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开工,江砚却没有来。
程三好心不在焉地完成了工作,离开拍摄地,正要打车回酒店时,突然听见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显示的是陌生号码。
她点一下绿色键,接起来。
“喂,你好。”
“嗯,你好……我叫张燕,是华映娱乐公司所属经纪人,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与你谈谈签约的事。”
程三好微愣,她还未说什么,那头的人就接着说道:“我现在就在离你们片场只有几百米,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待会儿我发地址给你,我们可以聊一聊。”
在娱乐圈内单打闯出名头的少之又少,那是一个极讲究人脉资源的地方,更何况程三好有想要在演员这条路上做大做长的想法,那签约公司是必须走的一步路。
她按照对方发来的地址,去到那个咖啡店。
拍摄地周边经济落后,咖啡店的装饰有一些年头了,顾客也不是很多。
玻璃门上方的风铃响动,她刚抬腿步入,就看到左手边的第二张桌子上,有人向她招手,并喊道:“这里。”
张燕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短发,面容友善,精神气很好,这是程三好对她的第一印象。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小姑娘的局促,张燕微笑道:“来,坐下……放心我并不会吃人。”
程三好崩了崩唇,在女人的对面坐下。
张燕将菜单推到她的跟前。
“看看,想喝点什么,你点,我请客。”
程三好也不客气,点了杯热美式,又将单子推给张燕。
她看了一眼,招手:“服务员,两杯热美式。”
说完,她这才重新看向前面的女生。
她比镜头上看着更为漂亮,近距离下,皮肤吹弹可破,整体五官精致,脸蛋轮廓流畅,长相很纯,眉毛有点英气,所以能吃得住镜头,不会太寡淡。
张燕内心有了估量,面上却不显露一分,自己主动开启话题。
“实不相瞒,在江总找到我之前,我并不认识你。”
对上女生的目光,张燕语气没变。
“但是来找你,却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也不给你兜圈子了,事情是这样的。”
“我手下只带过一个艺人,前不久他实现了电影领域的众多奖项大满贯,成就达成,便有了退圈的想法,我尊重他。”
“合约终止后,公司塞给我几个新人,想让我带他们,但我婉拒了。”
“直到前几天,江总主动找到我,给了我你的资料,问我有没有兴趣培养你。”
“他全程没有为你说一句话,这你放心,只是给我看了你的简介。当时我就对你产生了一点好奇,所以回到家后,把你以前参演过的一些电视剧或者综艺都看了看,如果要我给出一句评价的话——就是你很有灵性。”
“这是大多科班演员不具备的一点,他们太知道怎么演了,也知道怎么演好,所以总是把一段戏拆开分割,为达到完美的演出。”
“但不是所有表演都是能去套公式的,个人的思考,经历,也是饰演好这个核心人物的重要元素。你只拍过两部电视剧,还是不起眼的小角色,但我觉得处理得很灵活,虽然很生涩,那不是问题,只是缺少磨练。”
“如果未来你想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我有信心,可以让你在三年之内,成为超一线的大明星。”
她话说得澎湃,但是语气不激昂,很平和,那是一种对自己能力有着十分清晰认知的自信。
她不需要浮夸做作的表情,来博得对方的认可,或者借此来画大饼,是真的有这个资本。
程三好静静地听完,没打岔。
这样低垂着目光时,眼睫毛很长。
她抿了一口的咖啡,放下,抬眼看向对面的人。
“我对表演的初衷不纯粹……”
张燕怔愣,显然没想到对方如此真诚。
她眼里来了兴趣,不慌不忙地说:“没谁规定,一件事情必须要热爱才行,才能做。只要有这个念头,只要有这个想法,去做就行。”
“……如果你考虑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签合同。”
侧身从包里拿出一叠协议书,推过去。
“你看一下,如果有不满意的或者需要修改的地方,你就提出来,合同期限咱们暂定五年。”
程三好嗯了一声,认真翻看起来,有了前车之鉴,她私下恶补了一番法律知识,条款合约一通看下来,她没有发现问题。
她心动了,抬笔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张燕就喜欢这么利索果断的人,她伸出手:“合作愉快。”
程三好伸手握住,说:“合作愉快。”
两人接下来互相加了联系方式,一同吃了饭,颇有些相见恨晚的意味。
分别后,程三好回到酒店。
她将手机扔在床上,站到衣柜前,准备抽出换洗衣服去洗澡,听见身后的手机忽然夺魂似的不间断地发来信息。
停了动作,重新走到床边,坐下,拿过手机点开查看起来,是肖乐保的手笔。
【大哥,你看新闻了吗?快看!】
【程伟国公司破产了!!哈哈哈哈,大快人心!】
【所谓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报应可算是遭到了他成为程伟国头上了啊哈哈哈】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畅快过,哈哈太爽了】
【啊哈哈,啊哈哈哈,笑死我了】
他把几句话拆分成十几句短句发过来,可能手指快得飞起,键盘都要被他敲得冒烟了。
这通知铃声是前一声还没完,后一声就叠上去了,所以听着特别滑稽。
程三好面上很淡,她发了一个闭嘴的手势丢过去,那头安静下来。
她这才点进他发过来的链接,跳转网页,看起来那个视频。
“今日财经报道,伟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于今日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公司破产,资不抵债,公司无法运营,据悉,或将面临被多方债券机构联合起诉的风险。”
“伟业公司建立于二十年前,公司创始人程伟国先生曾是农村出身,白手起家,前十年一度风光无限,公司下产品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一度十分畅销。”
“可惜这样一个于风雨飘摇之中经过二十载的公司,在继前不久被曝出董事长罔顾血亲,抛弃亲生女儿多年的丑闻之后,再度迎来第二波危机,也不知道程先生是否能抵御这个大关,再度东山再起,结果我们不得而知……”
程三好看完那个视频,一直没有动,直到夜深。
与此同时,津市某私人海域一座小岛上,一座废弃的仓库铁门被人从外面踹开,灰尘扬洒在空中,黑暗中,头顶的白炽灯蓦地亮了起来。
江权清手脚被绑着,蜷缩在地上,骤然的光亮,让他感到一阵不适应。
他努力眨了几下眼睛,抬头向门口看去。
空气中吹来冷风,裹挟着海水的咸涩味,紫色闪电在黑空露出爪牙,海面上浪花迭起,波涛汹涌。”
雷电轰隆,又一道白色闪电在窗外劈开黑夜,照亮为首那人的面孔。
江权清知道,那是来向他索命的地狱修罗。
悬挂在天际的月亮,从皎白渐渐变得暗黄,从暗黄点点变得黑红,像是被泼洒上一汪血河。
海水中似乎夹杂着一点血腥味,仓库上方瓦度极低的白炽灯微微晃荡。
那只食指上戴着墨绿戒指的手掐住江权清的脖子,将人掼到仓库内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手背上的青筋如蜿蜒盘绕的青蛇,正在绞死猎物。
江权清脸色发紫,两眼翻白,就在他马上要因为窒息感而死亡时,掐着他脖子的手却收了回去。
江权清立马弓腰,疯狂地咳嗽起来,期间嗓子如刀割一般,不断凌迟,口齿间都是血沫。
江砚缓缓直起身体,没有什么表情地伸手接过江邱递过来的蓝色帕子,不急不慢地擦拭自己的手。
他这样垂着目光,听前面已经没有力气,瘫坐在地上的江权清断断续续地说话。
“哈哈,看来还是我高估你了,小砚。”
“你还是不敢直接弄死我,真让我失望啊。”
话音刚落,男人似乎是勾了一下嘴角,眼底一片却没什么温度。
“二叔,不要急。”
江砚就这样从上而下地俯视着人。
“我已经派人寻找江灼了。”
这话一出,地上那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神色闪过一抹慌张,很快又被自己压住了。
笑道:“那又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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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啊——”
他侧脸被人踩住,江砚俯身,一字一句道:“波叔那条命,我要让你以命代偿,永无宁日。”
波涛声一阵接一阵,江权清这下明白过来,他这个侄子已经恢复了记忆。
未来如何,他已经提前预知了。
过多的挣扎都是徒劳,江权清反倒放松下来,露出个笑。
“你会遭报应的……”
江砚收回脚,面上恢复漫不经心,像是压根没把他的话当回事,转过身往外面走。
铁门哐当地重新被从外面锁上,房间内再次陷入黑暗。
江砚回到江家老宅,江老爷子未眠,就在客厅,像是在等他。
见到人,招手说:“过来,和爷爷我下盘棋。”
赵嫂将江砚的外套接过来,笑着:“去吧,我让他早点睡,他说什么也不肯,就是要等你回来。”
江砚点了下头,默不作声地走到客厅,在江老爷子的对面坐下。
茶几上已经摆了好了棋盘,江老爷子一只手还拄着拐杖,另一只手夹着一枚黑棋率先落子。
“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江砚两指捏着一枚白玉的棋子放到棋盘上。
“只要找到失踪的江灼,江权清此生再无翻案的机会,板上钉钉的事情,他逃不了法律的制裁。”
江全驰看了对面孙子一眼,说:“你这样做是对的,自从听到你说你恢复了记忆,我就怕你控制不了脾气,出手将江权清弄死,到时候跟警察不好交代。”
江砚摩挲着棋子,一时分不清是棋白还是他的手更白。
他敛着目光:“……我不能那样做,虽然我很想亲手了结他的性命。”
江全驰人老了,思维却还灵敏,和江砚下棋一时难分伯仲。
“这七年间,我见你办事都是狠绝果断,现在有了思量,可以加以控制是好事,我也就放心了。”
说着他话锋一转,目光缓和下来。
“我见程院长家的孙女儿好像是叫程韵清是吧,那孩子不错,要不要我撮合你们认识认识。”
江砚露出个无奈的笑:“她以前是我高中同学,我俩认识。”
“哦?”江全驰来了兴趣,“那姑娘长得漂亮,你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我对她不感兴趣。”
江全驰丢了棋子,没再下,说:“虽然爷爷我不想催你,但一晃眼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可你连个女朋友也没有,我还是不免着急,听说你小姨给你介绍了很多姑娘,你全都推了?”
江砚无所谓地嗯了一声。
江全驰觉得这样不好,老人到了如今这个岁数,别的不担心,就操心儿女子孙的婚姻大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但他希望他这个孙子身边能有个人,与他说说话,做个伴,这样有天他离开,他不至于感到孤单。
抬眼见对面的人兴致不高的样子,江全驰气不打一处来。
“工作什么的,都交给底下的人去做,你只需要宏观把握,统筹好就行,不要事事都扑上去,忙得不可开交,也该放松放松了。”
“这么些年,因为江权清,你一直活得很紧绷,我都看在眼里……爷爷我犯了错,亲手养了一个白眼狼,最终都报应到你的头上,是我对不住你。”
“现在事情告一段落,希望你收收性子,眼光不要那么高嘛,看中哪家姑娘,想谈恋爱就谈恋爱,我不会做恶人,只要是女的就行。”
江砚感到好笑:“要求这么低?”
“还不是因为你看上去冷清得很,我怕你寡一辈子。”
说着,他拄着拐杖站起身,旁边的赵嫂立马过来小心地呵护着。
老头子一瞬间变得有些焦虑了,他神情严肃,像是给江砚颁布什么任务一般,说:“反正你必须尽快给我找个孙儿媳妇,如果年底不能带回来一个女朋友,就不要回来过年了。”
想到什么,老头儿假装正经地又道:“我等着抱重孙子,赶紧的。”
江砚挑眉:“哪有这么快?”
老头撅嘴:“我不管。”
说着也不理会还在沙发上的某人,在赵嫂的搀扶下往卧室去了。
江砚抬手收拾棋子,侧脸轮廓锋利清晰,垂着目光,看不出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