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知丝毫不知自己的策略已经被下属拆解得七七八八了，否则，她大概会忍不住当场破格提拔吧。
在他们出去后，她将萧凛叫到了办公室，然后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图纸推到他面前：
“最初在你们整顿飞毛腿的商铺时我就提过，门脸子一定要大，后面也要有足够容积的仓库。当时你们还问我为什么，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了。”
“飞毛腿的门店，不仅仅只是接待顾客上门填写寄送单这么简单，它还必须要承担一个功能——样品展示。”
“你安排一下吧，让沧澜城的飞毛腿门店格局全部改一改，所有寄件配送货物的存放全部改到仓库区，门店换成商铺格局，按照生鲜、杂货、家纺、胭脂等类目区分，每天保持展柜上有至少5份样品供客人免费试用。后续观测营收增长和样品消耗之间的数据，没有问题就让下属县镇的飞毛腿一起改了。这个事情你也同步下齐铭那边，一起行动。”
“顺便联系《见闻》总部，让他们依照丽颜的分销模式和分销合同，去跟其他合作客户谈一谈，OK的话可以运一批货到沧澜来。”
“还有火锅店那边，让吴大掌柜带人研发火锅底料的外带样式，我回去之前要看到成品。”
“最后问问其他人，有没有什么话要捎给家里人的，我们在这里预计还要再呆1个月。”
一条接一条的命令不假思索地从莫林知的嘴里说出，最后一个字吐出来后，她一下又一下敲着桌子，思忖着应该没有遗漏，然后对萧凛点点头：“就这些，你先安排吧，完事儿再来一趟，我有一份拜帖要送到段家主手上。”
“是。”
看着他出门，莫林知捏了捏鼻梁骨，脸上淡定自若的面具如同老旧的墙皮一般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刻骨的疲乏。
这趟出差，属实超乎想象的累。
先是想要优化跑腿们的工具，紧接着因为《奇闻》的事情加速赶路。后来《奇闻》虽然称不上威胁了，但也直接打乱了《见闻》的宣发，让她将计划提前。而很多事情，偏偏又是牵一发动全身的，仓促提前，饶是她也一直心里惴惴的，吊着心神不敢放松。
早知道，丽颜这个事儿就不该着急。
——这样的念头一钻入脑海就被莫林知摒除，她睁开眼，嘴唇蠕动，一遍遍默念：“凡事皆有两面性，不悔过去，着眼当下。”
至少，目前恰逢段家主大婚，这个时机还是不错的。只要操作得当，不止丽颜的局面可以打开，那些看到了《见闻》营销手段和价值的人也会纷纷上门合作。
一举双赢！
定了定心神，莫林知长出口气，开始斟酌这份拜帖。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前些天是段家主理亏求全，今日就变成她有事相求了。此时此刻，莫林知只庆幸，自己虽然不喜欢社交，但生意场上至少做到了“和气生财”“凡事留一线”这两点准则。
下午，齐铭带着2名商务回来了，他们将整理好的名单以及相关的调查总结交给了莫林知。
莫林知首先看了下名单，上午他们4个提到的人都在里面。不过齐铭还是相对保守了，每个名单的一梯队只提了两个人，远远不够。
莫林知结合上午四人的建议以及这份调查总结，重新勾选了10个人，然后将名单交回给齐铭，说了下自己的宣发计划，最后安排接下来的工作：“段家主那边我去谈，剩下的交给你，需要什么跟萧凛跟我都可以提。要求不高，只需要她们近期在指定的时间走一趟飞毛腿，试用几款产品然后拎着早就准备好的产品出门就行。单次合作，费用你控制一下，必要的时候可以用《见闻》的宣发资源置换。明天下班前给一份名单出来。”
“我知道了。”简简单单四个字，却透着满满的安全感，这是他们磨合了几个月的默契。
见莫林知没有其他要求了，齐铭带着人收拾收拾，立马又出门了——10个人，明天一天恐怕谈不完，而且，跟着莫林知久了，大家都习惯在截止时间前早早完成，这样心里有底一些。
看着齐铭一行的背影，莫林知打心底松了口气——任何形态的比拼到最后还是团队之间的比拼，而她很幸运的，在茫茫人海中挑到了执行力、学习力、磨合力都很出色的队友。
将手头的资料整理好，莫林知开始梳理明天的谈判筹码。
“凡是留一线”这一点不只是莫林知的准则，同样也是千千万万生意人的准则。
段家主没有为难她，爽快接了请帖，说这一天的时间都是她的。而莫林知上门时，发现在场的除了方家那位家主，还有一个更年轻的，和方家主有点相似的男人。
应该就是段家主的婚约者了。
还是阳光型小奶狗~~看着就觉得是个有生活情趣的人呢~~~
莫林知寒暄了两句，然后看着两人，送上诚心诚意的祝福：“两位真是天作之合，羡煞旁人~”
嗯？
段如意敏锐察觉最后一个词的深意，循声看去，没有错漏这位莫管事眼中的羡慕，一时之间心绪复杂，表情都有一瞬间没绷住。
这位莫管事喜欢这类型的？？？
她不知道萧衍的情意吗？真·半点不知？
将所有纷乱的想法深藏，段如意又是那个谈笑自如，明艳动人的大美人了：“莫管事，今日找我是有何事？”
“哦对，今天冒昧拜访，是想请段家主担任我旗下一个合作品牌的代言人。”莫林知边说边将带来的产品亮出来，“这是定安城一家知名胭脂铺的产品，前几天本想利用《见闻》和飞毛腿在沧澜打开销量，说来见笑，结果不尽如人意。所以，我想和段家主谈一笔合作，借用您的影响力，号召力，为我这款产品打开销路。”
“这款产品，太妃娘娘也曾赞誉有加，品质是绝对有保障的。且我对这次的合作也是抱着十分的诚意来的，这里是契约条款，若是段家主有意，不妨试用下产品，看看条件？”
段如意没动，手按在那一叠契约上，意味深长地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以为，在上次聊过之后，你应该知道，你最不该来找的就是我。”
莫林知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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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看了看四周：“可否屏退其他人？”
段如意没为难，小幅度挥挥手，方家两位就下去了。莫林知也让萧凛和晚香去外面等。
等到室内都清空，她才笑了下：“我知道，段家主上次是想给我个下马威吧？不过，我觉得这只是一场误会，解开就好，不至于影响后续的合作。”
“误会？”段如意强调，看着她，神色难辨。
相比之下，莫林知就坦然多了：“是，我听萧凛说了，您和王爷是旧相识，也是莫逆知己。只是，您可能误会了我和王爷的关系，我对您构不成威胁。”
段如意：“······”
她认真的看着对面这个女人，发现她这几次三番的茫然和撇清关系竟然不是伪装！意识到这一点，段如意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太可笑了，能让萧衍开口到她这里走后门求滋补产品的人，居然对萧衍半点男女之情都没有······
且在她沉默的这段期间，对面人还在叭叭地澄清关系——
“我和王爷之间就是雇佣关系。我帮他筹措足够的军饷，事成之后他保我后半辈子衣食无忧。所以，若是段家主真的介意，反而应该与我合作，让我尽快达成契约不是吗？”
段如意的回应是向着与莫林知相对的方向侧过了头——可以理解为拒绝和排斥，也可能是里面帘子后面有什么。
莫林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什么都没发现，于是提了心，脑子里飞快想着，如果她还是不肯应允，下一步要怎么切入。
“笃”的一声，段如意将杯子放在桌上，眼含深意地看着她：“我可是听说，你们姐弟从到定安城开始就一直住在王府，王府上下也将你们当成一家人一般照顾。”
这一次，轮到莫林知沉默了。
过了会儿，她实话实说：“确实，不管是太妃娘娘还是王爷、二少爷，都对我们很好。但我以为，段家主应该很明白，选主家，选朋友和选丈夫，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这话说得属实冒昧，简直是往人心窝子上戳，就差明着说“你段如意最后不也没选王爷”么······
什么部族只招赘不外嫁的的条令，说白了还是利益权衡。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真要喜欢，大可抛去这个家主之位，不要这个娘家去嫁了那个人。
可——放弃到手的权利去赌男人的心意，赌局的存续时间还是一辈子，谁敢？谁愿意？
莫林知昂首看着她，后面那些话即便没有说出口，眼睛里已经表露无遗。
段如意看懂了，也笑了，笑得肆意张扬，隐约间还有一丝痛快。
“原来我部族之外，也有如此反叛之人。”段如意感慨中满是惊喜：“你若是男子，今日我的丈夫绝对非你不可！”
莫林知挑眉，加了一把火：“我不是男子也可以啊。都是娘胎生的，难道□□多了二两肉就格外不同了吗？段家主，格局打开，男人可以去母留子，你当然也可以去父留女。”
“你挺不错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段如意拍桌叫好，笑得不可自抑。