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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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娇判断这局自己棋高一招,但齐冥曜却没再应声,只是慢条斯理地再喝下一口冰水,而后瓶盖在他修长的手指间被玩弄了一圈,又不紧不慢地将矿泉水瓶拧紧。

    就在她耐心快要告罄时,他才缓缓开口。

    “郁景战这几年不安分,余书薇手上的东西足够他进去喝一壶了。”

    齐冥曜觉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心软的猎手,哪有猎物喊个名字,就轻易松手的。

    不过看郁娇突然安静了下来,像是在沉思着什么,他又突然觉得何必计较这么多。

    “不过,”他继续说道,“关键性证据,她还没有给。”

    这也能理解,说白了余书薇对齐冥曜不可能完全信任,要是他拿了这些证据,转头和郁景战搭上合作,掉转枪头,那她才是真的自身难保。

    而齐冥曜则缺一个必须出手相助的理由。

    毕竟平白无故挖空心思弄垮一个豪门继承人,除了让旁人渔翁得利,他的收益还是太少太少。

    但他还是把这件事,告诉了郁娇。

    他想,她会很感兴趣。

    而他,也有自己想要的收益。

    他看向郁娇,郁娇似也想好了,和他说:“我们一起去见见余书薇吧。”

    和余书薇约见在林榭茶园。这里是齐冥曜的地盘,足够的私密。

    想起上次来这里,还是和齐冥曜一起骑马,虽然那是他的吓唬和警告,但郁娇却记忆犹新。

    她还记得那是一匹全身通黑的骏马,有一个昂扬的法语名字,叫“前进”。

    “齐老师骑马一直这么厉害吗?”她将意图藏在拍马屁后。

    却被齐冥曜一下戳穿:“怎么?想学?”

    “那得看齐老师想不想教?”郁娇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齐冥曜温好茶杯,替人倒上茶水,才道:“上次的答谢还欠着呢,郁小姐。”

    “就算不是生意场,也不能总欠帐。”他提醒道。

    郁娇这次克制住看向他唇的冲动,垂眸轻抿了一口茶。

    她知道的,说是吻,但吻的背后不止是吻。

    “下次一定。”她眸色微闪。

    齐冥曜也没有催促的意思,他徐徐端起茶杯,似品尝,似鉴赏,姿态松弛地饮下一口。

    他虽然是个心软的猎手,但是个有耐心的猎手。

    就在他们闲聊间,有人敲了敲包间房门。

    推门进来的女人和郁娇记忆中的二嫂,简直就是两个人。

    她们虽然接触不多,但过年过节的几次见面,她总体印象中的余书薇,如同她的名字一般,是一个知书达理温婉优雅的大家闺秀。

    而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一身利落的皮衣皮裤,长卷发全部被束在脑后,近乎遮掉半张脸的黑超墨镜,摘下后,是一张化着烟熏妆的脸。

    显然,惊讶的人不止郁娇一人。

    余书薇没想到她也在场,第一反应是拉下了脸,质问道:“齐总,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是为和郁景战离婚来的,而现在还有个同样姓郁的,坐在这里。

    “那就算了吧。”她也懒得再听解释,转身就要离开。

    郁娇出声喊住她:“余书薇。”

    她喊的是她的姓名,没有再唤她为二嫂,她从他们认识开始,就没有这么叫过她。

    余书薇顿住脚步。

    “我知道你想离婚,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吗?”郁娇问。

    余书薇转过身来,有些讶异地看着郁娇。

    她不爱去郁家,只见过郁娇几面。她无疑是豪门家最优秀的千金,长相娇美,性格乖巧,无论父兄交代什么,她都柔柔弱弱地答应。即使闹点儿小脾气,也只是小女孩的任性。

    她每次见她时,只觉得她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紧接着,她就听见郁娇说:“你要和郁景战离婚,我要送郁景战进监狱。”

    “我们可以合作。”

    比起以一己之力抗衡两个大家离婚,要送自己亲哥进监狱,是更惊世骇俗的想法。

    余书薇一时被惊得说不出话,于是她坐了下来。

    她细细看着郁娇,和她记忆中的娇美,并无什么差别。

    但刚才的话,确实出自她口。

    又联想起前段时间的沈家,她不了解事情的始末,但只言片语串联起来,她大概也能还原真相。

    “他可真不是个人呐。”余书薇说。

    话音刚落,她眼睛便开始泛红。

    她没有主动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午后,郁景战像是往常那样约她见面。

    她知道郁家有意让他们接触,余家不算什么豪门有钱人,但书香门第世家,名声在外。她父母也大抵能猜到对方家里的心思,虽没说不行,但总摆出看不上铜臭的高姿态。

    其实她觉得郁景战还行,他有趣不古板,在他面前,她不用像平日里那般拘着。

    不过玩玩可以,结婚的事,她还没想过。

    她承认那天她算是半推半就,最后也沉醉在欢愉中。

    但等在睡梦中被人的拍门声惊醒,她还在迷糊中,郁景战刚开门,就从外冲进了一大批记者,长枪短炮对着她一阵狂拍。

    她慌乱之中,只剩理智抓住被子遮住她未着寸缕的身体。

    都不用等第二天,仅仅半小时,她在酒店露着肩膀的照片就出现在各大媒体的头条。

    再然后,是郁景战对她的盛世求婚。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父母在外被人夸赞她女儿和女婿感情真好,回家嫌她有辱门楣,恨不得当天晚上,就把她打包送进郁家。

    于是,余书薇就这么嫁了。

    好在郁景战一直都很体贴。

    他承诺真心,承诺婚姻,承诺保障。

    她成了豪门贵太太,都说郁景战浪子回头,情系她一人身上,他们是爱情的典范。

    除了婚前的这个小插曲,她觉得她的婚姻好像也还不赖。

    直到,她发现,那天的记者是郁景战安排的。

    他那时爱浪爱玩的风评不好,急需一段稳定的婚姻关系来替他挽救形象,而还有什么比书香门楣更好的形象呢。

    于是,与其说是他们邂逅了,不如说是她被他选中了。

    她把这个事告诉了父母,父亲责怪还不是因为她婚前不知检点,母亲只是暗自啜泣,说婚后她过得也挺好的。

    他们不会支持她为了婚前的一个过错,就赔上整个婚姻,更何况那事,她也不是一点儿责任都没有。

    她也撕心裂肺地哭过闹过,郁景战先是问她,他对她不好吗?

    是很好,可那又怎样?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骗局。

    被她缠得烦了,郁景战就只剩下一句“不要再无理取闹了”,好像她才是那个过错方。

    有时候她在想她也有错,要是当初只是发乎情止乎礼,她便不会被困在婚姻的围墙里身不由己。

    终于终于,她这次下定了决心。

    就算是炸了这墙,她也要出来。

    齐冥曜和郁娇都默契地没有出声,安静地等待着余书薇消化完自己的情绪。

    “这会是一条很难的路。”余书薇重新看向郁娇,她眼睛泛着红,却无比坚定。

    她不过是想离婚而已,也艰难至此。

    “我知道。”郁娇说。

    比她从富家大小姐,再嫁成富家阔太太,要难一百倍的路。

    但她要走下去,她不会从一个笼子,再换到另一个笼子。

    “我不止要这个,我要整个郁家。”郁娇无比坦诚,“他们不支持我,我便自己争。”

    余书薇眼睛睁圆,不可置信。而后很快笑开了。

    是的,他们不支持,她也会自己争。

    “近一年的证据我都可以提供,再早之前的因为我没有关心,所以没有留意,”余书薇说,“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你们就直说。”

    齐冥曜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出声和他们确定围剿方案。

    她来之前以为这事儿的主导会是齐冥曜,但看起来真正主导的人是郁娇。

    那齐冥曜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在所有敲定后,齐冥曜才补充了一句:“有什么还要做的,就和我说。”

    这话是对郁娇说的。

    余书薇压下心里的震惊,这可算是千金难买的承诺,甚至没有上限,一句话就能换来齐氏掌权人的赴汤蹈火。

    但齐冥曜似乎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说完后,便起身去一旁联系公司的人了。

    桌上只剩下余书薇和郁娇。

    “抱歉。”郁娇轻声道。

    虽然余书薇没有明说,但她也大抵猜到了些什么。

    她一直以为余书薇是心甘情愿嫁给她哥的,如果她早点儿知道,也许以她的能力她做不了什么,但她总得做点儿什么。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余书薇懂她的意思。

    “这和你无关。”她笑道,“而且只要开始了,就不晚。”

    说完,她看了眼站在窗边的齐冥曜,走之前,把郁娇拉到了门边,有些为难道:“虽然齐总帮了不少忙……”

    她犹豫了会儿,像是一鼓作气般,又压低了些声音提醒道:“郁娇,男人都靠不住。”

    说完,她像是做了亏心事般,连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便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