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水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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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攸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衣服也焕然一新。

    他缓缓爬下床,赤脚跑出房间。

    红木瓦砾,蜿蜒长廊。

    他四处摸索一阵却未见他人,依稀回忆起自己似被一只长着狗头的鸡给吞入腹中。现下这般寂静,他忍不住哭出声来。

    六七岁孩子的身影哭着跑在长廊上,“啊啊啊,哥哥,啊啊啊,阿姐。”

    房屋长的一样,长廊围成一个圈。

    林攸绕了几个圈,好不容易才看到一条种满花草的鹅卵石铺成的幽径。

    他抬手抹泪,跑向那条幽径,却是没注意脚下的石梯。

    他从上面摔到下面,石地擦伤下巴,膝盖,手心。

    鲜血不止,林攸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眼泪直冒,哭声炸耳。

    不知过了多久,林攸大抵是哭累了,声音渐渐减弱。眼皮却是开始打架。

    倏忽,一道男音响起,将他惊醒。“起来,丢人现眼。”

    声音严厉,吓的林攸一哆嗦,他刚一睁眼,一双雪白的靴子便映入眼帘。

    林攸艰难抬头,对上一双似含冰霜的眸子,让人不寒而栗。

    男子身着蓝白配色的锦衣,身形高挑,颇有领袖风姿。

    男子又道:“看什么,还不起来?”

    林攸死死盯着他,“你是谁?”

    男子蹙眉道:“我是你舅舅。”

    林攸将头埋进臂弯,抽泣片刻后又将头抬起,“舅舅,你怎么也死了。你死多久了?你有没有见到我阿爹阿娘?”

    男子微愣,语气放缓,“先起来。”

    林攸朝他伸出一只手,哭道:“怎么死了也还是会痛啊?舅舅,我好痛,我爬不起来。我脚断了,手断了,脖子也断了,呜呜呜。”

    男子攥紧拳头,“自己起来,爬不起来,你那没用的手脚便不必再要了。”

    林攸讪讪收回手,紧接着双手撑着地尝试着爬起来。

    掌心阵阵刺痛涌向全身,冷汗直流。

    林攸再次抬头去看那男子,男子似没半分要扶他的意思。

    他咬着牙,悉悉索索的爬起来,脚又痛又软,他东倒西歪的站着抬头看着男子,“我阿爹阿娘呢?”

    男子转身负手道:“跟我走。”

    “去哪?”

    男子不答,自顾自的抬脚朝屋内走去。

    林攸站在原地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抬手摸了摸额上抹额,随即转身朝着反方向跑去。

    男子驻足转身,一步跃到林攸身后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将其提起往屋内走。

    林攸四肢划水般挣扎,喊道:“放开我,你放开我,骗子,你不是我舅舅。呜呜呜,放开我。”

    无论他如何哭喊挣扎,男子皆是不采。

    男子将他丢在床上,林攸便欲翻身下床。

    这时,门外却又走进一位与眼前男子同样着装的人。他一双异瞳清澈如镜,不泛波澜。

    林攸连滚带爬的走他面前,一把抱住他,“啊啊啊,哥哥,时运哥哥。”

    时运抱拳朝男子作揖,随即伸手将林攸拉开。

    林攸满脸尘土血迹,泪痕遍布。

    时运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 ,蹲身擦拭着林攸脸上的污渍。

    林攸的眼泪仍是止不住的往下流,“哥哥,你怎么也死了,我不想你死,死了也还是会痛的。”

    时运道:“没死。”

    “什么?”

    时运道:“没死,别哭,难看。”

    林悠:“……”

    男子冷“哼”一声,“林攸,把你那不值钱的泪水收回去,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

    林攸伸手抱住时运的脖颈,小声道:“哥哥,这人好不要脸,冒充我舅舅。”

    声音虽小,可男子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怒道:“时运,你且退去一旁。”

    时运道:“他,确是,你,舅舅。”

    闻言,林攸犹遭雷劈一般,呆愣当场,双手更加用力的抱住时运的脖颈。

    他僵硬的扭头,勉强扯出一个笑脸,“哈哈,我就说这人怎么这般仪表堂堂,气度不凡,原来是我舅舅啊。”

    此人正是白桉之弟,林攸的舅舅,如今白氏的宗主白恒,字章明。

    白恒冷“哼”一声,“少拿这套来忽悠我,跟你爹一个模样。”

    “我爹?”林攸对三四岁时的记忆已经迷糊,在林氏时,他常听他人论及他爹。

    不过他所听到的都是些对他爹仰慕,钦佩之语。每每有人谈论他爹娘,无一不是赞赏美言。

    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爹不是。林攸瞪大眼睛看着白恒。

    相顾无言,白恒脸色变了变,转身拂袖离去。

    林攸看着白恒走远后,方才放开时运,“哥哥,这是哪里?我真的没死?我记得我好像被一只长着狗头的鸡给吞了来着。”

    时运起身,“你家。……没死。”

    林攸指着自己,“我家?”

    时运走到床边,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玉瓶,“过来,坐下。”

    林攸乖乖走过去坐到床上。

    时运蹲身挽起他的裤腿给他上药,“这,是你,母亲,以前,住的,地方。”

    林攸一滞,“我阿娘。”

    时运点头,“以后,你,就,住这。”

    “为什么?”

    时运抬头看着他,“你家。”

    林攸又道:“哥哥,你也会住这吗?

    时运愣了须臾,微微点头:“嗯。”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时运道:“不知。”

    林攸将头低下,眼泪豆点般的往下掉。

    时运起身轻摸他的头,“都,是你,的家,想回,便回。”

    林攸抬头看着时运,“想回便回?他们不是不要我了对不对。”

    时运似没料到他会这么想,他拇指擦拭林攸的眼泪,“不是,要你。”

    是夜,星月皎洁,动人心弦。

    林攸端着白瓷碗坐在石阶上将头埋进碗里大口扒饭。

    时运从屋内走出,“到,桌上,去。”

    倏地响起的声音让林攸一噎,他拍着胸口咳嗽一阵,转头望向时运,“就在这挺好的。……到桌上去也只有我一个人,你又不吃。”

    林攸说这话声音极低,似还带有一丝委屈之意。

    林攸拿筷子戳碗,他缓缓扭过头,猛地被眼前不知从哪冒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