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噼里啪啦!
加茂直并非如咒术总监部里一小撮同事那般,连咒灵都没有亲自祓除过,他自小锻炼武技,也对自己的术式颇为自得。毫不留情的攻击之下,整个卧房都被他自己的刀势破坏得支离破碎。
可如此热闹的动静,不仅没有如愿引来他的护卫,就连那两个匪徒所处的一整块门边区域,都只像是被风吹拂过一阵,略有凌乱——毫发无伤。
“呼呼……”
最强力的攻击维持了长达十几分钟,等到森奈央和小栗虫太郎都无聊得打了俩哈欠,加茂直才力竭停了下来。
“还不错嘛,你是这么多人里最能坚持的了。”这是森奈央第二次夸赞他了。
加茂直撑着刀,单膝跪立在地上,气喘吁吁道:“你们……你们到底为何要和我们咒术界做对?”
森奈央想了想,回复道:“呃……因为你们很碍事?”
“不对,这个问题不应该由我来回答,应该问你们自己吧?为什么到头来,你们会变成墙倒众人推呢。”
“要怪,就怪你们自己不得人心吧。这么多年就经营一个组织,经营成这副德行,还好意思跑到别人的地盘上觊觎别人的势力。”
……什么?什么别人的地盘?什么别人的势力?
加茂直脑中一道惊雷劈过:“你、你是异能特务科的人!”
森奈央:“不是。”
加茂直:“与我们有所龃龉的就只有异能特务科!你们这等后起小辈,仗着……”
森奈央:……
森奈央:“虽然我挺想栽赃到他们头上的,但是很可惜,确实不是。”
加茂直:“你以为我会信!你等我去找你们的长官种田……”
森奈央:“……啊对对对,我是异能特务科的,老大叫种田火山头,你记得到时候可得指着他鼻子骂。”
小栗虫太郎在一旁吐槽:“什么叫种田火山头,那是种田山头火!”
森奈央:“咦?不是叫种田山火头?我怎么记得好像是种山田火头,种火山田头,种头火山田?——啊我知道了!是种田山火头对不对!”
小栗虫太郎:“不要再玩这种中式笑话了你根本没有一次说对!!”
加茂直:…………………………
好,冷静,就算这个记不住自己长官名字的家伙真的不是异能特务科的人,那——“你为什么要和咒术界做对?!”
“你耳朵要是不好的话,要不还是尽早去看医生吧?我说了呀,因为你们很碍事啊。”
森奈央终于舍得侧头看他一眼,懒怠地耸了下肩,“非要找个理由的话,最近我心情不太好,想随便找点事做做。”
“……”加茂直忍无可忍,一刀劈了过去,“你以为我会信这个理由?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森奈央拿小拇指掏了掏耳朵,“这个理由不接受吗?那我换个理由。”
她上前一步,面具下的眼睛弯弯,单手捂住胸口微微鞠躬,电子音真诚又无辜:“实话不相瞒,我其实是正义的伙伴,主攻劳动基准法,为保护劳动者权益而自发奔走。而你们咒术总监部又总是顶风作案,整个咒术圈在你们手里被折腾得乌烟瘴气,毫无疑问地成为了被我们盯上的第二只不义肥羊。”
加茂直:“?”
加茂直只觉莫名其妙,“说什么劳动权益,咒术总监部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任务的赏金。”
森奈央:“哈。”
她眼神往边上瞥:就知道你们这种非法生意来钱快。
小栗虫太郎后退一步,用眼神回应道:喂喂喂看我干什么。都说了我来钱快不是很正常吗?
森奈央视线转向另一头:“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易折,你光发奖金有什么用,来回车费报销吗?伙食费报销吗?……行,算你狠,这都给报销。那医药费和咒具开销呢?……哈,我就知道你们不报销这个。除此之外,你保证一周双休了吗?”
加茂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像是被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孩质问何不食肉糜一样可笑:“你在开什么玩笑,咒灵源源不断地从人类的负面情绪里诞生,咒术师已经少得可怜,如果不加班,谁来维护民众的安全?”
加茂直一边说,一边脑子转得飞快,这个怪人的质问逻辑太有既视感了。
上一年,最开始引发咒术届纷争的诸多事项中,就有一条这样奇怪的控诉。
【能不能别随便加班啊!!!】
当时咒术界纷争不断,底层的三流咒术师们和辅助监督集体联合,一开始还只是抱团取暖交流情报,而后傍上五条悟夏油杰这两条大腿后,提出的莫名其妙的要求就多了起来。
譬如他们要求高层将政府拨款资金的具体流向对众公示。
有不少花钱如流水、手脚不怎么干净的中上层都被这一则要求气得在家连摔好几口碗。
譬如他们要求咒灵一经发现就要联网公布,实现情报透明化、信息全局化,减少误报、错报和漏报的情况发生。
一次错报和漏报,不仅追究底层辅助监督的责任,还要往上调查两位直系领导,也就是说如果中上层不得不对下属进行监督管辖、甚至是保护,不然哪天他遭人利用,事后还会连累了自己。
再譬如——就是加茂直觉得最不可理喻的一点,他们居然要求休息制,就算工作多到忙不过来,也必须保证一月有五天的休息日。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把普通社会里的制度强套在咒术界身上。
然后咒术高层却不得不屈服。
他们一旦强硬,以五条悟和夏油杰为首的新派势力就开始咄咄逼人,底层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除了一小撮依赖于高层存活的人不敢参与,其余人都直接选择罢工。
咒术总监部当然有的是手段折腾这群底层的三流咒术师,像当初他们追踪调查到最初那则引发争端的帖子,就毫不留情地将整个网站关停一样。
可是现在不行了,咒术总监部已经被官方政府和几大财阀盯上了。被派遣顶替上位的年轻人,就是政府放在咒术总监部监督他们的眼线。
底层的罢工就意味着咒术界的正常运转很可能会出现问题,一旦出现问题,再次发生上一年的别墅地缚灵事件,别说官方政府会不会又对高层下手,单是财阀私下的排挤就够他们受了。
明明只是普通人,却卡住了他们的咽喉——商人误国啊!
想到这儿,加茂直立即警觉:“你和一年前的集体抗议事件还有关?”
“嗯……”森奈央谦虚,“不能算和我有关吧,毕竟我只是撬动地球的一个小支点。”
旁边穿宫廷裙的小栗虫太郎熟练捧哏:“那个支点不就是最重要的环节吗?!”
森奈央还是谦虚:“我只是提供了支点,真正完成这一步的还是咒术圈自己。”
“不过我没想到,事态都发生了那么多变化,你在一堆老橘子里也算是脑子相对灵活的一只,为什么在这么多事情发生过后,还能继续冠冕堂皇地、若无其事地稳居高位吗?”
“你说不加班就没人维护普通民众的安全,那你为什么不想办法让威胁普通民众生命财产安全的东西减少哪怕一点?”
加茂直皱起眉头:“人类和咒灵就是一个死结循环,怎么减少?!”
“天元结界啊——这个还要我来提醒吗?”
加茂直被她的说法吓得心里陡然一跳:“……你、你这种想法根本就不可能,天元大人的结界才是维持稳定的必要因素。现在天元结界被毁,你知道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吗?”
“欸,真的吗?可是目前结界主要帮助保护的对象好像只有咒术师吧?平民也不太需要结界。”红瞳女双手合十,天真地问道,“——那到底是为了整个霓虹的稳定,还是单纯为了巩固咒术界特殊地位的稳定呢?”
加茂直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入侵者的话像是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他心知肚明的脸上。
太奇怪了,气氛太奇怪了。
明明是在普通地争论,明明对方的言辞和态度也并不激进和凶狠——可为什么总有种奇怪的压迫感?
不安的感觉裹挟着一丝寒意,沿着裤腿爬上男人的脊椎。他底气不足道:“……就算是要改变天元现状,又怎么可能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
“说得也有道理。”入侵者说,“那就谈谈你一个人能做到的事呗——你作为咒术总监部的成员,参与制定严苛的规章制度把咒术师们调度得团团转,可为什么好像从没见过你以身作则,自己奔走在一线?”
加茂直感觉喘得上气了,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纠结:“无知小儿,连大将都要去干那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如何成就得了大义!”
入侵者:“这么说也没错,不会带团队就只能干到死,但是——”
“你是大将吗?”面具人幽红的暗瞳盯住他,“你觉得抛开身份不谈,在底层的咒术师眼里,你称得上是大将吗?”
她看着男人僵硬空白中又充满被惹恼的怒意的表情,忍不住做了个掩唇的手势,噗嗤一声笑出来:“天哪,你居然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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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
他当然不会考虑过这种问题!
加茂直和其余咒术贵族一样,出生就是高高在上的御三家,天然就在咒术圈的规则制度里立于众人之上。加茂家虽因历史上出现过极恶劣的恶徒,声誉名望在御三家里受到不轻的打击,在御三家里居于末流,但仍然具有高人一等的地位和尊崇。
既已立于人群之上,他每天考虑的都是如何在咒术总监部里力争上游,为加茂家争夺更多的利益,为自己争夺更多的机会,还要抽空保护普通社会里无知的民众;哪有时间、又怎么可能去考虑底层人的想法。
“那不就产生悖论了吗?”
森奈央从小栗虫太郎的宫廷裙底下拿出一叠报告,一张一张翻过去,再一张一张丢到加茂直面前。
“我觉得你不是大将哦。大将为了保护所有人选择一些染血的手段不奇怪,但没有一个大将会默许自己的属下被别人弄死哦。”
随着她的话语,白雪般的纸片盛满沉甸甸的罪证一一飘落至地面,加茂直低头,看清纸上字迹的瞬间瞳孔骤然一缩。
这、这是他曾经托人处理的证据……
“负责给你们擦屁股的异能者被我弄死了,所以先前沉入水底的证据就又重新浮出了水面。”入侵者道,“说实话,你的记录已经是这里最少的了,为人虽然迂腐倒还不算彻底的人渣。这也是我为什么额外会和你说那么多话的原因。”
“你说大将不该干小事,那为什么之前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也同意了上层把任务堆给咒术高专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处理的决定?他们的能力还不配成为大将是吗?和那两个鬼才天才相比,你有做出比他们两个更有成效的突出成就吗?”
“你说要保护民众,那么按照正常逻辑,每一个可以保护民众的咒术师就都有利用的价值;你为什么不珍惜这些资源,反而在X年X月X日,因为一己私心,选择了排除异己?”
“所以你所谓的大义其实也可以因为你的利益而随意让步吧,那么问题来了,这种随随便便就能被践踏底线的大义还称得上是大义吗?”
面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不轻不重,在虚拟的变声中还带着搞笑的电音。她甚至没有带上任何审判意味地,平静地审判着他的罪恶。
却如魔鬼低语潺潺入耳,声声坠地,字字诛心。
加茂直曾经有过大义。
他想要改变加茂家尴尬的地位,他拥有过或许只是自以为是的正义和信念,他年逾四十,正当是领导层中意气风发撑起咒术界支柱的好年纪,一低头却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陷进泥潭,扎根在曾经不屑踏入的泥坑,变成与身边人一起腐烂的橘子。
面具人还在说:
“……现在咒术界已经遇到史上最苦难的阶段了吧。天元结界一破,虽然目前还没有特别大的变化差异,但霓虹境内的咒灵减少必定是大势所趋。之前汲汲营营同流合污就是为了在咒术总监部爬上更高的位置,但是等没有了咒灵,咒术总监部或许就会消失,你有想过自己的未来会怎么样吗?”
“被抛弃是绝对的吧?像那些曾经被你抛弃的人一样随手丢到一边。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一年,两年,还是三个月?”
“呐呐,大将,你有想过自己会被抛弃到哪里吗——”
“——别说了啊啊啊啊啊啊!!!!”
加茂直抓起身边的枕头狠狠砸向对方。
一如既往,一切攻击都仿佛砸进空气,枕头在距离十公分的空气墙上缓缓滑落到地面。
加茂直听见Moli发出低低的笑声,原本听来纯粹搞笑的机械音里透出隐隐的嘲讽。
“不好意思,是我话多了。”Moli说,“最近心情不怎么好,老头子们挨个儿揍过来,翻到你这里实在是有点累了,就勉强换成了嘴炮,希望你不要介意。”
她挥手屈膝做了个绅士的道别礼。
“再见了愚民,希望你在新时代的风暴里,仍能自视甚高地活着。”
幽幽红瞳无声无息隐匿进黑暗,Moli和身边人转身离开。
留下加茂直颓坐在地上,悬在床边的枕头再也维持不住摇摇欲坠的平衡,砸在地上撞到了水杯。杯子在地上咕噜噜地滚,杯中冰凉的茶水爬在地面缓缓流淌,最后渗进裤脚棉质的衣料里。
加茂直原本正值壮年的脸上突然显出一副老态,他双手抱头抓着自己的头发,望着湿漉的地板,嘴中喃喃:“异端……完全就是史上最恶的异端……”
*
而此时的森奈央:嗯,心情舒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