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孩子
转眼又是三年。
这天，朱令仪听完白鹭禀事，顺口问道：“三爷呢？两个小的也不在家？”
不然哪会这么消停。
果然，白鹭笑着道：“三爷带着大小姐和大少爷出门去了，估摸着也快回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叽叽咯咯的动静。
两人看过去，只见魏三爷脖子上顶了一个，胳膊上还抱着一个，爷仨叽叽喳喳，说说笑笑地走进来。
朱令仪瞧着小闺女还撅起小嘴巴还亲她爹的脸颊呢。
哼哼，态度这么好，不用说，指定是要啥给买啥了。
爷仨陡然看到媳妇（娘亲）笑眯眯盯着他们，脚下一停，连说笑都戛然而止，你瞅他，他瞅她，就有点那啥。
“咳咳，娘子回来啦？累了吧？吃饭了没？”魏三爷当爹的必须不能怂，硬着头皮也得上啊。
“你们仨。。。这是去哪儿溜达了？怎么没喊我呢，啧啧，这多让人伤心难过啊。。。。。。”
朱令仪抹了把眼睛，一脸要哭的样子。
这演技是不咋地，对付当爹的是不成，但两个崽崽是一用一灵的。
果然，看到娘都要哭了，小闺女立马把背后的手伸出来，奶声奶气带着焦急：“娘，娘不哭，糖糖娘吃噢~”
软乎乎的小身子朝娘亲俯过来，简直就快掉地上了。
朱令仪偷眼瞥了下坐在他爹脖子上的好大儿，小崽崽果然犹豫了一下，把藏在后面的手手也举起来，带着奶香的声音道：“娘吃，不哭！”
朱令仪左手接过小闺女的糖画，右手拿过好大儿只有两粒的糖葫芦，三下两下吃光了，还夸赞：“嗯，好吃，娘吃到甜甜的就不哭了。原谅你们丢下娘自己去玩儿了。”
两个崽崽看着空荡荡的手手，看看娘的嘴巴，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魏无涯无奈道：“你呀~”
对着孩子，他也不敢揭穿媳妇糊弄他们的把戏。
朱令仪乜了他一眼，“给你说了几回了，他们正要长牙，少给吃甜的么？”
“是不是又被你闺女的甜言蜜语哄晕乎了？”
别看闺女才两岁，哄起她爹来那叫一个准儿，叫往东不带往西，叫打狗不带撵鸡的，尤其是小嘴儿一嘟嘟，亲上一口，够她爹晕乎上一壶老酒的。
刚才她可亲眼看见了。
“咳咳，这不是那什么么，孩子馋了这么久，就让他们舔舔。”
魏无涯讪讪地左顾右盼。
“到家了，还不下来。”
朱令仪接过闺女抱在怀里，掂了掂，唉，别说她爹上头了，这么软乎奶香的崽崽，她也上头啊。
只是两口子不能都惯孩子，她就当个严母吧。
***
说起来也是好笑。
不说朱令仪这位日进千金的大东家，就是如今魏无涯的收入也是月入百八十两银子的，只是两口子都是比较随性的人，过日子也跟着大哥、二哥两家一样平常，从不特地把有钱挂嘴上，家里的下人自然是学着主人的样儿。
俩个崽崽自打出生，除了他们娘亲会给‘特别’照顾外，平时跟家里其他孩子穿戴吃用没多大区别。
尤其姐弟俩懂点事儿之后，每天淘气都要弄脏几身衣裳。
朱令仪并不给他们做多贵的面料，平常只穿细布和普通绸缎的，出门做客才穿特别好的衣裳，还特别叮嘱：“咱可就这两身好衣裳，弄脏了就没得穿，不能出门做客、逛街了。”
小孩子哪儿有不爱出门溜达看热闹的？一听不能出门玩儿了，那必须不行。
俩个崽崽特别当真，对这身衣裳小心的不行。
***
有次去顾晞家玩儿。
谢家来往的人多孩子也多，屁大点儿的孩子们凑一起，那叫一个热闹，哭的、笑的、闹的、跑的，简直掀翻屋顶。
大人们都在一旁喝茶说笑，顺带看几眼自家孩子。
出来交际，图的是加深情谊可不是为了打成冤种。
但，尽管一群丫鬟婆子照看着，也难免有顾不上的时候。
这不，朱令仪正听顾晞跟她吐槽她婆婆谢老夫人前几日不听劝，偷偷吃了半个瓜，结果拉肚子拉了一晚上。
“。。。。。。我和琪姐儿她爹都吓得不行，两个小的也没睡好，跟着哭闹。”
“你知道的，我婆婆对我多好，我这心都砰砰的，差点去敲你家门了。”
朱令仪嗔怪地捶了她一下，道：“哎呀，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不去喊我？
我和三爷成亲可是你婆婆给顺的发，这情谊，还犹豫啥？但凡我有的，什么不能拿？真耽误了，那不是悔之晚矣？”
顾晞正要解释，就听不远处爆发出一阵嚎啕大哭声。
众人忙起身去看。
朱令仪就见自家的琳琅姐弟俩齐齐仰着脖子，张大嘴巴，在放声大哭。
那眼泪珠子，真跟掉雨点儿似得，噼里啪啦的。
“哟，这是怎么了？琳琅宝贝怎么哭上了？”
朱令仪朝众人摆摆手，自己几步过去打量着姐弟俩：没有受伤，但十分委屈。
“这是？”朱令仪的目光定在了两人的衣襟儿上。
只见两人的衣襟前面都有一团黏糊糊的黄黄绿绿的什么。。。类似虫子尸体的东西，她断定，还不是全尸。
她目光扫过几个吓呆的孩子，只见谢十二家的芳姐儿一脸惶恐地张着两只小手手，嗯，同样的污渍。
朱令仪蹲下身，拿帕子给姐弟俩擦了泪，一起搂住抱了抱，“来，你俩谁跟娘说说，为什么哭了啊？”
琳姐儿依偎在娘亲怀里，虽然不大哭了，却还在抽抽搭搭地掉泪珠子，琅哥儿到底是男孩子，有了娘亲的维护，也恢复了一点冷静。
他眨巴着水盈盈的大眼睛，小手指着芳姐儿开始告状：“虫虫脏脏！”
他还知道扯一扯自己的衣襟儿，继续告状：“不能出门了，呜哇哇——”
这委屈的，又忍不住开始嚎了。
双胞胎就这点不好，一个哭，另一个必须也哭，都不用商量。
“哇啊——”
芳姐儿意识到被人告了状，不知吓得还是委屈的，也跟着大哭起来。
这下热闹喽。
朱令仪憋不住咯咯地笑出了声，又搂过芳姐儿，“哎呦，这嗓门，够敞亮！”
顾晞嗔她一眼，“有你这么哄孩子的么？”
她从一个丫鬟端的盘子里拿了几颗糖果，“来来，谁不哭给谁吃糖啦~”
这年头，大户人家也不给孩子多吃糖的，都怕吃坏了牙齿，将来长一口烂牙。
所以，一听有糖吃，三个孩子都看着糖果抽抽噎噎地住了声。
顾晞在这群媳妇里辈分大，她朝琪姐儿等几个大点的孩子招手，“谁给叔奶说说，怎么回事？”
琪姐儿自然地站出来，口齿清晰地给她亲娘说道：“前头我们也没注意啊，就见到芳姐儿不知从哪儿拿了只虫子还是什么的，要给琳琅俩个看，结果一个虫子不够分，就扯断了，一人塞一半。
琳琅两个躲了，没躲开，这不脏了衣裳。就开始哭了。”
朱令仪赶紧看看芳姐儿的手手，让丫鬟拿了水清洗干净，又问芳姐儿：“扎到没？疼不疼？”
别是洋辣子啥的就好。
芳姐儿举着手手吃着糖果，早不哭了，闻言摇头。
顾晞猜，“可能是蝴蝶的肚子，也不知道翅膀给扯哪儿去了。”
小孩子的手是一点儿没轻重的。
***
朱令仪一边让喜鹊和黄莺两个带琳琅去换衣裳，一边笑着道：“我们家这两只，平日里淘得不行，一天不说换五身衣裳也少不了四身。
我就跟他俩说了，咱们家每人就一身好衣裳，弄脏了就不能出门玩儿了。估计是看衣裳脏了，怕不能出门，才哭上了。”
在座的诸人纷纷谴责起朱大东家来。
有亲近的，如谢三嫂等人，白她一眼，埋怨道：“净糊弄孩子玩儿。”
“看看哭得多委屈，我瞅着都心疼。”
也有不大和谐的：“你这也太夸张了。至于么？”全京城有几个比她还富裕的人呐，装穷都不分人呢。
“你呀，孩子得富养才好。”明明那么有钱，把孩子养这么小家子气。
倒是顾晞笑骂一句：“你又捉弄他们俩。”
谢十一嫂和谢十二嫂妯娌含笑不语。
呵呵，谁脸那么大啊？
你只见人家约束孩子别脏了衣裳，就以为人家孩子真是穷养啊？
人家孩子玩儿的弹珠怕是都比你头上的宝石珍贵好几倍，就这两件小褂子那也是贡缎里的头茬，褂子上的钮扣都是橄榄石和玳瑁的。
还真是，当个芝麻大的官儿就打心里瞧不起人家做生意的，那何必勉强凑过来呢？
妯娌们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朱令仪对这些贬损之语眼皮都没抬一下，放屁罢了，谁还评价一下臭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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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
晚上，魏无涯下差回到家。
“爹爹~”
宝贝闺女拉着长长的小奶音抱住大腿，然后另一条腿也一沉，被另外一个小宝贝抱住，同样的小奶音“爹爹——”
这个拐弯儿少几个。
一手一个抱起来，魏无涯一个宝儿脸蛋上亲了一口，“嗯，琳琅想爹爹啦？今天都玩儿什么啦？”
“今天哭惹儿~”小闺女先告状。
魏无涯去瞅儿子，好大儿也直点头，“哭很多，衣裳弄脏了。”
魏无涯耐着性子，在‘虫虫，脏脏，芳姐儿’等词汇里，勉强拼凑出‘真相’。
进了屋里，见到孩子娘，问道：“今儿去谢府了？”
“两个小告状精。”朱令仪笑了笑，指头轻轻戳了下两小只，“下来吧，让爹爹歇一歇，换身衣裳，好吃饭了。”
“今儿个有炸猪排哟。”
话音一出，两个崽崽顿时扭股糖似得从爹爹身上溜下来，一边一个，催着爹爹去洗漱：“快，爹快，炸肉排。”
说别还会含糊，就炸肉排最清楚了。
别说两个崽崽爱吃，崽崽爹娘也爱吃这口。
每次厨房炸一大盘子，但最后吃到嘴的并不多。
倒不是家里缺肉少油什么的，而是朱令仪特地交代厨房，隔十天半月的做一次就好，每次就做那么多。
然后，带着孩子给祖父祖母送一碗，给两个伯伯屋里各送一碗，剩下的才自己屋里吃。
教他们从小懂得，有好吃的，不能自己吃独食，要孝敬长辈，亲爱兄弟姐妹，大家都吃到，才格外香。
今日，等他们送了一圈回来，手里多了正院给的一小碗鹌鹑蛋，大伯母回的一叠梅汁排骨，二伯屋里早吃过饭了，回的一叠腌金杏。
魏二哥在吏部当差，比大哥和三弟早一个来时辰下值，这时候早吃完了。
***
晚上睡觉的时候。
朱令仪坐在梳妆台前边擦润肤油，边跟魏无涯说起今天在谢府的事儿。
说到那些说酸言醋语，她嗤道：“这可真是，家门大了也不见得都是好亲戚，我倒没怎么当回事，我看谢大嫂子气得不轻。”
魏无涯懒洋洋依靠在床上，眼睛黏在媳妇的起伏婉转的腰身上，应道：“别人还罢了，谢大嫂子将来是他们这支的当家宗妇，自然是要约束族里的女人媳妇的，外来的亲戚更是，惹毛了以后可能都不跟他们来往了。”
夫妻俩正打算睡下，两个崽崽啪嗒、啪嗒跑到正房来。
一个俩的，赖在爹娘床上，强烈要求给爹娘‘踩背’，用劳动换取新衣裳。
魏无涯埋怨又无奈地瞅一眼媳妇，他的好事可能又泡汤了。
尽管如此，作为好爹，他还是一手一个拎上床，道：“好好，好，我儿孝顺，想做什么衣裳。。。。。。”
被媳妇瞪了一眼，魏三爷立刻转变话风，“等踩够了数，你们娘肯定给做。”
“趴、趴！”
魏三爷被崽崽们催着翻了个面儿，还特地露出紧致有型后背，眼睛往孩子娘那瞟啊瞟的。
朱令仪不睬他，拎起女儿放到她爹背上，“还会踩不？对，扶着点墙，一下一下踩实诚了，嗯，对就这样踩。”
好大儿已经急得不行了，她拢紧里衣，趴好让大儿爬上来，扶着另一边的墙，慢慢踩。
“哎呦，真舒服，真解乏。好儿子，娘给你记账啊，够数了就给你俩做套好衣裳啊。”
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嘴上能夸，俩个崽崽在爹娘的一声声赞美里差点累趴下。
***
隔天休沐日。
两个崽崽去祖父祖母院子里玩儿，跟祖父祖母聊起天来，这一句，那一句的，还不知道顺带把爹娘给“告了一状”。
魏祖母心疼两个小乖孙儿，哎呦哎呦地，又拿果子又拿糖的。
背后偷偷跟魏老爷念叨：“你说老三两口子，咋那么会折腾孩子呢。做身衣裳还得踩背换。啧啧。”
魏老爷滋一口儿媳妇孝敬的茶水，在摇椅上惬意地晃着，“我看挺好。他们两个教的孩子不错，你别给打岔。”
琳琅姐弟慢慢长大，等到有了弟弟妹妹，才发觉他们小时候也是被爹娘糊弄了。
不过，他们很默契地没有揭穿，反正他们享受过的，弟弟妹妹们肯定也不能少了。
(正文完结)
跟编编商量好了，周四下榜完结V，过几天有抽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