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奈央对咒术界实行的策略自然不会仅限于影响政界高层,以权压人、胜在釜底抽薪——两军交锋,断其粮草为上。任何一个组织失去金钱都会像鱼失去水,人类失去空气,迅速湮灭于人海。
只是碍于前篇提及的现实因素,这招目前没法迅速见效,加之森奈央也不是很放心桂哥的天然电波脑回路会不会对局面产生什么反作用影响,私下决定等出完差的高杉哥回来,再同时请他出手相助。
高杉晋助是同样于近年崛起的政坛新秀,观点主张大胆且激进,与桂小太郎的稳健保守派隐隐渐成两军对垒水火不容之势;然而谁也不知道,这两位年轻一代领军人物却是在同一间私塾里、由同一位老师教导出的同窗损友。
如果这明面上立场互怼的两派人物都开始联手反对咒术界高层,那么,他们还有什么好抢救的机会吗?桀桀桀桀……
“奈奈。”
太宰治伸手按住小少女的脑袋,衷心劝诫道,“这种反派笑以后就不要模仿了,听起来像是会被某位大喊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斗气天才撅翻的样子。”
“欸?这样吗。”森奈央乖乖收回咧开的嘴,恢复平静的面无表情,继续啪嗒啪嗒敲着键盘。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今日的战斗结束得早,提前回到港口mafia青少年战斗小分队专属活动室暂歇,还饶有兴致地过来围观她干活。
“你这是在看什么……论坛?”
有人走到森奈央左后方围观。
他单手撑住桌沿,另一只手插在腰间,略略弯下身时的影子恰巧能罩住她半个身子。或许是方从战争中脱身,那只没摘掉黑手套的手上还留有一股熟悉的夹杂了硝烟和血腥的铁锈味。
森奈央不讨厌这样的味道。
她没回头,闻香识人:“晚上好中原哥。”
“晚上好奈奈。”中原中也目光快速扫视一圈屏幕,“【无心干活,来个人说一说,今年的咒灵量为什么不降反增啊?!】【不想工作,不想应付发癫咒灵和发癫领导】【有没有人理讨一下WTW、XYJ两位前辈啊】【买下咒术界到底需要几个亿?】……”
中原中也:“这是咒术圈的论坛?”
“啊啦啦,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小中也。”太宰治趴在森奈央右肩,懒洋洋地将下巴戳在小少女肩上蹭了蹭,“就算不懂咒术相关,总不能连字也不认识吧~”
“……”中原中也额头上蹦出一条青筋,但是为了不打扰奈奈,他忍了。
森奈央不想在自己打字的时候还要分心处理兄长们的斗殴事件,出言打断道:“中原哥,我是在评估咒术师的职场生态环境呢。”
“如果不出意外,小惠未来十有八九或许大概可能maybe应该会加入咒术圈,而他现在已经上小学了,过一阵就是国中,再过一阵就得入学高专,再读一阵就不得不融入社会开始工作……”
中原中也:“……[过一阵]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太宰治:“是啊是啊,再[过一阵]就可以寿终正寝啦!”
森奈央托腮,一脸苦恼道:“一想到小惠这么快长大,我还真是舍不得啊——”
中原中也:“奈奈……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想太多会长不高哦。”
太宰治:“是啊是啊,等奈奈的身高比中也高的那天,我们就开香槟庆祝吧!”
森奈央:“唉,虽然很舍不得,但为了小惠的未来着想,我们这些做长辈的还是得先考虑周全,耐下心来仔细考察一圈小惠未来的就学就业环境。”
说到这儿,年仅12的小少女还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条手帕,轻轻压了压眼角,“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咒术圈的环境也太恶劣了吧!”
因为近十年咒灵增幅速度加快,有不少咒术师都抱怨自己总是接到超出自身能力范畴的咒灵任务,死亡率逐渐逼近百分之[哔]——两个人结伴出门一趟,回家就剩一个的情况更是屡见不鲜。
咒术师使用的力量本就是负面力量的凝聚物,可哪个正经人能承受得起天天emo?长久以往,便成了十个咒术师里九个疯,其中一个特别疯的悲惨现状。
偏偏这份工作钱多事多,九九六零零七,成天天南海北不远万里地跑任务,这边钱刚到账,那边就可以转手交给毛囊植发中心。
是的,咒术师变强了,也变秃了。没看七海建人都快从英俊金发少年熬成脸颊凹陷、四舍五入就要撞脸隔壁剧组里只想平静生活的上班族了吗?
若是伏黑惠以后也加入这一行业,那、那岂不是连海胆头都保不住了吗?!
“小惠,我可怜的小惠,未来难道就这样了吗!”森奈央捶桌大喊,“变成秃头什么的……那种事情才不要啊!”
中原中也:“……奈奈,原来你对那个海胆头小孩态度这么认真的吗?”
太宰治:“是啊是啊,中也开始有危机感了吧开始吃醋了吧,明明是先来的那一个,结果在奈奈心里的位置被一个小鬼篡位了吧——干脆鲨掉那个小鬼算惹!”
“——我先鲨掉你吧混蛋!”
森奈央一边拿手帕揩眼泪一边熟练地利落低头,任由一股利风从脑袋后方飞驰而过。
中原中也一拳捣向太宰治的眼眶:“从刚才开始就叽叽歪歪叽叽歪歪,你是捧哏吗不接话会死吗不搭茬会死吗……而且为什么你还要戴上小恶魔的发箍和尾巴啊?!”
“我只是把中也内心里的恶魔具象化出来了而已。”太宰治丝滑转身避过攻击,一脸深沉,扬手一挥,“不要再收敛自己卑劣的情感了,撒,承认吧中也,你就是心生嫉妒,想在奈奈面前撒娇而已!”
“撒撒撒……撒娇是什么鬼啊?!我才没有那种幼稚的情绪……谁会去嫉妒一个小鬼啊!”
“承认也没所谓哦~毕竟是中也~深更半夜躲在被窝里偷偷哭也没关系,我和奈奈都会抱着怜悯之心施舍你一点安慰的~”
……
这两位刚从尸山血海中归来的少年人,前一个小时还在以残忍的暴力手段铁血碾压敌对势力,而今窝在自己休憩的小角落,卸下了对外的暴戾与冷酷,一如既往嘻嘻哈哈关系很好(?)地打闹成一团。
森奈央早已习以为常,头也没回,时不时歪个头、下个腰,一一躲过他们无意的波及攻击。
她码字码得有些倦意,一边揉了揉眼睛,一边开始走神想刚才从太宰治嘴里脱口而出的词。
撒娇——
她身边有好多人都擅长撒娇。
先排除一部分傲娇型口是心非的撒娇,再排除另一部分说不了一点撒娇话、但是行为举止又很撒娇的撒娇,剩下的擅长毫无底线撒娇的人还有银时哥、五条哥、以及她那个糟心笨蛋表哥白兰……咦怎么都是白毛;和这堆只要不要脸就无敌了的人相比,中原哥其实并不能算成撒娇系。
与森奈央相处时的中原中也,性格坦诚、护短,为人认真负责,既有着从业黑///道组织的侠义与不羁,又从不会在她面前流露任何面对敌人时的冷酷锋芒与危险。
在森奈央黑泥密集的交友圈中,他可以说是港口mafia家庭教育里最后的良心。
虽然很偶尔的时候,也会有点别别扭扭的小撒娇啦——然后就会被太宰哥双手比喇叭大声称呼“港//黑大小姐~”
但要是论起整个港//黑里最擅长撒娇的家伙……森奈央想着,视线不由落在太宰治身上。
应该是太宰哥吧?
仗着有那张隽秀精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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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蛋在,时不时会做出状似无辜天真的可爱表情,活跃状态下的太宰治看着就是个长相冶丽漂亮的活泼少年——虽然没有哪个正常少年会裹着一身绷带,可病弱美少年岂不是更带感了?
只要敛起长睫掩藏下幽深的黑暗,只要不袒露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寂与冰冷,他看起来就完全不像是近日里敌人口口相传中的噩梦源头。
有时候对愚钝的人类感到厌烦,恹恹地趴在桌子上变成包子脸、连蓬松的卷发也耷拉下来的模样也很可爱。
作为森奈央研究人类学习情感的重点客体之一,比起什么来自港口mafia的幽灵亡灵,她私心以为太宰哥明明就是只畏惧孤独的兔子。
一只游离在虚无之中想尝试接触人间,却不敢主动朝别人伸出手,反倒抱着什么“只要得到就注定失去”“这世界上无聊到不存在东西可以改变自己”之类的悲观想法,因为别人的靠近和一点善意就吓跑了的兔子。
正如织田哥私下里对他的评价,太宰哥是个很精明的,精明到连自己的孤独、痛苦都能剖析得一干二净、清清楚楚的家伙。
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残忍的清醒与坚强——唔,用坚强这个词形容他好像真的很奇怪。
但在森奈央看来,标准虚无主义悲观主义、一直都困顿于[何为生存意义]这一问题的太宰哥;对人生毫无眷恋,孤独得想要死去、每一次都是在认真自杀的太宰哥;但同样是每一次,只要有人朝他伸出手,他就也会勉强自己努力活下来的太宰哥……她真的只能在人类词典里找到“坚强”这个词来形容。
如果换成是森奈央拥有同等的情绪,换成是她想要逃避世界,她应该在第一次自杀的时候就成功了吧?
她才不会给任何人有可能抢救自己的机会。
但是森奈央每一次都能救到太宰治。
银时哥也是,经常一边评价太宰治是个超级麻烦的小鬼,一边努力拽住他往下坠落的胳膊;
织田哥、坂口哥也如此,他俩不仅和太宰治成为了彼此理解、相互守望的知己好友,还都锻炼出了一副好水性,估计再努力一把就能考到游泳救生员证了;
还有中原哥,尽管他表现得更倾向于在太宰哥自杀的道路上狠推他一把,生怕他跨不过死亡的门槛,但相爱相杀可不是说说的,光是有他那张脸在,太宰哥就会为了气中原哥而努力逼迫自己睁眼看第二天的太阳……
渐渐地,森奈央就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随时做好第二天起床、就给背着她悄悄紫砂的太宰哥收尸的准备。
她看到兔子有了越来越多的羁绊,那些羁绊把兔子绑在了人间。
只是,再坚强的兔子要是太寂寞也会死掉,太宰哥也是如此。
所以……
刚才不会是太宰哥在撒娇吧?其实他是在借着吐槽中原哥在撒娇吗?因为他也觉得她最近冷落他了?
森奈央观察表情看穿人心的本事,除去天赋,一半都是向太宰治学的,如今用回到这位老师身上,不能说百分百判定吧,只能说姜还是老的辣——太宰老师不仅擅长教导别人,在留意到她的视线后,还会第一时间就把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
真是一点都看不穿呢(棒读)。
不过没关系,森奈央学习到的[固执己见][一意孤行][编点瞎话诈答案][一根筋脑补些不存在的记忆]也不是吃素的。
等两只野犬撕扯完第一回合,她拿起边上的牛奶盒吮了一口。
“太宰哥、中原哥,等这场战争结束,我们就把工作推给老爸,去海上玩吧。”
森奈央像是随口一提,电脑散发出的幽幽莹光照着她稚气的脸颊,巧妙掩藏住她观察的视线后,接着道:
“——三人一起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