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时间不早,姜鹤依旧敲开了隔壁邻居家的屋门,在摁响电门铃与徒手敲门之间,他选择了最能显示出来者为善的方式。
新邻居很快开了门,是一位衣着规矩朴素的大婶,姜鹤认识她胸口印制的某清洁公司,连他自己每周实在懒得动弹时,也会专门电话预约钟点清洁服务。
姜鹤淡道,“秦先生不在家吗?”
秦先生是他胡乱编纂的人设,原本的这家人姓甚名谁,其实姜鹤根本不知道,反正现在的邻居之间互相不来往,又何况是他这种半宅男?
女佣也不认识,礼貌回复,“不好意思先生,这家主人不姓秦。”
姜鹤越过了女佣,径自走进了从未进入过的地方,“不对吧?我分明昨天晚上还跟秦先生在这屋内讨论工作上的事情,怎么今天就没有秦先生这个人了?”
不得不说,这间别墅的格局与自己家的是一模一样,姜鹤自己的小巢装修风格偏温馨,生活气息非常浓厚,而这家则是注重高档环保材料的充分利用,很多细节采用简约风格的高奢配置,单说家里的全部照明设备,全部使用了C.Crane公司生产的GeoBule Led超级节能灯泡,每一支的售价在120美元之上。
一个注重细节的人,必然是有所成就的人。
女佣见他不管不顾进屋明显急了,声音提高着,“先生您再这样,我要报警了,我们家的先生姓温,根本不姓秦!!”
哦~
姓温。
果真如此。
太熟悉一个人最大的坏处和最大的好处,都是太了解对方了。
姜鹤内心正九转十八调的。
温亦寒伴随着女佣最后一个字音的落下,主动显身,“李阿姨,他是我的朋友,你下去吧。”
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姜鹤仰头看向温亦寒时,觉察出自己之前真的跟对方腻在一起太久了,所以一个人的任何变化都看不出来。
只有时间和距离才可以作放大镜。
温亦寒周身散发着矜贵冷淡的主导者气场,只有隔着一段时间,才能清晰地看出来。
不过,在姜鹤眼中,反倒因为这份疏离感与距离感,自在了许多。
温亦寒步履从容地走下二楼,淡道,“怎么呆住了?难道三个月不见,忘记我了?”
换来姜鹤的反击,“你脸上又不是打了生长激素,化成灰我也肯定认得你吧?”
其实姜鹤最开始也不是很肯定,搬过来的新邻居会是温亦寒这个臭小子,只不过今天站在院子里,恰好看见了搬家工人抱着的天文望远镜。
这个牌子的望远镜全球总共限量生产五十台。
温亦寒当年为了攒钱买这台望远镜,姜鹤私底下可是出过不少力。
假如说夫妻双方离婚分财产的话,这架望远镜还得平分呢。
不过姜鹤才不稀罕,他确定温亦寒不会做下作的事,偷窥人家隐私的事情,温亦寒是做不出来的。
姜鹤道,“确认是你搬来隔壁就行了。”
语毕也没有更多的话,转身要走。
从温亦寒的角度延伸,看见姜鹤可完全是另外一种情感态度价值观,三个月不见面已经属于俩人不联系、各忙各的极限,亲的不得了,还想再留一下人。
“我刚睡醒,正好你过来,现在不是特别困,不然你再坐一阵?”
“不必了,”姜鹤连头都懒得回,“现在十一点二十,你尿个尿再接着睡。”
温亦寒被堵了一个措手不及,姜鹤已经关门走了,步履匆匆的。
步履匆匆的!好像要回去办什么急事!
温亦寒脸上的从容表情全部分崩离析,换成一种类似狰狞的恐怖,紧抿着嘴唇咬住牙根,三步并作两步返回书房。
书房内一地碎片,价值不菲的天文望远镜被暴力得插进窗户玻璃中,击打出深邃的裂空,瑟瑟秋风倒灌进屋,显得格外凄凉。
.
姜鹤睡梦中隐隐感觉有人摁动他家密码锁的按键,在梦里都感觉十分不可思议。
对方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劲儿,差不多能给他把键盘戳烂了似的。
起床后仍旧觉得不很放心,专门打开屋门看了门外。
小区的治安一向极好,有时候就算不锁房门,一整天也不会有任何物品丢失的情况发生。
姜鹤疑心病挺重的,用手摸了摸键盘表面,所幸按键都还算正常。
姜鹤的手机立刻响起,看了眼来电显示的名字,甚至有点想假装没起床。
温亦寒开门见山问他要不要一起骑车去附近的公园锻炼,反正是清晨嘛,年轻人就要提高身体素质。
他都忘了姜鹤是睡懒觉当作续命丸的,居然还敢在每天十点钟之前跟他提这种要求。
姜鹤犹豫片刻,回复了好。
他穿运动装的时候,许攸白也起床醒了,对方因为做模特的关系,隔几天都要住在姜鹤这边。
姜鹤跟他说自己有约,出门锻炼身体,给许攸白放了车费,叫他自己起床后叫车过来送他去大学。
许攸白有点想抱住他撒娇的意思,不过被姜鹤很礼貌地躲开了。
许攸白穿着睡衣跟在姜鹤的屁股后面,气呼呼地冲出门去。
温亦寒已经人衣鲜亮,车装酷炫,坐在赛车款自行车间,撑住两条超逆天的长腿等人。
许攸白一瞧有帅哥,而且是超级大帅哥在外面,立刻困意全消,气呼呼问,“姜哥哥,这是谁啊!”
温亦寒三个月一直在满世界各地飞,最主要是公司的事情绊住了脚,又觉得鹤鹤生了大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地避开一段时间。
现在好了。
有人插队了。
温亦寒完全视对方为空气,连表情也没有多余的。
姜鹤则说,“我的老铁,温亦寒。”
老铁?什么型号的老铁?许攸白以早日拿下姜鹤为目标,时时刻刻想方设法缠住对方。
许攸白说,“姜哥哥,我也想跟你们一起骑车锻炼身体,行吗?”
温亦寒似乎挺欢迎他加入的。
姜鹤却反驳,“你想挂科?吃完早点滚去上学。”
而后利索地骑上自行车,离弦的箭一般唰了出去。
温亦寒极快地跟上他的脚步,笑容已经挂在脸上,与先前的冷若冰霜决然不同。
“你骑那么快做什么?”温亦寒抛开刚才那傻白甜的存在不谈,刻意接近着,“平常你也不怎么爱运动,突然蹬得太快,低血糖要犯了。”
临出门他衣兜里还塞着糖果,用手摸了一下,圆鼓鼓的。
姜鹤则不以为然,“你和我不要并排骑自行车,京城这边的交通管控严格,这样不安全。”脚底的速度提高不少,吭哧吭哧从温亦寒身边擦了过去,甚至努力保持遥遥领先的速度。
温亦寒则反其道而行之,逐渐落在姜鹤的背后,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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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端详着小竹马的腰身动作。
骑车是一件看起来很轻松,实际上尤其消耗体能的运动。
姜鹤光是骑车已经累得快质壁分离了,他跟姓温的不一样,缺乏锻炼得厉害,骑一阵子速度自然而然地降下来,还热得厉害,伸手把衣服领子解开许多,露出雪白的颈子。
温亦寒瞧他是这种状态,高悬的心终于放下。
鹤鹤应该和那个傻白甜没有做过什么,脖子都是干净的。
许攸白也是没有料到,自己对于温亦寒只是惊鸿一瞥,第六感对方不怎么好惹,而且很高高在上。
今天便直接做实了这一感受。
他跟几个玩得好的同学刚从学校门口走出来,一辆百万豪车眨眼间横在几人面前。
车窗缓慢落下,露出的事温亦寒人神公愤的英俊面庞。
他朝许攸白慢悠悠露出一笑,还怪迷人潇洒的,若说颜值能有水平的话,恐怕这已经算是神颜了。
“许同学,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啊啊啊!!许攸白,你撞大运了!”
“我的天哪,这恐怕不是大明星横空出世了吧!!”
“我的心脏要做托马斯回旋了!”
一阵夸张的喝彩之中,许攸白懵逼地被推进了副驾驶座,其中一个朋友甚至还贴心地帮他拉好安全带。
许攸白连张口辩解的份儿都没有,直接被温亦寒开车载走。
人坐在高级餐厅里,才气鼓鼓的说,“假如人能用脸绑架人的话,你恐怕就是一个惯犯,我都不认识你!”
温亦寒优雅地拆开了今天限定菜单,一双眼扫过字里行间,朝堆笑的服务生淡道,“很好,就这样吧。”
许攸白看起来也不像是完全的土包子,衣服虽然都是大众款,胜在脸蛋可爱软萌,学着温亦寒将餐巾布优雅的盖在腿上。
温亦寒道,“一回生,二回熟,我跟鹤鹤那么相情相爱的,当然对他的新朋友也要套个近乎。”
什么相亲相爱的,什么朋友的。
分别高低立显,而且暗示性十足。
许攸白从心机上肯定是玩不过温亦寒的,多少能看出不开心,甚至委委屈屈地问,“什么叫相亲相爱啊?你和姜哥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以为你真的是好心请我来吃饭呢,结果你是来给我上眼药的啊!”
许攸白想起来姜鹤确实十分难追,不管怎么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办法多靠近一点点。
单方面的用力只会白费力气。
小孩子脸上完全藏不住多少事情的,一股脑的闷气和委屈,全部写在脸上,连肉都懒得吃。
温亦寒挺绅士地帮他切好肉块,嘴上完全没有饶过一丝一毫。
“你不用害怕,鹤鹤一直特别招人喜欢,我们俩在上学那段时间,他书包里的情书多得背都背不动,还得我来负责扔。”
“我今天不是来跟你交恶,我就是来提醒你一句。”
“姜鹤对谁都是玩玩的,他心里有白月光,看谁都像替身。”
许攸白已经泪眼婆娑,心道难怪姜鹤对他一点也不上心,大概是长得不够像所谓的白月光。
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你呢?温先生,你见过姜哥哥的白月光吗?他是不是很优秀?很好看?”
温亦寒将切好的牛排递过去,好心给傻白甜倒了一点红酒,眼瞅着对方一口闷。
说,“是,非常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