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千争万算,从一开始就万劫不复
    冯时恩横跨一步,挡住连城。

    “抱歉,我低估了他速度,你和白小姐先上楼。”

    他身高足,微微前倾,连城整个人被纳进他的暗影。

    冯时恩是光彩夺目的男人,过了而立之年,意气热烈,被时间阅历酿成醇厚温柔的浓酒。

    轻易一挥发,既有世俗雄性顶级的成熟克制,兼具压倒性的气魄。

    两者融合的恰到好处,强势也像宠溺,让人情不自禁顺从,生不出厌恶。

    白瑛预备转身。

    帽沿遮住向上的视线,连城推高,仰望冯时恩,“他什么时候来的,我妈妈知道吗?”

    林娴姿作为母亲,永远不会对强迫女儿的畜生,好颜以待。当初归还录音,连城看得出,林娴姿不想罢休。

    说服她的,是连城那句挣脱过去,开启新生活,她绝不会同意梁朝肃再次出现。

    是以,梁朝肃能出现在这儿,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林娴姿不知道。

    要么他怙恶不改,陷害林娴姿无力阻拦。

    “昨日见过。”

    冯时恩余光一瞥,又遮几分,维护、隔离的姿势,距离也前所未有的近,他喷出的气息像温热搅漩的激流。

    连城忍不住闪躲。

    铃兰溶在衣襟袖口,薄荷藏在吐息间,连城愈发确定,他是从布达佩斯赶回来。

    而且急如风火,林娴姿待客的薄荷茶,在口腔里来不及散。

    “我和他谈谈。”

    冯时恩沉默一顿,挺直背。

    距离拉开,他身位却没让,“林姨不赞同你和他接触。”

    连城知道,“时恩,我学的专业帮不上我妈妈,但我可以避免增加她的负担。”

    她真诚。

    他注目。

    不远处树下传来车门关合声,连城侧头。

    梁朝肃下了车,伫立在原地。黑色的薄风衣,黑色的西裤,轮廓也高大,也挺拔,却更削瘦了。

    削瘦到,花团锦簇的初夏,勃勃生机的热闹,他置身其中,像一具从暗无天日里切割出的物件,沉寂的疏离,形孤影寡。

    冯时恩面容紧绷,牵住连城的手,叮嘱她,“不管他说什么,不要答应和他离开。”

    连城心底再沉。

    倘若又是威迫强逼那一套,能让她答应跟离开的,只有林娴姿十万火急,大难临头了。

    她不由深吸气,异样的难堪。

    医生说枪伤难愈,加之梁朝肃心脏功能未恢复,一个月内都是危险期,保守估计,康复时间最低半年。

    她归还录音,借此一刀两断,没想到他恢复如此快,她反倒失去抵抗他的武器。

    “好。”

    连城抽手。

    梁朝肃一直没动作,定在原地凝望他们,极其漫长的过程。

    从亲近到肢体相握,再到连城迈下台阶。

    风吹斜帽沿,她举手压住,略低了头,刻骨铭心的面容遮掩起来。

    身上色彩鲜亮,如视频里那样,穿了明艳照人的裙子,裙摆如波浪翻滚,四年前的光彩飞扬浓墨重彩回到她身上。

    一步一步,愈发近,鼻翼蝶翼红斑,两张毒网似得,迅速捕捉梁朝肃的视野。

    他大步朝前,连城原本估着距离,预备停下,他猛一接近,胸膛堵在眼前,无法形容的涩苦,像无孔不锥的碶子,填充她鼻息。

    “梁——”

    男人捧起她脸颊,一双手冰凉,眼睛同样冷岑岑,压低的眉头,眼底有遏制不住的涩楚。

    连城恍惚一瞬,拽下他手,“你又做了什么?”

    “疼吗?”

    红斑狼疮是系统免疫性疾病,红斑只是表象,最常见还有关节肌肉的阵发性疼痛,严重会引起偏头痛,幻觉,焦虑症。

    连城本来应对他,根根神经整装待发,以为剑拔弩张的阵前诘问,因为他从不找理由,要么不说,要么单刀直入要挟她。

    这会顿一下,才盯紧他神情,“我疼不疼,你会对我妈妈罢手吗?”

    “夫——连城小姐,您误会梁先生了,我们什么都没做。”

    梁朝肃斜瞥过去,萧达记起正事,绕过车头,直奔大厅。

    冯时恩防备他,拦在阶下。

    萧达看白瑛。

    白瑛大概猜出他目的,咬着牙根,眼下就是做单选题的时候了。

    “我不帮你。”她双手皆摆,望着冯时恩,眼神传递她特别清白,“萧达,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你别交叉弄混了。”

    连城回过头,绷着平静,问梁朝肃,“你要干什么?”

    梁朝肃眼皮垂下,阴云天,他眼眶浓积阴影,连城近在咫尺,看的一清二楚,依旧觉得他深沉。

    “取你的配型数据。”

    连城不知想到什么,梗住,身后混乱乍起,萧达用了招数,硬是一拖二闯进去了。

    连城攥住手,没跟去,她目光平视,投在梁朝肃左胸膛,腰腹。

    “你从前说,如果我有需要,愿意换心脏给我。”

    连城声音比夏风要轻,“我不需要。”

    隔着衣衫,他胸膛隆起肌肉的脉络,腰腹线条也紧绷,看来体魄底子还在,病愈就能重回矫健。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心脏左心室受损,达不到移植条件。”

    连城神色凝固,“其他器官也是,也不需要你帮助肾源匹配。”

    梁朝肃沉默,半晌,“因为我的东西,都臭不可闻,让你觉得用来恶心?”

    连城不妨他这样问,也沉默了一下。

    “你回国吧。”她突然垂头,又深吸口气,“你证明了四年不是玩弄糟践我,我——”

    “我把账消了,不想后悔把录音还给你。”

    梁朝肃一顿,抿了抿唇,俯首盯着她。

    渔夫帽颜色艳得扎眼,烙在他眼底,他整个人异常隐忍。

    仿佛千言无语,筛肠过肚,只能出口一句。

    “你彻底认同,我对你的感情。”

    连城心脏不可抑制抽搐。

    她避讳回忆冰岛,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灼烫的直白,但绝不超过一只手。

    她无法再像以前,猜忌讽刺他。

    “是认。”

    连城左右环顾,这家私立医院面向权贵豪富,停车场在靠近后门,名流一向注重隐私,走贵宾通道,正厅这里反而没人。

    连城还是挪两步,换到小花园藤本月季丛后。

    梁朝肃没有异议,缓步跟着她。

    “但不同,你在香江别墅问,和你有没有一分可能。”连城尝试心平气和。

    “不提兄妹在前,那种开始,那种过程,不是认罪,几倍偿还就可以抹煞,我永远无法接受有一天和你同床共枕,还是我心甘情愿。”

    梁朝肃注视她,竟比她镇定。

    “我知道,千算万争,做成一件从开始就万劫不复的傻事。”

    连城怔住,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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