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韩至
    江砚不说话,眼神却是很凌厉,侧脸绷得很紧。

    江权清温和地笑着:“你不是一直派人在找我吗?现在怎么回事?”

    “谁把你从监狱里捞出去的?”男人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他的二叔,语气冷漠。

    “我犯的那点事还不足以让我待在监狱里一辈子。”江权清将身体重心都放到拐杖上,“警察都默许了,你想关我也要拿得出证据。”

    这就是江砚内心一直担忧的事,他在江权清接受贿赂滥用职权的案件中动了点手段,然而能否瞒住警察是另一回事,只要外面有人和江权清搭上关系,那么他就可以让别人帮他重新犯案。

    他一直派人盯着监狱,但现在看来,还是防不胜防,让他找到了韩明这一条线。

    韩家过去势力可以说和江家旗鼓相当,只是近几年式微了而已。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庞大的根基摆在那里,所以对方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把江权清弄出去。

    想到此处,江砚的眼底像是藏着波涛汹涌的锋芒一般,他甚至懒得与江权清纠缠,抬起右手,在空中食指和中指向前弯曲。

    动作刚停,那些黑T男立马向那个马路中央的人逼近。

    “你要当众拿我!”江权清不敢相信,侄子怎么会那么大胆,“韩家人还在场,他们可以作证,你私自带走我,可是犯法的!”

    男人没看旁人的人,只是淡淡地道:“你们看到了?”

    韩至这个时候还挺配合,忙不迭撇清关系:“什么?江总二叔身体抱恙,不适合一直待在外面,理应由家人照顾,不是吗?”

    “韩至!”江权清气得狠狠将拐杖杵了一下,什么儒雅全都丢了,“当初不是你求我,我会跟你走?你不是答应我要和我一起搞垮江家嘛,你忘了当时你的承诺了吗?”

    韩至向后退了点身体,挖了挖耳朵,装作没听到:“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我一直将你好吃好喝地供养起来,算是尽一点晚辈的孝敬,奈何江叔你对我爱答不理的,问你经商之道,你还藏着掖着,很是没有意思啊。”

    年逾五十的中年大叔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人,他的手上张了一些老年斑,紧紧地握着拐杖。

    “韩至,”江权清尽量放轻自己的声音,“你还记得小时候是谁抱过你,是谁求你父亲给你口饭吃吗?你……当真一点恩情都不念记?”

    二十多年前,韩家大宅。

    一个新生儿在二楼一间昏暗的杂货间诞生到这个世界。

    那是韩至——韩父和一个女佣偷*情搞下的野种。

    那天,整个韩家人都待在了客厅,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韩老爷子坐在正中央的沙发上,嘴里叼着一把纯金打造的烟枪,后仰着,架着二郎腿,烟圈一个接一个升腾上空,又一个接一个消失。

    韩父坐在下方的沙发上,神色窘迫难堪,双手向前支撑在膝盖上,时不时地从指缝中瞄一眼父亲。

    韩明那会儿才五岁,什么都不懂,坐在韩母的怀里很不安分,总想要下地去玩,但都被韩母严苛的眼神制止住了。

    自己丈夫不老实这一点,韩母一直很清楚。

    但是以前他都在外面乱搞,没想到这次还搞家里的女佣,还让人家怀了孕。

    等大家发现异常时,那个女佣已经将近要临盆的时候了,一直以来藏得太好,以至于情愿相信她口中所说的——孩子是她男朋友的,也没有人怀疑是韩父的。

    直到家中保姆撞破他们偷情,这一下,所有的线索便连接到一起。

    女佣声称自己有男朋友,但是韩家上下那么多的人无一人见过他,再者,韩父总是会额外地关注女佣,有些时候甚至当着其他佣人的面与其眉来眼去。

    韩母对自己的丈夫虽然早已经失望透极,但还是被他这种行为搞得恶心想吐。

    韩父是个多情的人,年轻时就常流连于酒吧夜总会,身边女友频繁地更换,后来是韩老爷子用强制的手段把他拴在家里,给他娶了新妇,有了家庭后,他安分了一段时间。结果韩明一岁的时候,他还是管不住下半身,去约会美女。

    韩母伤心的次数多了,渐渐地也习惯了,甚至后面发展成二人各玩各的,互不干预。但前提是,谁也不能再有孩子,她必须保证自己的儿子韩明是韩家企业未来的唯一继承人。

    此刻,二楼传来的婴儿的啼哭声,让这个当过母亲的贵妇心中长出了棱刺。

    一个保姆抱着襁褓急匆匆地下楼,径直走到韩老爷子跟前,放慢声音说:“是儿子,老爷。”

    韩父瞥了一眼就耸肩移开了视线,他的神情完全不像一位父亲有了儿子般欣喜、激动,而是尴尬中带着隐隐的嫌弃。

    韩老爷子闻言,抖了抖烟枪,眼都没抬一下,轻描淡写道:“留下来。”

    漠不关心的韩父一下瞪大眼睛,韩母的指甲掐进了大腿。

    “爸……”韩父面上带着讨好的笑,“您这时何意?”

    韩老爷子没理会他,只是低头吸着烟,问保姆:“那个女人怎么样?”

    “还活着。”保姆弓着腰,始终不敢站直说话。

    老人动作神情都未变:“处理掉。”

    “爸!”这会儿韩父是真急了。

    韩老爷子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倒是一旁的韩母讥讽地笑着:“怎么?舍不得?”

    韩父站起来,目光不善地看向自己的妻子:“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

    “噗嗤——”

    男人身体僵住,扭头看韩老爷子。

    老人的眉间有一颗黑痣,这会儿才抬眼看向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像是笑又像是笑里藏刀:“你过去弄死无辜的人有多少,自己数过吗?”

    韩父没有说话了。

    韩母掐着大腿的手松了松。

    不一会儿得到指令的管家上了二楼,拖着一个没有心跳呼吸的尸体下了楼。

    韩父一直很惧怕自己的父亲,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顾不了这些了,慌不迭地跑了过去。

    “你放手!”

    他把管家往一边狠狠地推搡开,然后伸手抱住脸色苍白的女人。

    感受着怀里人的体温,韩父不可置信地伸手在她的鼻端。

    “哐当——”带着人跪坐在地上。

    女人脖颈有一道鲜红的手掌印。

    她被勒死了。

    这个可怜的女佣生命画上了句号,而韩至从降生到这个世界的那天也就意味着那是母亲的忌日。

    但是他对这个自己一眼未见的母亲毫无留恋,他把更多的心思花在了如何在这个家庭中生存下去。

    上有父亲的漠不关心,下有韩明的母亲处处针对,比起小孩子韩明的那一些手段,他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虽然看上去已经不经事的韩老爷子留下了他这条命,但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给到韩明该有的庇佑。

    不过好在看在韩老爷子的份上,韩母不至于把他弄死。

    然而无论是在学业上还是工作上,她都完全是把小韩至当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培养的。

    于是韩至就顺势而为扮猪吃虎,甚至常常做一些脑子不灵光的表现,借此瞒过了很多人的眼睛,才能成功长大。

    至此他不依靠任何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步一步忍耐努力获得来的……

    至于江权清所说的——

    韩至只有一点印象。

    那件事源于一个冬天,七岁的小韩至放学回到家后,只因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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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时不小心撞到了正好要出门的韩母一下,对方便大发雷霆。

    不仅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还罚他跪在别墅的院落里,直到他气消了为止。

    已入寒冬,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地面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韩至几乎没有任何抵抗或者说他只能顺从地跪到了外面。

    那天雪下得很大,不一会儿落满了他的肩头。

    细小的膝盖冰得生疼。

    他中午没有吃饭,回到家已是饥饿至极。

    此时此刻,胃开始灼烧,痉挛成一片。

    别墅外廊道的灯亮了起来。

    小韩至恍惚中发现,原来已经天黑了。

    他的眼中一片雪白,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到牙齿的打颤声。

    韩母出门时穿着一身貂,可能是与好姐妹进行一场茶话会,一直到晚上九点都未曾归来。

    而经过他身边的韩老爷子还有他的亲生父亲,皆是视他为空气。

    于是没有接到任何指示的佣人们便不敢私自将他带回房间。

    耳朵里的声音渐渐如潮水般褪去,整个世界发生翻转,晕倒过去之前,他看到有人朝他奔跑而来。

    江权清今天晚上过来拜访好友,经过院落时,看到了一个跪在雪地里的孩子。

    年轻时的他已经很有文雅的气质了,瞥了一眼人后进门就与韩父说起了此事。

    “韩哥,那孩子是犯了什么错吗?怎么罚他在外面跪着?”

    韩父像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江权清十分震惊,语气惊讶:“你不知道为什么要让他待在雪地里呢?这样的天气别说小孩子,就是成年人待上片刻,身体也会被冻坏的。”

    话音刚落,他就想急匆匆地去抱孩子进屋。

    “别装了,权清。”韩父摸着牌。

    江权清停下步伐。

    “你什么意思?”他扭头。

    韩父呵呵一笑:“咱俩多久的交情了?”

    他指了指人,“我还不了解你?”

    江权清有一刹那脸色有点难看,他又看了一眼院落中的孩子,收回视线道:“有多了解我?”

    “反正做善事什么的,绝对不是你江权清的风格。”

    “……”江权清不置可否。

    见人傻站着,韩父招呼他。

    “干嘛啊?赶紧过来,牌已经洗好了。”

    “我今天突然挺想做件善事的。”江权清嘴角勾着。

    “发什么神经!”韩父耐心告罄。

    他见好友转身真的要去外面,声音大了些:“我管你在算计什么,但是今天……你最好不要动歪心思!”

    那个背影充耳不闻,踏进了雪夜。

    后来所有人包括韩至,在了解到江权清真实的性格以后,都认为他是在利用这种“雪中送炭”的行为收买人心。

    毕竟他这样的行为不止对韩至一人,对同学对同事都是一副好心肠的样子。

    所以这些人中,哪怕在听到江权清安排他去做某些黑手段的事情后,还是会对他忠心耿耿。

    这些事实摆在成年的韩至面前,只觉得小时候把江权清看作一道光的存在实在可笑。

    想到此处,站在台阶上的韩至顿时了然无味。

    “应该有吧。”他撩了一把额前的碎发,语气挺无所谓的。

    江权清激动地上前一步:“是吧,当年要是没有我,就不会有今天的你。前几天是江叔我的不对,接下来你要问什么,我都会教给你的。”

    “啊,”韩至笑,“现在你还在算计我吗?”

    “什么现在?”江权清神色看上去很惊愕,“我承认我过去利用过很多人,但我当时对你绝非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