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相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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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声传入耳中。

    忽然,一阵难言的抗拒从心底陡升,李茵退了两步,把尚未痊愈的右手背在了身后。

    “我……”

    她艰难张唇,却字不成句。

    慧明寺的陷阱与宋令嘉生辰上的诬陷,或多或少都与他有关。

    而他今日来,无非还是要为沈思宁开脱。不然,当日国公府外,他也不会以兄长之姿护着沈思宁,亲自来给她道歉。

    事到如今,李茵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欺骗。

    而眼前这个人,这个曾经她最信任的人,偏偏骗了她许多次。

    “还是不能吗?”

    沈慕之眸中颜色渐黯,“是因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可是,说来说去,她还是怀抱着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至少,云溪村的那些日子,不要一并蒙上谎言。

    她抬起头,目光轻若枝上浮光,“沈大人当日答应我,说从今往后不再骗我,我还可以当真吗?”

    沈慕之立刻道:“自然可以,回京之后,我对你,绝无欺瞒。”

    他没有半刻犹豫,也没有半点心虚。

    可是李茵已经不敢信他了。

    说话间,肃王殿下已至。

    这垂柳河岸,又变成了三个人。

    肃王殿下一身麒麟纹褐色锦袍,眉间严肃,隐隐透着疏离之感。看他冠饰俱全,该是刚从宫中出来。

    他站在李茵身旁,语气微冷,“沈大人怎么在此?”

    沈慕之道:“在下受命于太子殿下,前来查探一番而已。”

    “不过,如此暑热难耐的天气,殿下愿意来此,想必是有要事?”

    萧澈微微勾唇,“无事,同沈大人一样,也为巫蛊祸事而来,只是不是查探而已。”

    不过几句话,那股争锋相对的气势缓缓蔓延。

    顿了片刻,萧澈又道:“今日,沈家无需议事吗?”

    他这问题略显突兀,沈慕之愣了一下,还是答道:“近日族中,并无大事需要商议。”

    萧澈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说得轻松,可李茵却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果然,下一刻,肃王殿下眯起眼睛,“我来,是要告诉沈大人一个好消息。”

    “你那位讨人厌的沈堂妹的父亲,因涉巫蛊,下狱了。”

    沈慕之陡然色变。

    沈思宁的父亲,是他的三叔父,官居六品,与二皇子福王走得很近。

    萧澈状似随意地往李茵身边走了半步,提醒道:“沈大人不妨早些回去,料理家事?”

    沈慕之脸上笑意早已荡然无存,他看着萧澈,温润眼眸深处,似有怒火。

    “多谢殿下告知。”

    不消问,必定是那位多灾多病的福王又出事了。

    沈慕之离开得极快,此地,便只剩下了李茵与萧澈二人。

    萧澈侧目,“这愁眉苦脸,是对着我的吗?”

    李茵撇撇嘴,“不是。”

    不是对着他的,那还能是对着谁的?

    方才这里总共才三个人。

    萧澈眼中浮上些愉悦,往前走了几步。眼前,垂柳重重遮去,湖畔对岸,深巷之中依稀可见几户人家。

    “香料已经调出来了,我让安良给了怀玉。”

    一躲再躲,也终逃不过这一天的来临。

    李茵忽然觉得脑袋有点沉重,昏昏地发虚。

    “我,”她索性垂了头,“我忽然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去验证这件事情……”

    萧澈:“其实,单凭信件上的香料,你没法给他定罪,对吗?”

    “是。”

    熏香而已,若是有人蓄意栽赃,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萧澈转身面向她,“其实事实如何,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疑心一起,裂痕已生,就很难再修复如初。”

    “骗了第一次,就必定有第二次。”

    “看与不看,验证与否,都不重要。”

    他定定地看着李茵,“只有心,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心,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她的这颗心,如今是在为谁而牵动呢?

    有湖风拂过,恍惚间,记忆中的许多承诺都消散在了风中。

    安良办妥了事情,便来催着萧澈离开了。他来此,应该有公事在身。

    末了,萧澈负手而立,提醒道:“宋小姐别忘了,七月七,游灯会。”

    不会忘的。

    李茵在心中回答。

    *

    他走后,李茵与周清棠去了白家。

    没有她想象中的家徒四壁、两个孤寡老人艰难相依为命的景象,崔燕正陪着他们,有说有笑地编竹篮与凉席。

    国公府送来不少银钱并粮食,累计之数,大约可供他们余下的年岁衣食无忧。

    但是,崔燕告诉她:除了国公府,好像还有人,也在往白家送东西。所送物件众多,有时是适合年迈老人的吃食,有时是夏日的衣物与木鞋……总而言之,将国公府没有考虑到的细枝末节补上了。

    更稀奇的是,东阳胡同一直不太平,可近来白家这银子布衫一样样往屋里进,却从未遭过贼。

    崔燕觉得十分意外,李茵却明了了这背后之人。

    能有这份细心,还有这本事的,除了那位,还能有谁?

    午后,李茵回了国公府。

    她刚进了竹筠阁,还没来得及喝口凉茶,一直留在院中的小丫鬟忽然跑了进来。

    “姑娘,夫人上午派人来,说是请您今晚过去用晚膳。”

    今晚?

    这七月初二,是什么重要日子吗?

    还是,又是关于宋令嘉?

    李茵猜不到,回了句“知道了”,便进屋更衣去了。

    换了件更轻薄的青绿色衫子,她闲坐无聊,忽然起了一个念头。

    左右也没什么事情,不如先去陪母亲好了。

    如此想着,李茵即刻带了怀玉,往翠幕轩而来。

    走到门口,却不见一个丫鬟在内伺候,整个翠幕轩都静悄悄的,像是把人都支走了一般。

    李茵以为是宋夫人在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