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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谢独春眨巴了下眼睛,还是没懂许褚裁话语中的深意,只当对方在跟自己闹脾气。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明天还有事要做,你也赶紧回大牢去吧,免得被抓个现行。”
她完全没有防备心,打了个哈欠就钻进被窝里,仿佛并不在意僵硬着身子坐在自己床前的青年。
而他垂下眼眸,虽然心里的躁动不似作假,可他也安慰着自己——
至少她对谁都这样。
……我……还是有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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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日。
一大早谢独春就被揪起来梳头穿衣服,她在梳妆镜前困得都快撅过去了,可温柔笑眯眯的管事嬷嬷却不肯停下手中为她上妆的手。
“姑娘听话,今日是夏宴,咱们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也让国师和皇上长长脸。”
谢独春是困,不过听到这话也嘴角一抽:“我漂亮跟他俩有什么关系啊?”
嬷嬷想到自家许大人,连忙眉开眼笑:“那为许大人长脸也行啊!”
“?嬷嬷你……”
原来你嗑的是裁春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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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殿外的小丫鬟们扫地,只瞧着那些个大嬷嬷奔走来去,提着漂亮衣裳,胭脂水粉匆匆的,脸上也不禁出现了羡慕的神色。
“这姑娘的命真好,这昨天才进宫,今天就要参加夏宴,看来封妃是指日可待的。”
“别胡说,不是说这是国师大人教带进宫来的吗?”
“哎,关咱们什么事儿啊,别瞎议论了。”
为首的丫鬟芙蕖转过头来警告,她杏眼微瞪,猫儿似的又眯起,雪肤花貌,端端是微愠就让其他人住嘴。
而旁人见这二等宫女发话,也不敢再议论,低着头扫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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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算当上二品宫女,却还是因为级别不够不能进殿去伺候,芙蕖脸上神色也不好。
她打小就在宫里伺候,却平白连遭两场没脸。
前些日子江南总督的姐姐进宫,那美人真真是极美的,只一抬眼都摄人心魄。
……
还以为对方被招进宫是要去做皇妃,自己便嘴甜手快上前去伺候。
对方却仿佛厌恶,冷淡低头,那管事嬷嬷当场就呵斥自己出殿外扫地了。
……
可恶!
芙蕖一想起眼圈就红,可谁能想到今天自己又被指派给另一位姑娘,这下直接连门都不让自己进了。
她带着点愤愤拿着扫帚报复性扫地,地上的灰尘被扬得让宫女们都咳嗽起来。
“咳咳咳……芙蕖姐姐……灰尘……灰尘都扬起来了……”
芙蕖却翻个白眼:“就是要把灰扫出来才好!你们懂什么!”
打工人已经够烦了,趁机宣泄一下个人情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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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谢独春看着窗外飞尘如柳絮般飞扬,原本的瞌睡都因为看到这一幕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嗬!一级沙尘暴!”
她罔顾还在给自己抹粉的嬷嬷,直接起身跑到窗边,果然看见冷酷着一张脸,连手中扫帚都使得像金箍棒虎虎生威的芙蕖。
管事嬷嬷黑了脸,放了手上的胭脂水粉“咚”在梳妆台上,挽了挽袖子就要出去揪人:“芙蕖!!!”
而芙蕖听见心里咯噔一下,坏了,然后她就对上了一双在窗里好奇打量自己的眼睛。
茶色的,带着笑意的,还有点夸赞的意思。
“……”
果然还是很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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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宴。
“夏天暑热难耐,朕原本想着带大家去行宫避暑,可一来国师刚下榻,二来……”
端坐在上位的秦绍庭穿衣服比起昨天和谢独春单独相处时要收敛很多,只矜贵露出脖颈,安坐在宴席中的少女也便陷入深思。
嗯?!昨天露肉是给我看的吗?!
难得开窍但完全想歪的谢独春自然没有听见敷衍说着场面话的秦绍庭提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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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来,太后这些日子病痛,为此朕特意召李权家姐进宫侍奉汤药,以表我二人君臣一心……”
“还有。”
帝王狼眸微狭,发现宴会上原本应该被自己提到的贵客少女,此时却带着一种学术眼光探究着自己脖颈间的风色。
……
原本应该呵斥对方不懂礼数,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对方脸上严肃的表情,秦绍庭却莫名生出了一种逗弄之心。
“谢姑娘一直盯着朕的脖子做什么?嗯?”
全场目光聚焦到谢独春身上,她此刻缓缓收回视线,只感觉有一道炙热的视线盯上了自己。
……
嘶,不用回头都知道是一直挂念自己的李思佩。
“陛下说笑,不过是暑热炎炎,我一时体力不支头脑发晕,或许视线恰好就落在陛下身上了,还请陛下饶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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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气氛一时有些冷场,秦绍庭玩味托腮,看着在压力下依然从容不惊的少女。
对方今天显然被精心装点过,一袭月白弹墨祥云软烟罗衬得身段翩翩,头顶上戴的首饰也是明珠蝶翅步摇,比起华贵更多了几分少女的俏皮灵动。
而她肤若涂银,鬓发囿珠,在暑日的光斑里仿佛熠熠生辉着鲜红丹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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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绍庭眯着眼睛,内心不知怎么涌上一股满足感。
修长的手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她被神明钦点,着李权同谋,昨晚倾盆大雨里,她那双含笑的眼睛捉弄着自己。
可如今还不是梅花弄妆,故作小态谎称惶恐,茶色眼睛那样无辜看着自己。
……
“行了,朕哪里会和你小女子计较,不过是……”他抬起酒杯掩饰唇边的笑意,“想起国师嘱咐,一定要照顾好你。”
而整场宴会都没有出现的那位国师,此刻却于某地叹了口气。
小春。
盯着别人的时候……就不要流露出那种无辜的神情。
会让狼觊觎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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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歌舞欢盛,谢独春一开始还津津有味地看着,可那道仿佛深入骨髓的视线挥之不去,让她感觉如坐针毡。
……
管事嬷嬷记得许褚裁叮嘱,见她似乎面有不适,连忙在耳旁低声道:“姑娘如果不舒服,不妨奴婢陪你出去转转。”
而谢独春仿佛得到大赦,悄悄低头出去了,而那位帝王微醺,眼角的余光撇到空着的座位时却不禁促狭。
……
是害怕了吗?
因为朕的一句话,昨天仿佛还玩弄自己得心应手的少女,就脸色发白也顾不上其他,转身离去。
久久不耽于情色的他不得不承认,此刻他玩心大起,就算这是对方设的局,他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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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进去看一场春度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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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谢独春出来透气时才方放松了些许。
呼——
李思佩太吓人了,谁能想到她一直从苏益跟到汴京,刚才还拿那种眼光看着自己……
小春瑟瑟发抖,想起上次差点被对方强迫的痛苦经历,那时候基本上连呼吸都快喘不过来——
噫!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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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嬷嬷见她不由得在假山背后瑟缩着喘气,赶忙上去想帮她顺气,却被一声温婉的声音叫住。
“能别碰小春吗?”
从阴影中走出的美人衣似流霞,貌若天仙,可那双墨色的眼睛却含着追猎者势在必得的兴奋。
那嬷嬷刚才在宴会上见过李思佩,知道她是江南总督之姐,说话也陪笑着客套。
“小姐有所不知,刚才谢姑娘突发惊厥,奴婢只是想给她顺顺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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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美人却视若无睹,身旁带着的几个嬷嬷钳住管事嬷嬷,她就这样在对方急眼的叫喊中比了个“嘘”的姿势。
然后那只葱郁的手指就这样勾上少女的下巴,带着调情的意味。
“因为,如果不是我的话,谁碰小春我都会觉得很脏啊。”
她眼睛里带着浓烈的痴迷,似乎碰到对方,自己早已死去的生命才会鲜活一部分。
而这种触碰是生命不可承受之殇,是不可由他人转接的腐朽苹果,被一条轻巧的毒蛇咬住,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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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不就扫地扬起灰尘太多了吗,至于罚我到御花园拔草吗?”
芙蕖愤愤往前走,想到接连因两位宫外女子被贬,她心里不痛快。
想起看着自己笑的谢独春,那份笑容都被她误解成了嘲笑。
“还敢看着我笑,要是我揪住她,我一定……!”
狠话还没来得及放出来,芙蕖的腿却定在了原地。
那是什么……
她哆嗦着躲在树后。
前方御花园假山,绝色的美人亲昵地抚摸着少女雪白的脸,随后爱怜地用唇去啄她的眼皮,带着惩罚的意味。
她在她的怀里,那样无力,那样虚弱,仿佛一只翅膀受伤的小鸟,挣扎不出那人的怀抱。
……不好,那双带着泪意的茶色眼睛看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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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侧,眼神饶有玩味的秦绍庭也同时顿住脚步。
他看着相拥在一起的女子喟叹。
原来这就是李权要拼命为谢独春遮掩的原因,他有一个深陷对方不可自拔的姐姐——
爱到在宫廷的宴会上,在皇帝眼皮下,她都克制不住自己对少女的渴求,要去拥抱着亲吻她到呜咽。
……
只是一瞥,他就能同时抓住谢独春和江南李家的把柄,可以同时威胁着治罪。
可是。
比起在政治上的胜利,他不知为什么心一沉。
看见在美人怀里被亲吻的少女,他感觉一种无名的怒火在心中酝酿。
她不是神明的新娘吗?不是被选中之人吗?
比起为爱情奉献一切纯洁的神明,她却背弃这份情感,被迫在他人的爱恋中匆匆逃窜。
……
如此的油嘴滑舌,如此的不可信任。
而他捂着脸压抑心中的那份厌恶,薄唇轻启:“肮脏。”
而他心却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