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苦槠豆腐
    霜降过后,后山上苦槠树的果实成熟了,每日宝银带着宝珍与宝珠去放牛时,总是要去捡一小兜回来。

    苦槠树高大,清明节左右会开一树的白色小花,丝丝缕缕的,覆盖在枝头上,远望过去像是蒙了一层白纱;到了初冬,它的果实苦槠子就成熟了,慢慢从树枝上脱落下来,有乡人专门会去捡它。

    成熟的苦槠子表面包裹着绿色颗粒状像树皮一样的硬皮,剥掉硬皮,里面的苦槠子呈圆锥状,长得像野毛栗,同样有着褐色光滑的外壳。

    宝银喜欢在孙婆子做完饭的时候,用炉膛里残余的火灰烘小番薯,然后再撒一把苦槠子上去,等它们都熟了,再用火钳扒拉出来,跟宝珍宝珠分着吃。

    烘熟的苦槠子吃起来像板栗,但是没板栗那么好吃,带着微微的苦味,口感也比较硬实。虽不太好吃,三兄妹却依旧开心。

    不过烘苦槠子可得小心,它个头小,跟成人拇指肚一样大,外面又有壳,若是不小心火大了些,受了热气,就“嘭”地一声炸起来,跟鞭炮似的,打在锅底上“铛铛”作响,气得孙婆子直拿锅铲追他。

    捡回来的苦槠子积了小半篮,孙婆子想了想,又带着他们去后山打了枝回来,把树头的苦槠子敲落下来,捡到一整筐。

    苦槠子同样可以拿来做吃食,只是麻烦了些。孙婆子把苦槠子收集起来,剥掉绿色的硬皮,然后摆到太阳底下晒,晒足四五日,把外壳晒开了,再吩咐三个小的把里面的苦槠果肉一一挑出来。

    挑出来的苦槠果肉也像板栗,据孙婆子讲,这是因为它们之间像人一样有亲戚关系,甚至可以嫁接板栗,把板栗枝接到苦槠树上能成活;另还有一种与它相像的树,叫做橡树,结的橡子跟苦槠子也十分相似,可惜它们这儿没有。

    获取到知识的三个小娃娃听得一愣一愣的,宝银不禁感叹:“阿嬷,你怎懂得这样多呀?”

    孙婆子赏他一个脑瓜崩,笑着骂他:“叫你不去念书吧,你念了书就能跟我一样懂得多。”

    “才怪!”宝银反驳道:“明明阿嬷你也没念过书,再说学堂也不教种菜种树啊。”

    宝银是不爱念书,但不是傻子,还是能弄清孙婆子讲的话里头的关系的。

    孙婆子横他一眼,“我是女子才不能念书,我要能去我肯定去。你不是女子,你爹娘送你去念书你还不愿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再说你阿嬷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自然懂得更多。你们也是享了福了,要晓得,你阿嬷和你阿公的爹娘,细时候没得米吃,就只能捡这种苦槠子来磨了粉,当成饭来吃哦。要是更辛苦些,没有了吃的,还要去山上挖观音土吃,一吃就屙不出屎哦。”

    三个娃娃露出既难受又恶心的表情,也不敢再犟嘴了,乖乖挑苦槠子,生怕孙婆子发散开来,抓着他们紧讲。

    挑出来的果肉被晒得硬邦邦,孙婆子把它们浸在水里头,泡了一整晚,第二日开始磨浆。

    浸泡过后的苦槠子肉变得松脆,孙婆子把它们清洗两道,继续拿水泡着,然后用大勺子,舀半勺苦槠果肉和半勺水,倒进磨盘的小洞中。

    磨盘慢慢磨啊磨,浆水就顺着凹槽流下来,滴进放在下头的木桶里面。磨出来的浆水颜色是灰色的,宝银和宝珍宝珠拿手指头沾了一点尝味道,有微微的苦,微微的涩。

    磨好的浆水要沉淀几道漂洗,中途换清水去除苦味,然后放到锅里小火加热,加热的时候也需要不停手地搅拌,直至浆水变得粘稠,才可以倒出来放进木盆里头冷却。

    这做的是苦槠豆腐,它不像黄豆做的豆腐需要点卤才能凝固,只要熬煮后冷却,就能成型。做出来的苦槠豆腐,颜色是很深的灰褐色,等用手指戳弄时,能感觉到硬实,便是做成功了。

    晚间孙婆子就将这苦槠豆腐切块做成菜,用辣椒、蒜粒、野水芹去配它炒,若是买了肉,也可以放些猪肉沫进去,炒起来便会更香。

    罗水林也在老宅吃晚饭,现在家里没人做饭,有时候他出门卖货归来的晚,就直接到爹娘那里蹭一顿了。

    今日他没去卖货,是去县城里添货,吃饭的时候,他讲道一件大事,原是他添货的途中经过县衙,见到了官府贴出来的告示,那打死淑云的上门女婿,要被秋后问斩了。

    古人对砍头的讲究是很多的,春夏万物生发,不适合杀戮;而在秋收过后,万物萧瑟,即使砍头也不会对天地有影响。“凉风至,白露降,寒蝉鸣,鹰乃祭鸟,用始行戮①”说的便是执行死刑恰当的时机。同时这个时候乡人们已全部忙碌完,知道告示后能赶来看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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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起到震慑恶人、遏制恶念的作用。

    当时这个畜牲杀了人想用假路引过关,被守城的官兵识破,然后投进了大牢。县令经过查审与复核过后,认定他作为上门女婿,犯了抢掠妻家财产与恶意虐杀妻子至身死的罪名,两罪并罚,便判定了他的死罪。

    孙婆子听到此处,不由得连呼:“阿弥陀佛,这下可以告慰淑云的在天之灵了。”又加紧追问,这畜牲当时的外室与私子是如何处置的。

    “外室未受处罚,她是被拐带的娼女,并不知晓淑云丈夫做的恶事,不过住宅与钱财全部被判刑上缴了去,私子也投入了官府的养济堂,母子分离,以后估计再难见面。”

    这倒让孙婆子难受,毕竟这女子无辜被牵连,招使母亲与亲子分离,这对任何一个做娘的来说都是莫大的打击。

    坐在下面偷偷旁听的宝珍却不认同,一个娼女被拐带,脱了贱籍做外室生孩子,若是娃娃不被官府收养,独身女带着幼儿,她又能做些什么用于养活自己和孩子呢,恐怕还是要投入娼门。若是这样做,还不如抛下孩子先顾好自个儿,现下孩子有官府照料,不用去愁他的吃穿用度,哪怕是去做苦力活也能撑下去,不至于饿死,看来这判刑的县令的确是个好官。

    还不止这些,罗水林又讲道:“经过审问,淑云家的钱财地契一半在她丈夫那里,一半被他偷藏回家给了家中几个兄弟,现全部被缴了去。县衙判定他的兄弟几人为同犯,都抓起来投入了大牢,等问了斩,便要发配他们去做三年苦力。”

    “好!”宝银偷听得入神,把这当做茶馆里的讲书话本子,听到精彩处还鼓掌喝起彩来,吓了众人一跳。

    意识到娃娃们在竖起耳朵偷听,大人们便不再继续聊,孙婆子佯装怒骂道:“好你个头,赶快把饭吃完去,今天晚上便要你洗碗。”

    “哼,小气,听都不让听!”宝银不忿也没办法,毕竟家里头阿嬷的权利最大。

    宝珍默默吃豆腐,这苦槠豆腐滑糯微弹,带有些许的苦涩,与豆腐相比起来别有一番风味,就像人生一样,酸甜苦辣咸,谁也无法预知下一日会遇上何种事,会是哪般滋味。

    她在心底祝愿淑云,虽不知是否人人都能像自己一样幸得下一世,但若有,便祈祷她下一世能幸福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