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贺永识就一直被关押在牢中,贺永芳还是会每日派人给他送去饭食,只是再也不去看他了。
贺新韵得知真相后痛哭不已,还吵着嚷着要去找贺永识报仇,最后还是许淑平出面劝止了她。她和贺永芳想法一致,贺永识到底是她的二叔,即便犯下大罪要处死,动手的也不能是她。最恰当的方法是将他的罪行公之于众,再以贺家家规处置,否则难以令人信服,最后伤害的还是她和贺家的名声。
不过,贺永识本就有求死之心,从那日后就躺在地上不怎么动弹,饭也几乎不吃。终于在八日后耗尽最后一丝精气,死在了牢中。
他杀害长兄,谋夺庄主之位,按理要被逐出贺家家谱,丧事便一切从简。让其妻儿守孝七日,之后便葬在贺家旁支的墓穴中,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出殡那日,贺新韵称病不出,只有贺永芳带着几个人来给贺永识扶棺,陪同贺永识的夫人和两个儿子出殡。一行人正往庄子外走,下人中突然冲出一个身穿孝服的男子,窜到贺永芳身前,袖中匕首倒悬,猛地扎进了她的胸口。
送灵队伍登时大乱,前来送葬的贺新塬立刻吩咐周围的下人将行刺之人牢牢围住,又马上遣人去找大夫并通报贺新韵。贺新韵和许淑平赶到时,贺永识的棺椁被随意丢在地上,她的妻子和贺新川正惶恐哭泣,贺新塬则看着被捆缚的刺客连连叹气。
贺新韵走近些,才发现所谓的刺客竟然是逃离山庄不知所踪的贺新峦。她顾不上去问这是怎么回事,先奔到贺永芳的身边去瞧她的状况。许淑平先她一步,已经探鼻了贺永芳的鼻息及脉搏,看到她俯身过来,只无声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悲悯。
贺新韵大恸,立刻回身指着贺新峦:“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姑母?”
比起他冰冷的口吻,他的回答本身更令她毛骨悚然:“她居心不良,处心积虑要赶走我爹坐上庄主之位,我偏不让她如意。如果不是她,贺家庄迟早是我的!”
无论如何审问,贺新峦都坚称刺杀贺永芳只是出于自己对她的厌恶,并无他人指使。贺永识的夫人也只知哭泣,并不愿意多说一个字。
结合贺永识死前仿佛并不在意贺新峦的情况来看,许淑平猜测贺新峦应该的确逃过了魏菘泽的势力,是以贺永识虽被利用,却并不担心儿子会因自己的失利而遇到风险。贺新峦一直藏匿在贺永识夫人宅中,这才能轻易混入送灵队伍。
贺新峦刺杀庄主,按规矩需逐出贺家并当众处死,许淑平监刑,当着合庄之人的面公布了他和贺永识的罪行,并施以极刑。父子俩的尸骨都不得再入贺家祖坟,被扔到了乱葬岗。贺家庄由贺新韵代行庄主之责,贺家二房,包括早早分家出去的贺新塬都没有异议。
贺新塬只比贺新峦小一岁,一向不得贺永识看重,又与兄长颇多龃龉,故而成家后便分了出去单过,在之前贺家庄危局也未曾出现。
他为人一向谦和,不喜权力斗争,早早避出庄子也是为了远离是非,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比起跋扈擅权的贺新峦和骄纵惹事的贺新川,贺永芳更喜欢这个外甥,在他离家之前也常常照顾他,与他的关系较为亲近。
贺新韵刚刚接手山庄,要顾全的事情不少,贺新塬便被请来帮忙操持贺永芳的葬礼。虽然受到贺永识的忽视,但他的能力并不差,贺永芳的丧事被他安排的很是妥帖。按照过往庄主白事的旧例,讣告、丧仪、待客、后勤,一切有条不紊。不仅如此,面对来客对贺家庄近来变故的质疑,他也能婉转道明其中缘故,让对方知道理亏的是贺永识和贺新峦父子。
这边刚送走一拨客人,便有下人来报,河东谢氏谢立梁上门吊唁。贺家与谢家同属天魄门旧部,他又是晚辈,便亲自将人迎了进来。
谢立梁刚刚坐下就唏嘘起来:“不过三个月前,我还在此亲眼见证贺庄主继位,谁知命运翻覆,贺新峦竟然做下这等无耻之事,致使贺庄主英年殒命。”
“家门不幸,有劳谢前辈千里奔丧。”贺新塬知他与贺家并不算相熟,这般义愤填膺很不寻常,于是只谈谈回应,看他还有何话说。
“贺家接连出事,你们定然很不容易。贺新峦不服贺庄主,主要也是因为她的女子身份。贺新韵同样是闺阁女子,又年纪轻轻,有你在旁襄助一二也好。”
贺新塬敷衍一笑,并不接这故意讨好他的话。
谢立梁又客套了几句,贺新塬总是不冷不热,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只求不失了礼数便好。谢立梁见话不投机,便换了别的话题:“天魄门故门主夫人许淑平是否还在庄上?”
“在。堂姐初来乍到,又是女子,不免有些心中不服的人。许前辈既是天魄门的长辈,又是她的义母,在此居中坐镇,便如同她的定心丸一般,足以震慑那起虎视眈眈、等着瞧女子作主的贺家闹出笑话之人。”
他话中带刺,谢立梁如何听不出来。但他远来另有目的,只好尬尴笑笑,硬着头皮道:“贺家与谢家同为天魄门旧属,自然也希望贺家能安稳渡此危局,重振往日荣光。”
“前辈深情厚谊,晚辈替堂姐谢过。”贺新塬微微颔首,眼睛却看着地面。
“进来天魄门藏宝图一事闹得沸沸扬扬,贺庄主的死也与之不无干系。我来此除了吊唁故人,也是想与门主夫人一道商议,还请为我通传一声。”谢立梁实在不知改说什么,只好道明来意。
贺新塬又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去内宅传话。
一见到许淑平,谢立梁便开门见山:“门主夫人在贺家庄中坐镇,是为了找寻前庄主贺远诏留下的藏宝图吧。”
许淑平早有防备,当下不动声色,只顺着他的话说道:“既然知道,又何必明知故问。”
“前辈在此呆的时间不短,可有收获?”
许淑平扬起眉毛,斜睨着他:“这就急不可耐了?”
谢立梁随即讪笑:“夫人为了老门主遗命劳心又劳力,在下也只是关心事态的进展而已。”
“关心?”许淑平冷笑一声,“我被魏菘泽派来的人偷袭,差点去见阎王的时候怎么不见河东谢氏来人关心关心?”
“什么时候的事?在下全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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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谢立梁竖起眼睛,摊开两只胳膊,一副闻所未闻的模样。许淑平静静看着他装,不发一语。
他被看得心里发毛,但还是嘴硬道:“谢家当真从未收到消息,前辈若是不信,随时可以去问谢家查问。”
“真的?”
“真的!”谢立梁眉目间已经显出急色。
“我还以为,魏菘泽那边做了什么,你们都一概清楚呢。”
“夫人这是哪里的话,在下只在多年前和魏三爷见过那么一两回,实际上和他并不熟识,又怎么会知道他做了什么没做什么。”
“并不熟识?”许淑平凝视着他,“这么说,你特地来打听贺永诏所留藏宝图的下落,也不是受了他的指派?”
谢立梁从椅子上弹起,瞪着一双眼睛:“谢家是天魄门旧属,又不是他魏菘泽的旧属,我犯不着听他的指挥!夫人此话属实是有些侮辱人了。”
见他如此,许淑平才放缓了声调:“如此甚好,看来是我错怪你了。我受了重伤,刚有起色没几日贺家庄主便遇害了,如今天魄门势力大不如前,我实在是担心魏菘泽还有什么后招,是以不得不多个心眼,还请你莫要怪罪。”
谢立梁听她信了自己,方回到椅子上,拱手道:“夫人居处其间,为难之处偏多,思虑自然与我等不同,是我不够体谅了。”
许淑平这才道:“贺永诏留下的文书记录不少,要一样样清理检查殊为不易。又加上贺家正值多事之秋,我和他的女儿忙了两三个月,才有了些许眉目。”
“哦?果然有眉目了?”
“那当然,贺永识是苏明启的心腹,苏明启死后他杀光了所有知情人,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知道藏宝地在哪。虽然他谨守承诺,从来没有动过染指宝藏的心思,但字里行间不可能不透露出往年行迹,往这上面去查,总会发现端倪。”
“那如今的‘眉目’有多少了?”
许淑平心中暗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贺永诏留下的各种记录散乱,还有些缺少的。我们虽然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但尚需仔细整理。”
“那还要多久?”谢立梁越来越无法掩饰自己的急迫。
“不好说,快则数月,多的话可能要一年。”
“数月?要这么久?”谢立梁蹙眉。
“急什么?苏明启筹谋多年都未能成功,咱们多花些时间不也是正常的?”许淑平故意道。
谢立梁意识到了自己急躁不合时宜,忙收拾好表情,附和道:“前辈说得有理,寻宝之事急不得。”
“你放心,贺永诏的女儿少时经常出入他的书房,也曾听她父亲说起过一些事情,有她在,一旦我们清理出所有记录,必然能很快破解。”
谢立梁这才点了点头:“如此就请前辈多费些心思。若有需要,随时召唤我等。”
“那是自然。”
送走谢立梁,许淑平立刻叫来贺新韵,将自己刚刚写好的一封书信快马送往送往天魄门。今日之后,只怕魏菘泽会加快行动,天魄门内外都需做好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