,也会在日升日落间回归平淡。

    但远在京城高高在上的朝堂,可就不一样了。

    “微臣启奏!”身穿绯色仙鹤纹的老者上前躬身。

    身穿明黄龙袍的中年皇帝抬抬手。“准奏,丞相请讲。”

    “遇匪失踪的端王已被寻到,但听闻是受了重伤,臣以为,应当立刻派去名医护送端王回京,不敢再使其操劳。”丞相言辞恳切,脸上尽是对端王的担忧。

    皇帝的脸上也是浮现出属于一个父亲该有的心疼担忧之色,闻言便要颔首同意…

    “微臣亦有奏!”身穿绯色孔雀纹的威武男子上前一步。

    皇帝眯了眯眼,但面上依然是和煦之色,抬手示意他说。

    “端王月余前大胜缅吁敌军,如今凯旋而归,却在我大夏朝疆域被区区山匪所伤!看似伤的是端王一人,实乃伤的是国威!须以雷霆之势荡平匪类,重振雄风!”威武男子说着就已经浓眉竖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挥刀斩匪。

    皇帝心叹,最麻烦的就是这些兵部的人,这个鲁达庆更是麻烦中的麻烦,年轻气盛豪情万丈,带兵打仗算是个人才,却不通那些弯弯绕绕。

    丞相已退回朝列之首,同穿孔雀绯色衣的左副督御史站出来说:“兵部右侍郎所言甚是,臣以为当尽快派去武将领兵剿匪,同时派去名医接回端王。”

    这时吏部尚书也站出来说:“若要调兵剿匪,最近的大军便在端王之前带兵的西南边关,离端王遇袭的金燕城只有三日路程。”

    端王就是从边关出发回京,在途中遇袭,他带的西南边关军自然是最近的,朝堂上所有人都知道这点。问题在于谁去带这个兵,每个人心中都各有各的计较。

    “报!”这时一个传讯官匆匆入殿跪下。

    皇帝颔首。“说。”

    “端王传信,那日遇袭自觉受辱,已调边关军五万前往金燕城,誓要亲报此仇,特此传信奏明陛下!”

    许多人顿时一滞,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端王有虎符在手,身为皇子自觉受辱辱也不是小事,亲自调兵剿匪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五万兵也不多,他自有消息,知道端王此番遇袭身受重伤不是作假,便点了点头,只是关切道:“钰儿的伤势可好?”

    “启禀陛下,端王信中道,此次重伤险垂死,所幸得良医妙手所救,现已性命无虞只是还需时日温养,这次剿匪会坐于安处号令兵将。”

    “那便这般吧,众爱卿可有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