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父女(二)
    紫璇将册子揣起,想到自己上山前打算向文远骥询问的事情,犯了犹豫。

    文远骥已经好多年不曾对她说过这么多话了,温柔贴心的语气也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她实在不想在此时把自己的怀疑拿出来,破坏父女之间难得的暖意。再说距离林茂上门至少还有一个月,自己好像也不必急于一时。

    可文远骥看出她似乎还有话,主动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紫璇停顿些许,开口说得却是:“时间过得真快,娘已经走了快有十年了。”

    文远骥不由得叹息一声:“是啊。”

    “当年抓走她的人也是魏菘泽吗?”

    “或许吧,我也不确定。”

    晗月忌日临近,文远骥总不免回忆起往日的一幕幕,紫璇提起,他便将脑子中过了无数遍的事情说了出来,“晗月被人掳走的事情,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晗月下山后,师父震怒,命人即刻下山去寻,可始终没有线索。后来师父离世,门中遽变,三师弟与我反目成仇。就在这时,我收到一封神秘来信,说晗月病重,让我即刻赶往太湖以西的长兴县去救人。当时我忙于门中事情,是许前辈将晗月接回来的。如果是魏菘泽干的,他当不会这么轻易就放晗月回来。”

    “娘被找到的时候,病得很重么?”紫璇轻轻问。

    “怎么会不重呢。”文远骥又叹了口气,“晗月生下你之后本就极度虚弱,可关押她的歹人连你这个刚刚出世的婴孩也不想放过,她心急如焚之下,气血两耗,如果不是前辈赶去得足够及时,她可能那个时候就没命了。”

    “娘的身体变差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文远骥只点了两下头,没有出声。

    “原来,我是在这个时候出生的。”

    紫璇并非不清楚自己生在什么时候,可是在听过苏茂霖的故事之后,这一点就有了新的含义,是以她无论如何也要再确认一次。然而,很遗憾,文远骥仍旧点头,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话说。

    紫璇紧咬住下唇,尽量稳住自己,文远骥都不想说真话,自己为什么偏要揭开呢。

    过了一会儿,文远骥才又说道:“晗月一直觉得对不起你。她在自己身子最不好的时候生下你,又没能护住你,致使你甫一出世便不得母亲呵护,还导致你的寒症比她少时还要严重许多。为此她一直很自责。特别是你发病的日子,她总哭得不能自已。还说,若不是因为她,你必然是个健康又聪明的孩子,不至于受这样的苦。”

    这些话从来没人对紫璇讲过,原来……原来娘是因为这个缘故才不愿意亲近她,可比起健康,她更想要娘亲日日在身边……

    “她刚回来的时候仍在病中,神志还有些模糊,见到我之后却强撑着一丝力气苦苦哀求我,要我一定要找到你。门中纷乱一平,我就立马下山,带着人在长兴附近到处打听一个带着玉佩的五个月女婴,终于在快要绝望的时候找到了你。你那么小,却病得那么厉害,收养你的那户人家为了钱并不舍得你死,也为你请了大夫。但没有那个大夫敢医治你这么小的婴孩,于是病就这么一直拖着。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正发着烧,小脸红彤彤的,似能滴下血来。我只好将你裹在自己怀中,跑死了三匹马才赶了回来。

    “或许冥冥之中真有神灵看顾,你的烧在寒风中褪了。晗月一见到你,病也好了大半。我记得她第一次抱着你的时候,小心翼翼地仿佛在触碰一个瓷娃娃。那个时候她早就抱过瑛儿了,可对着你还是怕你不舒服。她看着你又是哭又是笑的,要不是前辈说她产后失调,怕她过于激动伤了身子,她恐怕会抱着你一直不撒手。

    “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文远骥转头看着她,即便长大的紫璇已经和晗月不是十分相像了,可他还是能从她身上看到当年那个人的影子。曾几何时,他也是经常这样默默地看着她,哪怕她并不知道。

    晗月死后,他一度担忧那些人还会上天魄门来加害她的女儿,他虽然不舍,也还是听从许淑平的建议,让她带走了刚满八岁的紫璇。但他也十分清楚,自己这样做,除去为了紫璇考虑,也有部分其实出于他的自私。

    他怕他会一直试图从她的身上寻找晗月,他怕他会沉溺于失去挚爱的痛苦。特别是到了后来,紫璇长到十三四岁,眉眼身量都和刚来天魄门的晗月一模一样,可是一说话做事又和他记忆中的晗月完全不同,这种强烈的割裂让他更不愿意看到紫璇。

    可是,十年之约马上就到,如果苏茂霖再次出现,那……一想到这里,文远骥便会不由自主地停住思绪。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对他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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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瑛到底还是把晗月的卧房空了出来,搬到了另外的屋子里。紫璇从文远骥的书房出来,立刻就钻进了这里,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很久。

    紫瑛瞧出她有心事,却不敢进屋打搅,便来找瑾瑜打听。

    来的路上紫璇已将自己的烦恼向瑾瑜和盘托出,不过他不确定紫璇是不是也希望其他人知道,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如果她没有告诉你,那我也不能说,实在抱歉。”

    这下紫瑛心里更加不是滋味,紫璇可以告诉方瑾瑜这个外人,却不同她讲,看来她还是不愿意与她亲近。反过来又想,也许是自己做的不够好,紫璇才不和她亲近。如此心绪烦扰,以至于都没有精力调侃他对紫璇的如此亲昵的新称呼。

    不过,第二天紫瑛仍像往常一样,早早为紫璇准备好穿戴和早饭。就连林茂找上天魄门的消息也是她带给紫璇的。

    和晗月约定的十年之期还没到,可林茂听了紫璇的一番话,想到自己或许才是害死晗月的推手,就再也不想等待,拼着提前一个月打破誓言也要找文远骥问一问十八年前以及十年前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他上山时碰到警哨,哪管什么通报姓名的江湖规矩,仗着自己熟门熟路就往上闯。守冲堂的弟子阻拦不住,立刻报给了江邵谦。江邵谦赶来的时候,他已经伤了几个弟子,人也到了牌坊下面不远处。

    文远骥也被惊动,正当他思考着孤身一人闯山的会是谁时,江邵谦已经派人传话,苏茂霖来了,下一句是,江邵谦已经和他打了起来。

    石阶上,苏茂霖几度想突破江邵谦的阻拦,都被他带着人死死围住。他虽然和江邵谦算不上亲近,但此时也不愿意下狠手,置对方于死地。

    “你快让开!我要见文远骥!”

    “要见门主,先放下武器!”

    “呸!他当门主从没有过问过我,凭什么让我行属下之礼卸下兵刃?!”

    “你同不同意,他都是门主!”

    “我偏不认!”

    “不认也得认!”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边对招,一边吵架,谁都不肯退让。文远骥在远处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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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幕,暗暗摇头,立刻大喝:“都让开!”

    江邵谦马上闪到一旁,吩咐守冲堂弟子四散开来。

    苏茂霖一见文远骥,立刻把来这里的目的抛诸脑后,红着一双眼,提剑冲了过去。文远骥提气踏步,以掌对剑,加入了战局。

    对手换成文远骥,苏茂霖再无恻隐之心,统统换成最狠辣的招式,对其步步紧逼。文远骥不欲伤他,如十年前一般,只防守不进攻,在他即将侵入他身侧时斜出一掌,逼得他退开。

    十年来自己未曾一日落下练功,没想到竟然还是近不了他的身,苏茂霖恼怒不已,出招渐渐全无顾忌。文远骥虽然功夫高,但遇到这种毫无理智、近乎疯魔的打法也还是头疼不已。

    “四师弟!”文远骥一边出招一边大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休想蒙我!”苏茂霖脚不沾地,飞快出剑的同时嘴上也不饶人。

    “你停下来,我慢慢说给你听!”

    “要我听你说话?除非你先把我打趴下!”

    苏茂霖这般已经和无理取闹没有差别,自己如果不先制住他,他对自己的误会和怨气如此之深,肯定不愿意听他说哪怕一个字。文远骥想到此处,便不再一味防守,左手蛇行,绕过苏茂霖递出的剑身,先一步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苏茂霖肩头一震,握着剑的手险些不稳。他大喝一声,收剑下劈,不中之后再上挑绕圈,仍在文远骥要害处招呼。文远骥不是斜出几步,就是原地转身,带动上半身总能击中苏茂霖的肩背。

    后方,紫璇得到紫瑛的消息最先赶来。瑾瑜紧随其后,紫瑛跑得慢,气喘吁吁地落在了后面。

    文远骥的右掌再次打中苏茂霖左肩,这一回终于令他长剑脱手。文远骥飘开数尺,朗声道:“四师弟,咱们有话好好说。”

    可在苏茂霖眼里,文远骥几招就逼得自己丢了武器,是为了迫使他履行见门主卸兵刃的门规,而且显得他武功差得他忒远。他怒气上涌,手脚先于脑子攻了过去。

    一边焦急观战的紫璇,见文远骥明明已经收招让步,苏茂霖还不依不饶,此刻也按捺不住心情飞身上前。文远骥本不害怕苏茂霖,只是想逼他冷静,是以苏茂霖再度出招他也毫不惊慌,可没想到的是,他尚未对招,紫璇已经冲到了他的前面,还用剑将苏茂霖逼退,大喊着:“时至今日,你还没冷静下来动动脑子?还要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来寻仇吗!?”

    她见过他!什么时候?!文远骥与远处的江邵谦交换着目光,两人同样震惊。

    紫璇的出现让苏茂霖的理智稍稍恢复,可他不想丢了面子,便仍旧叫喊着:“我救了你的命!你难道要帮着他来杀我吗!?”

    说着就要挥掌打落紫璇的剑,文远骥看得分明,他怕苏茂霖误会之下伤了紫璇,便立刻纵跃到到他身后,伸手成爪把住他肩头,硬生生将他往后拖开数步。

    “你不能伤她!她是……”他喝道一半,看着已经望向自己的紫璇,猛地刹住了车。

    苏茂霖不明所以,仍是置气:“我知道她是晗月的女儿!别以为只有你念着她!”

    紫璇抬眼望向当着她的面欲言又止,不知如何是好的文远骥,任命地闭了闭眼,算了,让事情早一点了结吧。

    “我爹想说的是,”紫璇睁开眼睛,用虽然低却足以让身前两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